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年后。
同样在一个地点,却是不一样的心情,杨寒星坐在望情崖顶,面对着六年前任蝶留下的字迹,还有那把剑,由于剑入石太深,无法取出,又怕用蛮力会断剑,只好任它留在石壁上,看到随风飞舞的“蝶”字,早习惯了心情不好时,来这里找蝶儿。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就可以假装蝶儿从不曾离开过,仍在他身边一样,他们仍是那么的快乐。
多少次,他在心里欺骗自己,蝶儿没死,她只是生他的气,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等她气消了,也许她就会回来,等着他道歉。但事实并非如此,每次一想到这儿,心仍在痛,背过身靠在石壁上,手握着剑穗,他望着崖顶,仿佛小蝶仍站在那里对众人笑,是那样的美……
突然他站起身,向着山崖远处大喊:“小蝶……小蝶,你好吗?”良久,他才沮丧地垂下头来,没用的,她已经不在了,小蝶……真的不在了。
断情崖下,一辆马车缓缓而行,四周有两个骑马的护卫,有一名少女驾马车,而马车内坐着一名脸蒙白纱的少女,看不清容貌,只瞧见宛如天上星辰般的双眸,柳叶眉,再下面就被白纱遮住了,这应该是一位很可爱的女孩,但她眼中好像万年冰霜冰结似的,冷血而无情。但此刻她却非常狼狈,努力的压抑到嘴边的血腥,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因为此行必须了结一切;她不知道那些人过得好不好,但她必须让她们无后顾之忧,如今的那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她不能让她们受到伤害,哪怕拼上她的命,她也在所不惜。至于她欠下的只好下辈子再还,她的身体也不允许拖太久了,她想。
不知她们怎么样了,这么多年,她不敢打探有关这里的一切,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回来,但老天终究是不想让她这样了结余生,给了她一个大难题,对她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她也不清楚。
“居主,到断情崖了。”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声音很冷,但不知为何隐藏了一些东西。非梦听到了,扯唇轻笑。
她,非梦,‘寒雪掌’的第二十九代继承人,在江湖上亦正亦邪,没人知道‘寒雪掌’的继承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当然见过她本人的都已经死了,这几年,她创建了‘灵居’。江湖很多人知道‘灵居’,但无人知道‘灵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主人是谁,也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灵居’里的人都是一些孤儿和被江湖中那些所谓白道人士所遗弃的人,再有一些就是像她一样情场失意的人。
‘灵居’并不是什么组织,只是一个为了生活而存在的一个避世居所,‘灵居’的主人也不在乎自己被别人说成什么样子。只要她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至少现在她可以保护那些曾经想保护的人,不是吗?有时,她也忍不住地想,她当年既然选择离开,为何又做这些。她也曾问过自己,既然自己在众人心目中已是个死人了,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呢。
“师妹,你怎么了。”马车外的唯一一个男子问;他是何飞,非梦的同门师兄,也只有他敢对非梦所做的事提出意见,但不见得有用。因为非梦是一个非常有霸气的人,往往她只要看你一眼,你就会吓得不敢在说下去,何况是与她争辩。但平常她就像一个哑巴一样,话很少,也很少显露她霸气的一面。
非梦回神,抬起手,掀开车帘;这时,一人骑马飞奔而过,非梦看到马上的人时一愣,但只是一闪而过,快得让人觉得那是错觉。
“师妹,你没事吧。”何飞问。而马上的男子在马奔驰时,仍回头望了几人一眼。
非梦摇摇头,道:“师兄,你们不用和我一起上山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可是……”驾车女子不放心想反对,但非梦只是望着远山道:“回去。”说完转身走了山中。
驾车女子一脸着急,此刻再也无法伪装无动于衷了,她以前也爱过一个男人,却被他骗了心,还遭到那男人的戏弄,她一度想到了死,但被一个白衣女子救了,是她教会了她女人不止是男人的附属品,同时也可以有自己的天地,她把她带到了‘灵居’让她安身,并教她武功,教她自己所会的东西,可惜自己的潜力有限。在她眼中,没有人比非梦更重要了,她把非梦当恩人,非梦却从未把当作施恩的对象,只是教她人要为自己而活,为希望而活。而水莲也很死心眼的认为非梦的生命重过一切……包括她自己的生命。
“总管,你怎么不劝居主呢,她刚才又咳血了啊。”
何飞望着远去的背影,道:“水莲,梦儿只是想……算了。”本欲解释,后来想想还是作罢,“走吧。”
“去哪?”水莲不解地问。
“回‘灵居’。”何飞转身离开。
“何飞,你居然不顾居主的安危,你……”
“你不是都有派人保护吗?”不想多事的告诉她,非梦不需任何人保护,只要她不找人家麻烦就阿弥陀佛了,谁敢找她麻烦,又不是嫌命太长。
“呃……”水莲无语,一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呢,结果还是被总管发现了,但见他无怪罪之意,也就安心了;水莲加快脚步跟上何飞离去。
山顶上,非梦站在强风中,想起六年前,自己站在这里,那样的狼狈与痛苦,那时的她仍是天真无忧的。如今事隔六年,她又回到这里了,但却不再是六年前那个小女孩了,这几年,她失去了所有的天真与稚气,取而代之的是算计与现实,也失去了以往那种勇往直前的爱人方式,如今的她,还能爱吗?还配爱人吗?她不知道,老天已为她选好了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一觉不醒,或许是现在,也或许是明天……
望着远山,她凝望着,耳边似乎又响起了两人的对谈。
“我要成亲了。”杨寒星宣布,看着她兴奋的小脸,心中复杂难解,脸上看不出喜与忧。
“什么?”任蝶一愣,欢喜的笑脸僵在那里:“星哥,你……你要成亲了,那……那新娘是……”一定不是她,因为他未曾向任家提过亲,不是吗。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人,是祈玉吗?她心里乱成一团。
“是玉儿。”杨寒星宣布答案,但这个答案却让她心痛如绞。任蝶失去了笑脸,往日红彤彤的脸颊却被苍白所取代,他吓了一跳,“小蝶你怎么了。”
任蝶望着他,快哭出来了:“你要成亲了……我……我……你答应过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寒星怔了下,才道:“小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份,你的缘份未到,所以……”
“可是我喜欢你啊。”任蝶打断他的话,不顾一切的喊出来。
杨寒星呆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你那只是迷恋,并未……”
“你凭什么说我只是迷恋,星哥,我爱……”任蝶打算不顾一切地说出来。
“小蝶。”杨寒星厉声喊住她,“我要成亲了。”
任蝶后退一步,“小蝶。”杨寒星担心地扶住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你喜欢我吗?”任蝶问,眼中有着祈盼。
杨寒星别开眼,道:“我对你只有兄妹之谊。”
“呵呵……”任蝶轻笑,笑中有绝望及不甘。
“小蝶,你别这样……”杨寒星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问些什么,只听她又道:“你爱她吗?”
“爱……”杨寒星一怔,爱玉儿吗?他不知道,但他不能让玉儿更惨了,玉儿为他中毒的,就算她只能活到明天,他也要负责到底。
正在沉思间,一阵风吹过,她才惊醒,有多少个夜里,自己总是望着天边的星星,想象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之于她……就像她望星星时的心情,高高在上,无论她如何努力也追不到的。转头望向那把剑,既然决定断掉一切,那就断个彻底吧。下定决心,她右手一伸,原本在崖壁上的剑像受到引力一样,飞到她手中,她握着剑,望着上面的‘蝶’字良久,才准备转身下山。
忽然,她停下脚步,而她的四周也迅速被包围。她抬眼看了下四周的黑衣人,只是沉默着,而黑衣人也不语,众人就这样好像在较劲般。一柱香左右的时间,黑衣人终于受不的开口:“非梦,你可知我们是谁。”见她不语,黑衣人才得意地说,“我们好不容易把保护你的人调开,这下我看谁来保护你。”
“你们看到我在断情崖了。”没有生命活力的言语,空洞的表情,她抬头,众人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黑衣人心头直打颤,但……不行,这次一定要除掉这个大患。
“那又怎样。”黑衣人大声地说,仿佛为自己壮胆般地喝问。
“看到者……死。”冰冷苑如地狱的声音刚落下,一条白影便闪过,黑衣人动也未动,而白衣人像是没人般径自向山下走去,直至她的身影终至不见,而她身后的黑衣人则全部倒地,所有人身上只有一个伤口……就是颈子上一道血口。
山顶仍然寂静无声,像从没人来过一样。
“少爷,你回来了。”阿福跟在杨寒星身后,示意下人接过他手中的僵绳。
“嗯,这几天有什么事吗?”杨寒星边往房内走去边问。
“表小姐跟夫人一起去‘灵山寺’进香了。”阿福跟在杨寒星身边报告着近日庄里所发生的事。
杨寒星轻点头道:“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下个月中旬。”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
“没有。”
“你下去吧。”杨寒星轻摆手,让阿福退了下去。自己转身走向‘蝶园’。曾经他以为那不是爱,只是对妹妹的疼爱,但为何在见到她跳崖时,心……却痛了,他不懂,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几年来他想不通,爱……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小蝶,你可知我日日夜夜守着‘蝶园’,只盼有一天你能归来,不为别的,只为你是我生命中的彩蝶,没有你,天地间好像一切都毫无意义了,如果可以,我也想弄清楚对你的感觉,可是……可是我不能,不能啊,小蝶,你可知道,我最不想伤的就是你,但是……说保护你的是我,伤你最深的也是我,是我啊。
如果可以回到当初那种无忧的日子,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话,小蝶,你是否仍在我身边,是否还是可以听着你的笑语,和你共同奔跑在同一片天地间,那么即使如何难受,我想也是最美的回忆吧。
“寒星。”远远的寒星就听到有人喊他,刚出府就听到有人叫他,但他相应不理,转身走开。身后的人并不放过他,快步跟上他,“寒星,你……”
眼看二人已来到西湖边了,知道躲不过,杨寒星转过身,看着好友,没好气道:“那件事免提,其它的好说。”
“嗟,寒星,你也太无情了吧,好歹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来人大声抗议。
“如果你不是我的好朋友,我根本不会理你。”杨寒星不理来人的抗议,冷冷地说。
听到他这样说,来人也不气,毕竟这是事实,谁都知道杨寒星除了认定的人,外人一概不理,对于他的亲人和朋友也很冷淡。但听说以前有个幸运的人儿不但能独占他的笑,也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但不知为何后来成为两家人禁止的话题。
“也是,谁不知你杨大侠除了家人及好友,别人一概不理会的呢。”黑风好脾气地笑望他。寒星不语,只是望着湖水中水波粼粼。
“寒星,关于那个人……你真的无法释怀吗?”黑风小心翼翼的问,其实关于那个人,他是从任家仆从口里知道那个人的。在任家,他知道她跟寒星青梅竹马,从小两人感情就特别的好,她亲手促成了任家大小姐的婚事,但是她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婚礼当天跳崖了。但真相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天知道那位四小姐为什么会跳崖。
而寒星每次提到任家四小姐,不是冷眼相待,就是沉不住气的大吼大叫,让别人不敢说下去。也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有点小怕,怕寒星他生气,更怕他因伤疤被揭开后,他的反应……会更痛苦吧。因为他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不管他再怎么无动于衷,但对于那个人,他永远无法无动于衷。
“释怀……”杨寒星立于湖边,原本刚平复的心情又起波澜。小蝶,这些年,你到底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如果你还在,为什么不回来,小蝶……
“寒星,你……没事吧。”黑风担忧的问,他怕又让好友想起伤心事,虽然他没见过那个人,但他知道那个人是好友的致命伤。但他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他这样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即使寒星还弄不清楚那是什么样的感情也一样。
黑风立于杨寒星身后,他不知好友此刻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寒星他一定又想起了那个人。但是为了一个已逝的,让自己的心死去,值得吗?他原本也以为寒星无情无欲呢,结果那天看到寒星跟一个人在讲话,情绪很激动,后来才知道,寒星……也是有情绪失控的时候的,而那是寒星派人找那个女孩的人手。
自从那个人失踪后,两家就这样持续的找下去,就连任家几位小姐的婚事也就这样耽搁了,但众人却毫无怨言一直找下去。最后任家大姐看不下去了,命令两妹妹嫁了,但二人更固执,一定要找到她们的小妹,才谈婚事,而且最后她们的未婚夫也同意,任家大小姐也莫可奈何。
寒星……是爱那个人的吧,不然他不会在失去那个人之后,就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寒星……”另两道惊喜的声音由二人背后传来,惊醒了深思中的两个人。黑风一惊,能这样无声无息的来到二人身后,而让二人无所察觉,这二人不简单。
杨寒星未转身,只淡淡道:“两位事情办完了。”
“寒星,真的是你啊。”易水寒兴奋地说。
“别来无恙。”另外一位倒还算是含蓄,只是轻声打招呼。二人一青一蓝,一开朗一内敛,分野很大,青衣人叫易水寒,而蓝衣人叫罗秋愉。
杨寒星点下头道:“怎么出来了。”
“在这边办点事顺便来来看看你。”罗秋愉道,也是,两人很少出来,但一出来,必会来看他……只要是顺路。
杨寒星点头,转头对二人道:“这位是黑风。”转向黑风道:“青衣的叫易水寒,蓝衣的叫罗秋愉。”三人抱拳行礼。黑风看着二人良久才问:“你们是‘灵居’的左右护法吗?”他不太确定地问。
易水寒看向罗秋愉,又转头看向黑风道:“正是,阁下怎么知道……”
“直觉……我们找个地方谈好吗?”黑风望着三人问,他想请二人用‘灵居’的情报网去找那个人。
几人正想一同离开,但是江上却传来了琴音,悦耳动听,易水寒和罗秋愉对望一眼,眼中有点不解和迷惑……怎么这琴音如此熟悉。
而寒星听到琴音时,就呆立在原地,动也不动,这琴声……这琴声是小蝶的琴声啊,怎么会……她回来了吗?她终于回来了吗?望着江面,他情绪很激动。黑风望着三人各自不同的表情,很想知道究竟是那位高人这么厉害,能让三人有了不同以往的表情;特别是寒星,他此刻看起来不再是那个无情、无欲的寒星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音律,由小船上响起,教一向冷静的杨寒星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缝。是她吗?是她吗?“小蝶?”杨寒星惊喜的表情让黑风疑惑也惊讶,这个是一贯冷静的寒星吗?
船上,一位白衣人儿坐于舱中,而船舱内简单的布置,有桌椅,有琴。良久白衣少女停下琴声,转向一旁,一边的粉衣少女立刻收起琴。白衣少女起身,看了下外面,走向舱口,用左手挑开帘子,走上甲板。
“寒星,你怎么了。”黑风终于忍不住问,寒星的表情太奇怪了,以往的冷静好像全跑去休假了一样。
“在船上……”寒星看到船上出来一位白衣少女,有点远看不太清楚;对于黑风的话有听没有到。
“寒星,你有没有听我……”黑风忍不住又叫。而罗秋愉和易水寒两人对望一眼,有点迷惑,船上的人不会是……他们心中猜的那个人吧?她不是在京城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寒星,你认识……”易水寒也忍不住开口了,但他还未说完,只见寒星已化成一股轻风,向船上掠纵而去。
“寒星,不可……”罗秋愉大惊,他看到跟在白衣少女后方的是水莲,水莲和居主从来是形影不离的,除非居主不让她跟;但现在她和白衣少女出现在船上,那白衣人除了居主,不作第二人想。寒星已到船上,三人也只好跟了过去。
“小蝶……”杨寒星惊喜的声音在碰到一双冰冷的星眸时断开,不是小蝶,小蝶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小蝶一直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孩,但眼前这位姑娘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
非梦看着杨寒星,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色彩,快得让人瞧不清;接着她抬头望向紧跟着杨寒星而来的几人,她一怔,不明显,但众人也感觉到了她的不解,“原来是你们。”非梦轻声道,再道:“有事吗?”竟敢直闯上来。
“居主……”罗秋愉与易水寒惊呼,天呢,死定了,他们竟一不小心直闯居主的地方,两人对望一眼,在心里苦笑,唉,希望居主不要生气啊,不然……他们可不想在外放一个月啊。
“没什么可解释的吗?”冷冷的声音响起。于是二人知道了,他们伟大的居主又生气了,每当她生气的时候,都是这种冷冷的眼神与音调,唉,他们好惨啊……
“居主,属下……”两人正想说话,不意却被人打断。
“姑娘,不关他们的事,是在下硬闯的。”杨寒星上前一步,不想让好友为了自己而无故受难,虽然眼前这位姑娘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他已从两位好友的表情与说话时的语气猜到眼前人的身份了,江湖中盛传‘灵居’居主动不动就杀人,就连自己的亲信手下也不放过,他是不太信,但是不得不防。
“寒星……”二人叫道,他不知道居主最讨厌不相识的人,何况寒星这样插手,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的,很容易让居主生气或下杀令的。
气氛僵凝起来,非梦看着杨寒星,众人也看着这两人;杨寒星直视非梦,毫不退缩,甚至有点复杂的情绪隐藏在眼中。良久,非梦先开口了,“你们走吧。”
杨寒星不动,只是望着她,非梦看他不语又道:“你是故意惹怒我,目的是什么。”
众人不解的看向杨寒星,而杨寒一震,她看出来了。是的,他是故意的,因为……她很像小蝶;他好累,对小蝶的思念,对玉儿的愧疚,让他真的很想就这样死去,他快撑不下去了。当年小蝶坠崖,只有少数几人知道真相,任家三姐妹和任老夫人,但她们从未怪过他,但他心里并没有因此而好过一分,反而更加痛苦,六年了,他累得想逃,他知道‘灵居’居主性情喜怒无常,所以他才会故意的惹怒她……因为她很像小蝶。
“你还记着过往,为什么不忘掉重新来过呢?”有如叹息的声音在众人心中投下了巨石,众人呆呆地看着二人,而‘灵居’的人则是望着非梦,好像她头上长了角一样,也不知道此次居主竟然没生气,为什么?
杨寒星抬头看向她,眼中有着震惊与惊慌“你……你怎么知道?”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答案。”非梦望向远处,避重就轻地说道。
杨寒星望着她,心中燃起希望之火:“是的,我是故意的,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她了吧。”
非梦望着远方沉默着,众人也屏息地看着二人。良久,非梦才开口,望向杨寒星道:“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杨寒星激动地问。
非梦看向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杨寒星转开头,她这样看他,会让他以为是小蝶在看他。“你都等了六年了,在乎这几天吗?”非梦冷冷地开口,“你们走吧,我累了。”说完转身进舱内了。
杨寒星望着她,敏感地感觉到她在伤心,也很痛苦,为什么?她的痛苦让他的心也揪痛了,正欲上前阻拦,但一直沉默没开口的水莲挡在他面前,而罗秋愉与易水寒也拉住了他。他转头,看见两位好友摇摇头,当下只好作罢。
走在街上,非梦甩掉了水莲暗派的护卫,张眼望着周围,有些迷茫;她为何要给他希望,她何苦要让他知道呢,这件事早就应该结束了,她一直警告自己不能让他们知道,但她都做了些什么。只因为她看见了他眼中的绝望与疲惫,看见他眼中有着和她当年一样的眼神……那种急欲解脱的眼神。
她心惊也心痛,她以为她走了,他最多纪念她一段时日,就会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去。她以为祈玉会陪着他渡过没有她的日子,毕竟他爱的人是祈玉不是她……她以为都只是她的以为,难道他们……
望着远处,断情崖就在不远处,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但是,她却没了一往的勇敢。不再是那个有什么事就表现在脸上的人,也不再是那个爱撒娇的女孩。事情还没处理好,就让她有想逃离这里欲望,但她不能带着遗憾离开……她该怎么做呢?
远处的打斗声惊醒了非梦的沉思,她霍地抬头,不知为何这打斗声让她心里有点不安,那种不安像一条虫子一样在身体里直钻。很快地那些人冲到她这边来了,很明显的一群黑衣人在围攻几个人,这不算什么,最让人气恼地是,这几个人当中还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而且黑衣人的目标是那个孩子。
“公子,快走。”护卫挡着黑衣人,朝着少年大喊。少年却没走,因为那几个人不只是他的护卫,更是他的朋友啊。
“夏风,要走一起走。”少年舍不得几人,他们是他在那个地方唯一的知心朋友,所以他不能放弃他们,所以他决定留下来。但话才刚说完,银光闪来,他一惊往后闪去,却狼狈地跌在地上,那个人正要抓紧机会再刺下去,但剑刚扬起来,就无声无息的躺下了……就在少年的面前。
“你没事吧。”非梦扶起少年,轻柔的问。
少年呆呆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喊:“银蝶姐姐。”
非梦听了只是一怔,然而身后的风声让她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甩掉那些人了,她不喜欢动武,一点也不喜欢。
“小心。”少年惊呼,正想推开她,但非梦却在剑快刺到她时,左手快如闪电般的探出,只是眨眼间,那人已倒在地上。
“公子,你没事吧。”夏风奔进两人,谨慎的挡在二人中间,他很诧异公子为何会让这女子近身,他一向与人保持距离的,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如此,没想到他会让这个女子扶他,为什么?但现在他没多余的心思考虑这此,这女子出现的实在是太巧了。
非梦只一眼便看出夏风此刻的想法,也没说什么,面向黑衣人的包围,她皱眉看向黑衣人,“黑木堂。”
黑衣人听到她看出他们的来路,有点得意黑木堂在江湖中的名声。但她竟然杀了……他狂傲地又愤恨地说“你杀了我们黑木堂的人,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不为那些人,只为了一口气。
非梦冷笑道:“是吗,一个小小黑木堂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黑衣人气极了,为她冷傲轻蔑的语气。
非梦闭眸,再睁开时,她眼中寒芒不再隐藏,“滚。”
“姑娘……”少年担忧的扯住她的衣袖,非梦未回首,只是摆手示意夏风扶着少年,见夏风扶住他后,她向前走了二步,面对黑衣人。
“哈哈……简直是笑话,我堂堂黑木堂会怕你一个小女人。”黑衣人大笑,并没有看见非梦眼中的冰寒,否则他也不敢如此。
少年看黑衣人慢慢围了上来,示意夏风小心照应这眼前的女子。
非梦冷笑,众人还未看见她出手,周围的黑衣人,除了大笑的黑衣人,全部倒在地上了,无声无息没有痛苦。但黑衣人就不同了,他持剑的右手和全身武功被废,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一瞬间就没了,黑衣人左手抓着右手,恨声问;“你到底是谁。”
“回去告诉张冰文,‘灵居’非梦等着他来解释。”非梦冷冰冰地看着他。
黑衣人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就听到非梦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接手有关这几个人的事,否则别怪我下手无情。”黑衣人狼狈的身影慢慢地消失。非梦回首,见几个人望着她,表情各异,有的惊讶,有的钦佩,还有的是防备。
非梦低首,正好瞧见夏风隐藏的腰牌,她一惊,看向夏风又迅速看向少年,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夏风看见她惊讶的眼眸,又见她眼眶微红地看向公子,不知道她为何有此转变,刚才虽只有一瞬间,但那样的冰冷,那样的无情的杀人手法,让他看见了一个活在人间的修罗,但此刻她却激动的看着公子,为什么?
“你……你是从京城来的。”非梦声音嘶哑的问。
“咦……姑娘怎么知道,你怎么……”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少年赵祯看着非梦,不解她为什么激动。
“你们来江南找人?”非梦很快地恢复平静的问。
夏风和赵祯对望一眼,夏风知道‘灵居’的力量,如果要她们帮忙找人,可以很快找到那个人,况且,黑风提过想请‘灵居’帮忙的事。
“姑娘是‘灵居’的人。”夏风望着非梦,他虽知晓江湖中的事,但对于一向神秘的非梦还是不知道的。见她点头又道:“我们公子想请姑娘帮忙找一个人。”赵祯看向夏风,共事已久的默契让他了解,眼前这女子必不简单,否则夏风不会这样要求。
“找人……”非梦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夏风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这样的话。
“是的,找人。”夏风肯定地说。
“不,我不会帮你们找,你们还是回去吧。”非梦摇头拒绝,脸上有抹苦笑,最近是怎么了,‘灵居’都快成为寻人组织了,黑风如此,眼前的人亦是如此。
“为什么?”夏风还没开口,赵祯就脱口而出地问。
“因为……我不想帮。”非梦喃喃低语,让听到的人又伤感也心惊。“所以,皇上,回去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众人大惊,特别是赵祯,夏风飞快的护在赵祯前面。
非梦右手举起夏风的腰牌,夏风低头看向腰间,空空的,一丝冷汗自额际滑落。“一品御前带刀护卫,能让他称公子的人没有几人,而且先皇只有一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赵祯忙不迭的问,这是宫中密史,一个民间女子竟然知道。
“回去吧,不然今天这种事还会上演,到那时……”
“你会救我,对不对。”赵祯开口打断她的话,不知为何,他就是相信如果再遇到这种事,她一定会救他。
非梦顿了下,才无奈地开口“这次是幸运,我不能永远跟着你的。”
“但你一定会想办法保护我对不对,蝶儿姐姐。”赵祯抬头看着她。
非梦一震,转头看向他,见他红着眼睛看着她,她别开脸,“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银蝶公主。”说完转身正欲离开。
“我没说蝶儿姐姐就是银蝶公主。”赵祯脸上的笑更明显了,真的是她,是姐姐。
“你……”非梦生气了,但她不能承认,转身往城内方向走去。赵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黑木堂,韩虎气极地冲进义父的房间,张冰文看着他那张气红的脸及断手,大怒,“韩虎,是谁伤了你。”
“堂主,她自称说是‘灵居’的非梦。”张冰文一震,回想起四年前那次血淋淋的教训,那样的杀人手法,那样的残酷。
“她……她长什么样子。”张冰文心惊胆颤地问。
“她脸上蒙着白纱,看不太清……不过她出手非常快……”韩虎吞了口口水,现在他才有时间害怕。张冰文白着脸没说话。
“堂主……堂主,你要帮我讨回公道。”韩虎让靠山帮他报仇。
“讨什么公道,你……你怎么会去惹她呢。”张冰文跳起来怒吼。
“堂主……”韩虎迟疑地喊,怎么回事,以往不是谁伤了黑木堂的人,堂主不是绝不罢休吗?
“你……你……唉,韩虎,你能活着回来,是她心情好,不然……”张冰文摇摇头,韩虎惹谁不好,偏要惹一个煞星,“她有说什么吗?”不然她不会只是废掉韩虎的右手与武功。
“她说让您去给他一个解释,还有……就是让我们放弃这件任务。”韩虎小心翼翼的说出来。张冰文欲向外急奔而去,但他又回过头来,看向韩虎那张不甘的脸道:“韩虎千万不要想着报复,不然到时不止她不放过你,黑木堂也不会放过你。”
“为什么。”韩虎惊问,堂主向来疼他,但此刻堂主竟然……
“因为到时她会毁了黑木堂。”
“堂主,她到底……”
“她就是四年前的那个人。”张冰文说完转身离开,而韩虎则楞在那里,四年前的那个人,他脸色发白,想到两人相似的眼光,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一丝冷汗滑落,天呢,他竟然去惹她,幸好她只是废掉他的右手与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