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8章 醉翁之意
远洋活动海上的风险自不用说,所需耗费大量金钱、时间,不是一方领主能够承受的代价,即便发现了海外土地,前期需要的基础建设和移民投入根本是个无底洞,姜乾把海外探索是想简单了。
从地理上而言,南半球整体呈现扇贝型,长孙国是扇贝上唯一向北的突出巨大半岛,长孙国国土由中原向北延伸近两千公里,一直到赤道附近,经由长孙国北海岸出发远洋是最安全划算的。
咸国海军目前探索的范围仍局限于长孙半岛以东的洋面,最远距离远未突破长孙国最北领土向东延伸的纬度线,在此范围之内寻找大陆几乎不存在可能。
姜乾理解的陆地,充其量是把灵境岛的传言误认成了大陆,由此心生出海的打算。以南半球现在的陆地面积,理论上几乎不可能再出现一块真正地理定义上的大陆,即便有,也因该在晋国以东,西海以西之间的一块巨大的岛屿。
“非是我打击内兄,海外寻地现下已无可能,不如经营好广信,二十年后会有出海机会的。”
“二十年后何等情形谁又能知,我不想就此落为人后。”
姜乾这时姜蓉插话说:
“燕子从来不会说错,二十年后会有转机的。”
“唉……算了。”百里燕态度松动,又有些无奈的说:“裁减的马匹也够广信添置万石船,内兄既然要出海,我也不阻拦。不过妹夫在此给内兄两句忠告。”
姜乾打起精神郑重说道:
“愿闻其详。”
“其一,大海变幻莫测风浪无情,你本人与子嗣不得出海。其二,咸国以北外海能占的岛屿皆被咸军所发现,即便再有也寥寥无几,你初涉海上,我不建议内兄远洋出海。
待造船厂得有空闲万石船,我会专卖两艘于你,短时内应先召集渔民操练先从近海沿岸贸易做起,积攒航海阅历,切不可操之过急求大求贪,葬送性命。另外,我会调拨绝好航海用具给兄,以便于航海所用。今日言尽于此,其他的现在说了也无用处,内兄当好自为之。”
“嗯,多谢妹夫警言,姜乾谨记在心此生不忘。”
姜乾抬手深施一礼,甚是恭敬。百里燕吁叹一息,接着又说:
“广信北墙的加固与东西两翼的主炮台要塞最快明年夏收之前陆续竣工,最迟不会拖过明年年底。之后将修建继续向东西两翼外围修建新的炮台和要塞,有件事我还要嘱咐内兄,一定要抓紧时间去办。”
“是何事?”
“蒲城在你广信的治下,关凌渡口也在广信控制之下,乃咸国以西大船进出内河与北海的水陆要津,你务必调遣人力搬运石方堆积与渡口两岸两里地之内,非常时期,可将出海河道宽度堵塞五分之二,水深减少三分之一,可不令五千石以上大船有此处进入内河,以绝后患。”
姜乾听着一惊,不解忙问
“关凌渡口可是咸国以西唯一可供万石船甚至两万石出海内河,一旦堵塞,再想疏浚,将十分困难。”
“正是因为短时内疏浚困难,故而非常时期可遏制海上大船经由关凌渡口侵入我内河。当年长孙会盟便是经由此处抵达我永兴河,距离甚近。
倘若改走其他河道,需要绕行,且沿途陆路遥远,可随时迟滞阻击,唯独关凌渡口太近。有件事你可不知,咸国与梁国谈妥,将出售万石船建造术,日后各国或许均能建造,此危害甚大,不能不提前设防。”
关凌渡口是咸国以西,乃至咸国以西少数几个可以通行万石船的深水河道,熟悉水道和季节潮汐的情况下,夏季丰水季节两万石船也能经由关凌渡口驶进永兴河,威胁十分巨大。
百里燕已下令东原郡凡可通行万石船出海的内河皆预置石方于两岸,非常时期用以淤塞河道。届时海军借由江东望亲江出海口驶入东原、江东两郡内河或江岸码头,退守本土河道,拉大敌方海上战线。
历史上经由外海进入内河入侵本土的军事案例不胜枚举,防患于未然极为必要。
当然,堵塞河道是非常时期最后的措施,一般而言丧失制海权后,更多使用陆基远程武器打击敌方入侵舰船,防止登陆和沿岸袭扰,然陆炮有陆炮的缺陷,尤其是前膛炮的弊端始终为人诟病。
前膛炮的阵地转移和装填再快,依然受到机动力和雨水的影响,纵然在陆地上的战略纵深远大于舰船在内河的战略纵身,但决战情况下,必是硬碰硬的较量。
舰炮或是双层两舷舰炮,甚至三层两舷舰炮,一侧船舷一次齐射少则二三十发弹丸,多则四五十发,两侧同时对两岸开火,弹丸在六十至一百发之间。
且下层甲板火炮缩在船舱之内,装填几乎不受天气影响。而北海地区冬季外,四季都多雨,这个情况是十分不利路基火力作战。尽管咸军炮兵配发了油布,含硝的蜡纸药包防雨,但效果并不尽如人意。
除此之外,早期海权主义带来的贸易和战略革命决定了军种体系的建设的重心,由传统大陆军转变为近海防御为主,远洋打击为辅的战略转变,路基火炮数量不如海军火炮数量始终是路基无法回避的问题。
一艘万石船装备火炮五十至五十五门之间,两万石穿超过九十门至一百门,这是一艘船的配置,放大一个舰队,咸国这个体量的国力和面积,十年后和平时期能支撑两万石船为主,万石船为辅,总计两百艘以上的主力舰队,装备火炮超过万门,是陆军火炮三倍以上。
路基火炮不依仗要塞扼守,面对十艘主力舰几百上前门炮的狂轰滥炸,基本没有活路,更不用说动则可能是几十上百艘主力舰炮的密集轰击,路基火炮将难以招架。
四月初七,卤侯了解了王眷的善后工作返回陔陵向咸王交旨,下午在府中独请百里燕赴宴叙话。
“老夫难得邀永兴侯过府宴饮,今日你我可要一醉方休啊。”
“卤侯客气了,晚辈在此先敬卤侯一盏。”
百里燕先干为敬,卤侯含笑点头甚是高兴:
“永兴侯果然豪爽,呵呵……”
“论酒力,晚辈着实不胜卤侯与大王,让卤侯见笑了。”
卤侯捋着斑白的长须满饮一杯,遂言道:
“好酒啊……”
“此酒乃是十年前陈酿,醇香绵长力道恰到好处,要比当年头酿酒好不止十倍。若是三十年,五十年陈酿,口感更佳呀。”
“嗯,老夫那里还有两缸千年陈至今未开,想着喝了可惜,实在舍不得呀。”
“既舍不得,不如流芳于后世以作家传之资,未必不是一件美事。”
当年弄回的千年陈共计有七十二缸之多,每缸约八十斤黄酒,其中五十缸进贡给了咸王,其余二十二缸,五缸给了卤侯,十二缸给了百里燕,两缸给了轩亭侯,其余三缸灌装成两斤一坛,用于赏赐给有功武将和恩赏。
卤侯的五缸酒三缸分装了两斤坛,其中多数分给了部族,其余两坛自己留着。百里燕的十二缸,赵安陵、关龙翔、宗伯泰各分得一缸,御客、砡工派分了各分得两缸,百里燕只留了七缸酒,六缸藏进了酒窖,一缸分装两斤坛,自饮或泡酒,效果奇好。
如今的千年陈已名声在外,成为天下名酒,追逐着不计其数,不乏有人打着千年陈的名头糊弄世人,真正能喝道千年陈的真是寥寥无几。
卤侯边夹着菜,边品味着个中滋味,脸上颇显出几分享受之色。
上一代卤侯薛腾长期陷于国内战乱,国库入不敷出,经常需要认捐,盐枭的势力便从那时起备受挫折,晋国的介入又加速了盐枭的分化,形成了今天咸王一派,太子一派的两立局面。
这一代的卤侯薛崇,算是享受到咸国发展红利的世袭勋贵,是咸王的忠实拥趸,依靠化工带来的巨大好处,实力如日中天,渐有甩开所有盐枭而独树一帜的势头。
其实这未必不是坏事,盐本是最早的化工产品,技术的进步社会的发展,必然形成高中低三段产业链条,卤侯一脉独树一帜占领高端产业是必然趋势,但在发展过程中其他家族的利益诉求和职业定向必然成为集团内部的争论焦点。
相对时期内的蛋糕就这么大,如何分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满意,于是现在的盐枭已不负当年盐枭的团结,技术的发展打破了既有单一的利益纽带,让盐枭向着权利和其他经济领域转型。
卤侯此时借着酒劲,刨开之前闲谈,话锋陡然一变说:
“永兴侯啊,膝下诸女渐有出落,可有许配啊?”
“尚未许配。不过,晚辈家风开明,儿女之事当由儿女自决,强压的婚姻若是不称儿女之心,怕是日后未必过的美满。故而在下倒是不急,让她们自行去找自己的意中人,只要还说的过去,晚辈也不会计较。”
“这可不好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之礼法不可违,任由儿女自寻意中人,若是家风败坏之人,岂非是害了侯府千金。”
“呵呵,如卤侯所言家风败坏之人当然是万万不能的,即便是儿女心甘情愿,我也打断她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