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议室窗明几净。
    温度适中。
    围着会议桌已坐了半圈人。
    几个中年男人簇拥着谷雨走进。
    方年默默跟在一旁，落座于会议桌后排座椅。
    “这位是前沿公司谷雨谷总，特来听取各位述职报告，大家鼓掌欢迎。”
    并不会特别介绍一个跟随谷总前来一看就是拎包的小秘书。
    呱唧呱唧~
    掌声虽乱，但也算热闹。
    位于末座的吴伏城目光游离不定，莫名像个傻子一样。
    心里乱成一片。
    方……年老弟怎会在此？
    荣誉员工的权限都这么大的吗？
    至于谷雨，吴伏城倒是一直知道她就职于前沿。
    但……谷总？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吴伏城听着一个名为张弛的员工有条不紊的述职，目光不自禁的望向了方年。
    虽是坐在后一排，上不了桌，但却刚好可以懒散一点。
    眼帘低垂瞄了眼正襟危坐的自己，吴伏城就有些羡慕。
    却见此时方年望了过来的，挤眼一笑。
    “呵，吊儿郎当！”
    吴伏城不敢动，只在心里咕哝一句就算，心想关心那厮作甚！
    见吴伏城立马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方年哂笑一下。
    张弛的述职报告他却一字未漏听。
    如温叶当初的主观评价所言，张弛抗压能力较为出众，前往区域面积大，事务驳杂，耗时颇久，却任劳任怨。
    工作表现中规中矩。
    掐掐十分钟便汇报完了工作过程。
    还算不错。
    特地带了纸笔的方年随便写了几个字：
    难当大任，可调任小部门副职，以观后效。
    虽说方年特地抽半天时间来前沿创业的主要目的是视察工作，以及现场听取吴伏城的述职报告，进行最终评判；
    但也顺便考察员工。
    温叶正协助陆薇语整理整个前沿系包括前沿实习部的所有员工名录，将进行岗位调动。
    闲着也是闲着，方年就顺便写了几个评语。
    自然难谈绝对公平。
    算得上是二次筛选。
    跟面试一样，也是看第一印象和表现，等同于看眼缘。
    随着一个个带队组长汇报工作，方年写写画画的字更多。
    不仅是汇报的几个员工。
    整个会议室坐着的所有人，方年都凭印象写了几个字。
    比如CEO。
    方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写下了：不可为总，有管理之能。
    等于说是……
    这位殷勤的中年男人，会在方年认为合适的时候，被拿掉CEO的职位。
    但会给一个高管位置。
    好在……
    前沿项目、创业两家公司原本都是暂代CEO，并不麻烦。
    至于前沿创业的CEO，方年虽然还没见过，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高管职位都捞不到。
    能力实在太差。
    在方年写写画画之间，也轮到了排序最后的吴伏城汇报。
    “……”
    内容基本没有可称道的地方。
    大体流程都一样，把同一件事做几十遍。
    只不过江浙皖的高校较多，占了筛选总数的?，占了这次覆盖高校总量的22%。
    也就是说，剩余8个队伍拢共都只完成了吴伏城这支队伍的三倍多一点。
    而且……
    吴伏城耗时最短。
    报告内容的关键词就俩：
    因地制宜、因势利导。
    吴伏城自谦的报告说是因为有温叶的指点，且效仿了申城模式。
    不过……
    吴伏城在汇报完工作之后，还多说了两句。
    “……江浙皖三地院校不多，从节约管理成本的角度，可以尝试以金陵为中心，庐州、杭城为辅，联建江浙皖校园俱乐部，方便统筹管理。”
    “……”
    没太过具体。
    毕竟吴伏城都不是前沿项目的员工，只是前沿实习部的实习生。
    知道自己人微言轻。
    也就只是一个小提议。
    并不指望能被采纳。
    但……
    这正是方年希望看到的。
    尤其是‘统筹’。
    从方年跟谷雨来前沿项目视察到吴伏城汇报完，前后刚好过去了两个小时。
    毕竟光是汇报前后就持续了一小时二十五分钟。
    在前沿项目CEO进行总结性发言时；
    谷雨脚尖点了下地，转椅稍朝后，偏过头去跟方年低声嘀咕了两句。
    “您怎么看？”
    “没什么惊喜，也就那样，你自行决定。”
    “……好的，我明白了。”
    “……”
    未几，前沿项目CEO请谷雨发言，谷雨清了清嗓子：“这两月以来，各位远赴全国各地，辛苦。”
    “工作完成得不错。”
    “特别表扬吴伏城，执行效率高，敢于尝试，也敢于提出后续建议。”
    “……”
    简简单单的总结发言过后，述职报告会结束。
    在前沿项目CEO等人的目送下，方年跟谷雨离去。
    吴伏城暂时被留了下来。
    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周遭众人望过来的目光中夹杂着某种艳羡。
    容不得他多想，就被前沿项目CEO喊了过去……
    …………
    谷雨驱车载着方年回了五角场。
    不过今儿个这点连刘惜都不在公司。
    应谷雨的建议，去商场里面对付了一口。
    跟温叶一个样，但凡方年主动开口说随便挑地儿，就绝对不选‘偷闲’。
    反正不是自己挣钱，她们俩才懒得在意。
    午后，方年在前沿休息区打了个盹，关秋荷、陆薇语、温叶几个呜呜渣渣走了进来。
    “嚯呦，咱这是吵到方总午休啦？”
    敢说出这种话的，只能是关秋荷。
    方年起身瞥了眼关秋荷：“关总今儿个有什么喜事呐。”
    “那没有。”关秋荷连连摇头。
    “……”
    方年懒得搭理关秋荷，晃晃手，道：“行，都到了，小谷，介绍一下吴伏城的述职报告情况。”
    闻言，谷雨有条有理的汇报。
    “落实江浙皖三地前沿社团效率极高，完成度极好，61个高校所有社团都已经完成了初步建设工作。”
    “……”
    “是唯一一个提出了后续管理建议的人。”
    “建议从节约管理成本的角度上考虑以多个省会城市联合成立校园俱乐部，统筹管理。”
    “……”
    谷雨说完后，方年望向大家：“投个票，支持吴伏城加入前沿的举个手。”
    “……”
    陆薇语率先认同：“表现不错，既然方总心心念念，可以一试。”
    “没意见。”谷雨跟上。
    温叶也没多犹豫，虽然去年这个时候，她在气势上就完全压倒了吴伏城。
    关秋荷耸耸肩：“方总看人的眼光我还是很认同的。”
    刘惜只是弱弱的举起了手。
    见状，方年直接道：“那行，温叶，你联系吴伏城，告诉他地址，让他赶过来报到。”
    老实说，方年还是比较讲民主的。
    也愿意采纳不同意见。
    只不过……
    多数时候，结果证明只有方年是对的。
    包括激进提案，也是一样。
    虽然很多时候一开始并不是最好的发展，但方年总会带头调整，让事情回到最佳路径上。
    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方年越不会一把抓。
    越看起来懒散。
    一是因为没有人能够一把抓，不眠不休也不够精力。
    二是随着发展进入正轨，也不再需要方年一言以决。
    发展进入正轨，便会自然而然的有容错可能性。
    如此而已。
    额外的……
    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永远是对的。
    “……”
    简单安排了吴伏城的事情后，方年又瘫了下去。
    不过这回没睡。
    只是纯粹的懒散。
    大家也各自忙碌起来。
    只有刘惜被‘勒令’去了对面的健身房。
    方年有计划的在给前沿众人灌输一个观点：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通过他们，把这个观点覆盖到前沿系、当康系等等。
    …………
    …………
    下午两点五十一分。
    吴伏城走进了丰达大厦，在前台登记后，被放进了办公区，一路上了12楼。
    站在办公室门口，谨小慎微的按响了门铃。
    “温叶学姐你好，我是吴伏城。”
    见到从屏风后迎过来的温叶，吴伏城礼貌道。
    “请问您让我来做什么？”
    温叶上下打量了眼吴伏城：“先进去再说。”
    “……”
    吴伏城点头应是。
    在暑期两个月实习以及之后被方年赶鸭子上架接了前沿社团覆盖任务后，吴伏城沉稳了不少。
    也见识到了前沿在高校领域的影响力。
    但在走进这间办公室后，吴伏城莫名感觉前面好像是个‘深渊’。
    三两步之后，越过屏风，吴伏城一眼就看到了整个办公室。
    十几张原木创意办公桌以一个很友好和谐的姿态摆放。
    零散坐了几个人。
    都算是熟面孔。
    其中是很显然的居中办公桌后有人起身喊了句：“吴老哥，又见面了。”
    “方……方年？”吴伏城瞠目结舌。
    以他这么几个月以来的经历，包括温叶的电话，谷雨的职位，再加上这宽松的办公区，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明白，这里不是等闲之地。
    然而……
    居中位置坐着的是方年？
    这是吴伏城怎么也没想到的！
    “介绍一下，这里是前沿公司办公室。”
    方年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微笑道。
    “谷雨、温叶、刘惜、关秋荷关总、陆薇语陆总。”
    “重新认识一下，方年，当康、前沿创始人。”
    吴伏城：“！！！”
    他人傻了。
    当康总经理关秋荷？
    陆薇语……这个名字不是方年未婚妻吗？
    方年？
    不是……在校大学生吗？
    当康、前沿创始人？？
    那得……多牛逼啊！
    吴伏城脑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方年又说：“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前沿兼职，感兴趣吗？”
    “兼……兼职？嗷~也对。”吴伏城懵懵懂懂道。
    “啊！”
    “哦，哦。”
    “我……”
    “……”
    吴伏城根本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全乱了。
    早在上午去前沿项目述职时见到方年，他就懵了。
    后来前沿项目CEO喊他过去又说了一堆话。
    大意是：
    小吴呐，你是个人才，虽然还没毕业，但我很欣赏你，你想不想加入前沿项目，等你毕业以后，我一定给你安排一个部门经理的职位。
    话里话外的拉拢，吴伏城还是很能听懂的。
    不过面对前沿项目CEO时，吴伏城还能很快反应过来。
    甚至能微笑面对，婉言谢绝。
    但……
    换成方年时，吴伏城人都傻了。
    嗫嚅着，吴伏城最后憋出一句：“那……那个，我不是一直在前沿实习吗？”
    “吴老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从容！”方年拍着吴伏城的肩膀道。
    “前沿实习部能跟前沿公司比吗？”
    “你也看到了，整个这层楼就我们几个人，这才是前沿的核心。”
    “一句话，行不行！”
    吴伏城：“……”
    “容……能容我个考虑一下吗？”
    “行，两分钟啊，不能再多了！”方年大手一挥，十分大方道。
    吴伏城：“……”
    心里：‘也行，有两分钟也不错。’
    两分钟时间，吴伏城总算冷静了下来。
    首先。
    这肯定不是演电影。
    上午就在前沿项目见到了谷雨跟方年。
    其次。
    前沿很牛逼，这是毋庸置疑的。
    更显然的是，当康十分牛逼。
    最后。
    方年是当康、前沿创始人，这一点应该也跑不了。
    当康关总就在。
    两分钟时间里，吴伏城只来得及把这些已知信息简单梳理。
    最后的问题是……
    凭什么？
    吴伏城斟酌着开口：“方，方总，我……”
    “吴老哥，不用那么刻意称呼这种小事情。”方年拍着吴伏城的肩膀，和气道。
    “你现在想问的问题我知道，你凭什么能被我选中之类的。”
    听方年一说，吴伏城还是点了点头。
    见状，方年接着说了下去：“我们认识已近一年，相互之间还是有所了解的吧。”
    “其次是，你在一些方面的才能，我很看好。”
    “最后就是……”
    “对眼。”
    吴伏城：“……就……就这么简单？”
    方年乐了，满不在乎道：“能有多复杂，能力可以培养的，比如温秘跟小谷。”
    “刘惜……刘惜就算了，她跟我们不一样。”
    “所以，其实主要是眼缘。”
    吴伏城：“……”
    “有拒绝的选择吗？”
    迎着吴伏城的目光，方年微微一笑，坚决道：“没有！”
    吴伏城呼出一口气：“那还说什么，行，我答应。”
    “放心，亏不了你，过两天你就知道，那天在上财的操场上你主动跟我打招呼，是你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方年一脸嘚瑟道。
    “自己找个位置坐，小谷，去给吴老哥拿一套办公用品。”
    “……”
    “有什么不懂的……”
    听方年这一说，吴伏城立马看了过来，目露希冀。
    然后就听到了下半句：“憋着！”
    “从今天开始到下周一之前，你有充足的时间去了解前沿，以及在这间办公室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温秘，合同。”
    温叶迅速去打印机处拿了打印好的劳动合同。
    吴伏城接过翻阅，可能连标题都没看清，方年就说：“别看了，签字画押。”
    “哦，哦。”吴伏城还是应承下来。
    等签完字摁下手印，吴伏城忽然反应过来：“方老弟，你不会坑我吧？”
    “我……我感觉从进这间办公室开始，就被你牵着鼻子走的样子。”
    方年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好，没早一步。”
    “白纸黑字，你以月薪5000的工资卖身给了前沿！”
    吴伏城：“我人傻了。”
    “……”
    方年宽慰道：“行了，吴老哥，别想了，等你适应了前沿的工作氛围，你所有的疑惑就没了。”
    “进了前沿就像回家一样，这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说着，方年望向大家：“前沿难得有新人入职，也别管今天是几号，晚上聚个餐，欢迎吴伏城加入。”
    “好！”
    众人异口同声应了下来。
    吴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