斐色传说 作者:骑岚玥

    第十九夜 如同药瘾般

    烨斐不知道自己低头跑了多久，太过混乱的思绪让他无法思考，连踏入学院禁地都没发现。

    学院里有许多一般人鲜少踏进的地方，里面有许多致命危险，这些危险来源大多归功於创办人喜欢挖挖补补的个性…它们被大多数学生视为禁地，不过对自身实力较有自信的学生会藉此磨练自己，也有老师把它们当作上课地点或升级考试的场所。

    ?小心！」烨斐听到某人呼喊的声音，浊黑的气汇集成一股强劲的黑流以极快的速度俯冲过来，他正举起手想防御，脑中却赫然出现一个可怕的想法──就这样被吞噬，那会如何呢？那一眨眼的念头，让他的手停驻在半空。

    眼见暗黑漩流就要吞噬烨斐，亚滫瞬间施下防御灵咒挡在烨斐面前，漩流因透明障壁一分为二，可是冲击力太大，障壁承受不了力量出现裂痕。

    在漩流冲破障壁前，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拉住烨斐将他抱在怀中，迅速转移离开。黑流冲破障壁，但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没有捕捉到猎物，漩流瞬间消散无形。

    烨斐被亚滫紧紧搂在怀里，急促的心跳声跟剧烈起伏的胸口证明对方有多紧张。

    为什麽他会在这里？烨斐心生不解，亚滫出现的时间点太奇怪了，除非他──一直跟着自己。

    ?你在想些甚麽？！就算在学院里不会死，有些攻击留下的後遗症，可能会让你後悔一辈子！」亚滫紧抓着他的肩膀，一对上烨斐的眼，他愣住了。

    左眼染着如火一般的颜色，彷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烨斐一惊，因为自己太过激动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量导致瞳孔颜色转变，虽然已经稍微压制住，却只变回一只眼的颜色。他下意识拉开距离，可是亚滫的力气出奇的大紧扣住他的腰，苍冰色的眼睛和他四目相接，目光中除了讶异还有一种复杂的情感。

    火瞳一直以来被视为诅咒的象徵，即使拥有火瞳的那个种族几近灭绝，一般人听见火瞳的反应仍不是显露害怕就是厌恶，这也是他不想让人发现的主要原因。

    亚滫渐渐放松了力道，低喃道：?居然是你…我以为我这辈子，根本不可能…」

    他的行为举止令烨斐摸不着头绪，反问：?甚麽意思？」

    亚滫仔细感知附近有无其他气息，确认周遭无人後，才缓缓说：?守护拥有火瞳之人，是阿尔斯家传下的使命…所以火族後裔的你，是我身为下一任家主──奉上生命要守护的对象。」就像在静谧的空间丢下一枚震撼弹，烨斐因这番话愣住了。

    烨斐往後退了几步，再次对上他的眼，一只眼睛如同火一般清澈，另一只却像火熊熊燃烧，但从双瞳中透出的寒意让人直打冷颤，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守护？我不需要。被看见了也没办法，不管你对这种眼睛有甚麽样的想法──我无所谓。」毫不犹豫地转身，烨斐感受到一股力道拉住自己的手臂。

    再度转身时，双眼已是相同湛蓝的天空色。

    烨斐拉开亚滫抓住自己的手，转眼消失在亚滫的面前。

    他不担心亚滫会跟别人提起此事，因为他看得出来对方说要守护自己的话是认真的，就算他猜错了，大不了就是离开学院。反正他对任何地方都没有归属感，不管去哪皆是一样的。

    赫然发现颈间肌肤可以感受到外界的温度，烨斐叹了口气，幸好学院的制服有领子，将衣领拉高一点就看不到颈上的烙印──下意识抚上那个疤痕所在，他险些忘了，它已经不是原本那个形状了。

    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就让自己身上存在的禁忌显现出来，莉塔曾语重心长对他说过的话，一瞬间抛到脑後去了。

    ──烨斐，老师告诉你，不要轻易让人看透思绪，更重要的是，不能被情绪控制。越是强大的魔女，厉害的不止於拥有的魔力多寡，而是具有看透猎物心思跟控制自己情感的能力。把自己变得如一面镜子般，你就拥有越多的生存优势跟主宰权。──

    缓缓闭上眼，稍微整理浮动的心绪，再度张开眼後，又是平日的自己。

    留在原地的亚滫表情五味杂陈，目光停离在烨斐最後离开的地方。

    ──亚滫，保护火族是我们的使命，即使不被世人所允许…──这是早逝的父亲留给他的唯一一句话。就他小时候从祖父那所知，十六年前大战中出现的圣帝神女应该是最後一个火族，父亲为了她──最後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直到约两年前，祖父忽然提起一件事。

    ──亚滫…我想火族可能没有灭亡…还有个血脉存活於世，倘若真是如此，找到他并予以守护就是身为下一任阿尔斯家主的你…无法逃避的职责。──他以往对祖父的话深信不疑，这次却不敢苟同，他早认定火族的灭亡是事实。

    即使真有火族後裔，他压根不想保护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更坦白地说，他对火族没有好感。为了保护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历代中多少族人赔上性命？

    可是当视线对到火眸的一瞬间，血液里某种不知名的情感在翻动而无法克制，宛如药瘾一般，以为自己戒掉了，但真的碰触到的一刹那──才惊觉自己从未忘怀。

    阿尔斯家的血液里，对火族有无法放下的情感，说是诅咒，一点都不为过。

    他没想到的是，残余的火族居然是烨斐…怪不得明明才见过几次面，却总对他特别在意，即使没发现异样的瞳色，血液中的本能还是会促使他朝命定之人靠近。

    因为你是火族…所以我该像过往的族人一般牺牲一切去保护吗？无解的问题让向来意志坚定的他陷入迷惘。

    熟悉的气息从後方靠近，菲茵走到他身旁，望见对方露出茫然神色，出言关切：?亚滫？你不是回夜馆拿个东西吗？发生甚麽事了?」

    ?…菲茵，我…」亚滫欲言又止，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思绪混乱。

    除了关心之外，更让她好奇的是，谁能让一向有条不吝的他露出百年难得一见，不知所措的模样？

    菲茵一声轻笑，开玩笑地说：?你该不会是被甩了吧？」

    没想到一句玩笑话，亚滫无奈苦笑，认真回应：?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吧。」

    她瞠大杏眼望着亚滫，自己只是开开玩笑，对方还承认了，?会长的魅力无限呐…哪家的女孩甩了你？这可是天大的奇闻。」那个女孩恐怕今天没带眼睛出门，要不就是神智不清。

    ?别闹了，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得去找院长呢…先走了。」跟菲茵匆匆道别後，亚滫转身离开。

    菲茵露出饶富意味的美丽笑容，凝视离去的修长身影，第一次看到亚滫露出那种表情，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很有趣。

    ?烨斐？」听到轻声呼喊，烨斐转过身，伊里枢疑惑的眼神似在询问为何他在武塔附近出现。

    ?我没事到处晃晃，你怎麽还在武塔？」不只伊里枢，附近有许多白衣级学生，感觉他们才刚从塔内放行。

    其他人看到烨斐能跟伊里枢对谈，深深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伊里枢的外貌算吸引人，但太过冷漠的气质加上冷酷的眼神──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焉。

    他回应道：?老师说了一些话。」伊里枢精简话语的程度让烨斐相当赞叹，自己踏出瑷辉塔已经好几个小时，真的只有一些话吗？脑中浮现自己班导的魄力训话，一跟好几个小时的废话对比，他绝对选择前者。

    ?怎麽了？」伊里枢感觉烨斐有点不太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烨斐露出灿烂的笑容，反问：?我看起来有怎麽样吗？」

    ?没有。」简短的应回，伊里枢知道自己问不出甚麽，因为对方不想说。

    ?跟我走吧。」烨斐自然而然拉起伊里枢的手，被牵着的人想不出甚麽拒绝的理由便任人拉着，自己不讨厌跟他在一起，甚至该说…挺喜欢的。

    跟着烨斐漫无目的地前进一段路後，他开口问：?你要去哪？」就算被带去卖了，也要了解一下自己会被卖去哪。

    ?图书馆，我想去查点东西，你有空吧？」

    伊里枢微微颔首，不经意稍微施加点力道让烨斐放慢脚步，虽然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却有些不太对劲…向来从容不迫的烨斐，如今给他感觉急躁。伊里枢没说出他观察到的细微变化，因为他不给对方莫名的压力，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静静跟着他，这样就好。

    第十九夜 如同药瘾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