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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覃这一觉睡的香沉,从早晨的闷热无比一直睡到午后雨停后屋子里透渗的清凉时还懒醒来。唐牧这正房除淳氏,巩遇父子外再无人敢踏足。新买来才调顺的两个丫头在东厢忙碌着,间或望一眼哑默着的正房,谁也不能信那里有个主子正等着她们伺候。
她睁眼看了回床帐,混身酸软提不起来,口干舌燥却又懒起喝水,如此又沉沉睡去。直睡到再一觉醒来,起来才惊觉外面天都黑了。韩覃自己爬起来左右四顾,见这是唐牧的卧房,唯有那件喜服还挂在衣架上,遂又起身将它穿到身上,出门在屋檐下唤道:“淳嫂!”
东厢两个丫头一溜烟儿跑出来,上前屈膝齐齐唤道:“夫人!”
韩覃皱眉:“坠儿珠儿何在?”
这两个婢子相视一眼,皆是摇头。
韩覃亦是顿住。唐牧将她原来用的两个丫头皆打发了?
她又问:“淳嫂何在?”
其中一个上前一步回道:“淳嫂说今日外院忙碌,叫婢子们在此伺候,若夫人饿了,婢子们马上去厨房传饭。”
韩覃确实饿了,她揉着酸不可奈的腰问道:“如今什么时辰?”
那婢子答道:“才过哺时。”
那还不算天黑,许是下过雨的原因,天才如此阴沉。
她见东厢门开着,进去妆台床帐皆是原来的样子,遂踢掉绣鞋盘腿坐上妆凳,闭眼仰面说道:“先给我净面!”
“叫什么名字?”韩覃闭眼触感到湿热的帕子蒙到面上,才问。
替她净面的这个两只纤瘦骨长的大手,手法却十分利落舒适:“奴婢□□兰。”
韩覃叫她逗的一笑,睁眼盯着另外那个顶盆的:“莫非你叫秋菊?”
秋菊顶着铜盆不敢点头,在银铃般落入铜盆的水声中答道:“奴婢就叫秋菊。”
她笑声还未落,就听得一阵沉沉脚步自穿堂外进来。不用说,必然是唐牧回来了。不知为何,听到他的脚步声,韩覃混身已是一酥。还不待她自妆凳上下来,唐牧已经掀帘子走了进来。两个丫头端盆的端盆拎帕了拎帕,一瞬间已是鱼贯而出。
这屋子摆设布置本是未嫁女子的春闺,内里除了张鼓凳外再无它物。唐牧走到妆台前,见她一头青丝如浓黑光亮的绸缎般顺落披散在两侧,是才梳顺过的样子,遂一手将它撩起,拿发尾在她面上轻扫,问:“何时起的?”
韩覃答道:“不过一刻钟左右。”
虽曾在这屋子里生活了大半年,也曾也唐牧朝夕相对过许多日子,可不知为何,今日韩覃却觉得他有些不一样,自他进门她就觉得不大自在。当年他如小时候待女儿那样待她时,刻已,守礼,是长者相。去年九月间在上房那一回,她也只当他是喝醉发酒疯。后来虽他偶尔来挑弄她,也总不过游戏而已。
直到今天凌晨那一回,与锦衣卫的人对战半夜,当是十分清醒才对。但他在书房的举动,比之在上房那一回还要让她觉得害怕而又难为情。
韩覃曾以为唐牧或者对扶育自己长大的唐汝贤曾有过肖想,及至那夜,她又觉得他或者也曾对小时候的自己起过不该起的心思。从他说他想亲手将彼此的缘份化成一段善缘时开始,她便认他是长者,是自己的长辈。
直到昨夜。
经过昨夜,她竟有些无法面对他。
韩覃滑两腿下来趿绣鞋站起来,一双骨肉均匀的纤手捉着篦子梳得几下,手指灵巧转眼之便将一头青丝整整绾在身后。她曾做过几年妇人,最擅绾这种乡下妇人们善绾的低髻。
唐牧已在前院换过衣服,见她脖子望后仰着两手伸在脑后,薄衫下那微鼓的两处便挺跃着。他自然要想到昨夜揉捏过的地方,却也只是站在韩覃不远处看着。
“可吃过饭了?”唐牧又问。
韩覃摇头又点头,闻着外间一阵香气,搁下篦子一路往外跳去,回头问:“只怕饭已经好了,二爷可吃过了?”
她不知该如何化解对着他时,看他那种带着侵略意味,仿佛恨不能生吞活剥了她的目光是,自己心里脸上所呈现出来的尴尬。
唐牧摇头:“一起吃。”
两人皆是饿坏了的,此时再无旁的心情只默默吃着饭。吃完饭唐牧取帕擦手,抬头问韩覃:“今晚你要住在那一处?”
韩覃怔住,此时才揉着额头叹息:“昨夜三更半夜自那府出来,或许我该回那府去。”
唐牧一笑:“东西都搬来了,你又何必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