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红军很佩服秦书。
    以前的他，见过秦书，只是知道这是秦家的大儿子，与镇上无数个普通少年一样。
    平凡，且皮。
    上一次秦书来买瓶子，知道用途后，他心里倒是起了点欣赏之意，这么上进的小孩，确实少见了。
    但也没记在心里。
    可是，前两天，秦书的电话打到厂里，与他联络新买1000个瓶子的事，他就愣住了。
    你隔三岔五地来买几百瓶子也就算了，现在一下子搞这么大？
    一个普通的家常调味生意，不仅没黄，还一下子发展起来了？
    “这秦书是找到了市场空缺点，要发笔小财啊！”付红军感叹道。
    旁边坐在沙发上，正玩着游戏机上俄罗斯广场的付兵随口问道：“什么空缺点？”
    付红军瞧了眼儿子，耐心解释道：“就是有着很强的市场隐藏需求，但市面上又没有满足这种需求的商品！
    前段时间一高门口，不是有个卖馒头的小贩，突然开始卖玉米面馒头吗？
    因为玉米面是甜的，学生们又都没吃过，周围大人也怀念当初的口粮，所以生意火爆，一下子把其他几个馒头车给压了下去，连续火了好几天。
    这，就是个市场空缺点了，借着那几天的功夫，那老太太也算是挣了不少钱。”
    付兵乐了：“我说那两天一到饭点，爸你就总让我去一中门口观察呢。行了，我明白了！秦书家辣椒酱也是个这‘空缺点’是吧？味道肯定不错，那这两瓶辣椒酱我拿去了！正好，跑车吃饭最烦人，别的地方口味总是不适应……”
    付红军摆摆手，示意他随意，就把秦书的事放在了脑后。
    1000个瓶子，单价就下来了，两三百块，这点小钱，对厂子来说算不得什么。
    ……
    老徐太太很兴奋！
    270块！
    自家的辣椒，卖了270块！
    这么多钱！
    原本因为自己口粮少，就多种了点辣椒，想着打点辣椒面当调料卖，可上市场上一问才知道，这玩意根本没人收！
    当地是辣椒产地，可种的量不多，今年辣椒产量高，价格便宜，也没人来收这玩意。
    原以为要自己吃两年的辣椒，竟然被秦书家的收去了，价格也是按市场收购价，没压价！
    秦老头甚至还夸自家的辣椒侍弄得好！
    一提这事老徐太太就得意：能不好么，自己整天没事，儿女也不在身边，除了那一亩地当宝贝似地伺候着，哪还有别的事情可干？
    在秦红军眼里可有可无的270块，在老徐太太眼里，却是几年的生活费，足够自己买油盐酱醋、扯布做衣。
    指不定自己死了，这钱都花不完……
    “奶奶！你吃奶糖！我哥给带回来的！好多呢！”
    二小一放学回来，见老徐太太正在烧火，秦小欢就跑了过去，从兜里摸出一把糖来，捡了个不伤牙的奶糖剥了，递到了老徐太太嘴边。
    秦香香也是如此，不过她喂糖的对象，是拿着汤勺的老太太。
    “这俩大孙子，真好！二嫂子，还是你有福！”
    老徐太太感慨道，把秦小欢抱到了腿上，一边摸着他的头发，一边在二小的催促下，给他们讲了个“鬼姑子”的故事。
    一场故事讲完，一锅辣椒酱也制作完成，两个老太太麻利地倒进刷洗干净的坛子，新买的塑料布、红绳封了口，一坛坛地摆在西间里，目光里，满是收获的喜悦。
    老太太开口留吃饭。
    老徐太太照常感谢地拒绝，自己可不是那没皮没脸的，烧个火就能蹭人家两顿饭！
    但今天老太太强留了她，还特意割了一斤多的肉，说要包饺子吃。
    老徐太太暗暗咽着口水：“这二嫂你们吃就行了，我回去做饭也不费什么劲……”
    天可怜见，他一个儿女指望不上的老太太，平日里20块钱能用半年，除了买点油盐，吃个凉拌菜洒油，都是用筷子醮点滴上几滴，哪里会舍得割肉吃！
    “别做了，留下一块包饺子吃！有事跟你说……”老太太一边剁馅，一边组织着语言，“你也看见了，小书弄了台粉碎机回来，以后辣椒酱最费时间的，就变成了锅里炖熬，咱姐们俩可能要一天到晚地忙了，趁着这段生意好，多做点，可能到时候晚上也得熬，里里外外都是咱们俩忙……”
    老徐太太早有心理准备：“这我知道，既然能挣着钱，就多辛苦点！没事二姐，我不是那不懂事的人，我身体硬朗，辛苦点没事，到时候你管我两顿饭就行！庄稼人，还怕累么？”
    老太太摆了摆手：“比你想得还累！小书说了，生意很好！单只是一天确定的消耗，就有两坛了！你也是来帮忙的，不能让你白帮忙！”
    嘴里，突然有些口干舌燥，老徐太太试探问道：“那这意思是……”
    “得给你工钱！”老太太想着大孙子的话，“小书说了，里外帮忙，一天天累的，讨个吉利，按天给钱，一天8块钱怎么样？”
    8块？！
    如果有城市里的人在场，肯定大骂秦书无良，黑心奸商。
    8块钱，自己一天上下班坐公交，都不敢坐空调车的！
    但这个数字，却让老徐太太有点受到惊吓：“这……这太多了！你看那村里壮劳力，帮人盖房子，一天也才挣个二十多块呢，我哪能拿这个钱？再说了，我来给二姐你帮忙，你管我饭就已经很不错了，我要是收钱，不是被人戳脊梁骨么，指不定外边人说我什么呢……”
    一天20多块，说的是小工，就是没技术含量，帮人搬砖、和水泥的那种力气活。
    这是盖房子中最累的活，按常人的想法，应该工钱很高。
    但这不是工地！
    在农村干活，力气活谁都能干，也多的是人抢着干，工钱自然就低。
    那些懂技术的，拿的才能高点。
    老徐太太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孤老婆子，想挣一块钱买盐都只能去集上卖菜，现在烧烧火，帮忙打打下手就能一天挣8块钱，这不是开玩笑嘛！
    这个价钱，但凡说出来，村里有的是留守女人愿意做，哪还用找自己这个老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