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房准备的早餐已送到周空房中，小莲子正看的出奇，少时周空进屋，小莲子一惊一乍的说道：

    “周将军，永兴侯府的早饭真怪！”

    “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周空不快说道，随手将脸盆扔在了洗漱架上，走进案前低头一看猛又一愣：“都是些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百里燕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房外：

    “周将军用早餐后，准备一下随本侯进宫面见大王，不要耽搁。”

    “你告诉我，你们府里一早就吃这些？”

    “不全是，下人基本但保证一碗粥，一个肉包一个菜包，一碟小酱菜，一杯豆浆，宾客和主人根据喜好提前准备。本侯给周将军准备的是普通餐食，日后周将军可自行吩咐灶房每日的吃用，但不要浪费。”

    “那这就是你口中的包子！”周空手指肉包惊奇看着，这许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包子。

    话说包子是诸葛亮的发明，眼下当然是不能有的。

    包子虽然简单，然由于需要发面和蒸笼，并不适合行军做饭。

    当然，如果不发面也可以，但口感和面饼没两样，还不如直接锅贴烙薄饼来的更快，且蒸面容易腐坏，北方夏季炎热潮湿，保质期短不利于携带，而烙饼干燥易保存天南地北都何事。

    因此馒头仍只在陔陵、永兴两地传开，常驻军也有制作供应，但总体并不为外界所知，周空没见过并不奇怪。

    初来乍到出了洋相，周空心里火冒冒的，怒火即刻撒向了百里燕：

    “怎么老赖着我做什么，还不走！”

    “本侯早用过餐食，只等周将军进宫。”

    “你的那些婆娘呢，怎不见叽叽喳喳了。”

    “忙生意的忙生意，送孩子上学堂的上学堂，周将军不会以为富贵人家天生就生来闲得慌吧。”

    府中的大小事务分工明确，姜蓉、乔郡主主管内务和经济大权，萧儿助理技术，肖春玉、春柔负责孩子们平日的上学和课业，业余传授些音律技艺和女子该有的家政业务。姜蓉、乔郡主每五天要抽查孩子的课业，尤其是对自己的孩子。

    陔陵开办儿郎学堂后，专设贵族学堂，并开女学堂。百里芳、百里香诸女由宫中转入贵族学堂，每日都要接送。

    周空想当然的认为有权有钱人活的容易，却哪里知道权贵又有权贵的难处。

    光鲜表面下是暗潮汹涌的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尤其是当下动不动株连九族斩杀满门，不干掉一批权贵利益集团，很快你会被权贵利益集团干掉。

    这是个死循环，只要参与了游戏中，根本没有金盆洗手的那一天，即便你想退，你身后千千万万的部下也由不得你退后一步，直到你死亡，你的价值将被你的子嗣所继承，继续为新生的利益集团服务。

    辰时前后百里燕引周空前往王宫，周空带齐了女卒卫队，待到永泰门被禁军拦下。

    “大司农，王宫禁地，外军不得入内！”禁军都统说道。

    “这位是周空周将军，奉大王之命入宫觐见，带几名随从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随从不能超过两人，请大司农见谅。”

    “嗯，本侯知道。”百里燕道，转身与周空说：“王宫禁地，外军不得入内，你带两个随从跟我进攻。”

    “真麻烦，小莲子、王娇，随本将进宫，其他人在此等候。”

    “诺！”

    诸女子异口同声，周空只带二人随百里燕进宫去。

    待四人离去，永泰门的禁军立即说开：

    “嘿，看到刚才为首的女人没，都快吓死我了。”

    “可不是，你没看到刘都统刚才脸色，手就一直摁在剑上发抖，眼睛都看直了。”

    一众兵士议论纷纷，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半日后尽人皆知。

    为见周空，咸王今日还停了朝会，专等在百灵园中，辰时四刻前后高勋仓惶来报：

    “大王，永兴侯到了。”

    见高勋脸色有异，咸王疑惑忙问：

    “高爱卿为何如此惊慌。”

    “大，大王，那那女子就在园外，相貌甚是惊人，臣建议大王还是不见为好，以免受惊。”

    “嘶……昨晚听人来报，周空丑恶至极，吓坏了寡人外甥女不说，还极是霸道。高爱卿你说此女真有永兴侯所说的能耐？”

    “有无能耐臣是不知道，但看那半张脸就真的很吓人，不见也罢。”

    “来都来了，岂有不见的道理，传永兴侯与周空来见。”

    “诺！”

    昨晚咸王得兰渊公主来报，周空丑恶无比吓坏了全府上下，得此消息咸王一宿没睡好，高勋方才一眼更令咸王心生好奇，非见周空一探端倪。

    少时高勋引百里燕、周空二人入园，咸王心念电转突发奇想取来八倍望远镜眺望周空，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心惊肉跳，只见一女子束男子髻形，整半张左脸烫的毫无人形红一块黑一块，步履之间杀气腾腾虎虎生威，宛若以杀神。

    咸王猛吞一口唾沫，心脏狂跳：

    “吓，吓煞寡人了。蒋，蒋浩……”

    “大王有何吩咐。”

    “去，再去调些人来。”

    “诺。”

    咸王忙坐椅上不停揉着胸口，满脑都是周空凶神恶煞的惊人面貌。

    片刻后三人来到亭外，高勋、百里燕上前参见：

    “臣百里燕参见大王。”

    “永兴侯免礼。”

    “谢大王。”

    百里燕收回礼数，抬头见咸王脸色难看，目光落在他身后惊疑不定躲躲闪闪。见此状，百里燕知道定是咸王给周空吓坏了，他忙又道：

    “大王，这位便是守照城与臣对峙的女中豪杰，周空，周将军。”

    “哦，寡人也看出来了。”

    咸王说话都卯着力气，好似鼓足了力气随时准备遁走一般。

    这时百里燕转身与周空道：

    “周空将军，还不见过大王。”

    周空此时也瞧出来咸王就是个怂货，定是被她样貌给吓破了胆，于是心里更不把咸王当回事，随便拱了拱手：

    “周空见过咸王。”

    “哦，免礼免礼，周将军貌如神人，寡人敬佩呀……”

    大冷的天，烤着炭火咸王竟也掏出丝帕擦汗，可见受惊不小。

    “大王。”百里燕说道：“周将军虽样貌形秽，却有大将风采能堪当重任。虽为女子之身，但不失为天下女子诛除暴强之表率，请大王明鉴。”

    “是是是，永兴侯所言正是寡人之意。”咸王忙于应付，故作镇定，接着又说：“周空将军是何处人氏啊，为何不爱红妆，偏爱从戎投军呀？”

    “回咸王，在下孙国培郡山阳人。只因父母都是奴隶，世代从为奴，十四岁那年遭逢黑巾起事，在下便投了黑巾军四处征战。”

    “哦……原来如此。但寡人看将军年不过二十七八，周将军缘何能如此年纪号令数万兵马。”

    周空父母都是奴隶，爷爷辈儿也还是奴隶，而各国奴隶制的情况的国情迥然不同。孙国与卫国接壤，而卫国是彻彻底底的继续坚定不移的实行完全奴隶制，对与其接壤的孙国和徐国影响较大，因而孙国的奴隶制是世袭制，允许脱籍，但十分困难。

    而梁国、咸国、长孙、晋、志、宋等国奴隶制在三百多年前基本瓦解，以贱籍取而代之，由此形成泾渭分明等级森严的社会等级制，贵族专政是核心政体，由于生产力的发展间接促进了政治与生产关系的变化。

    因而如今中原处于奴隶制与旧贵族政治更迭，咸国在百里燕努力下彻底废黜了奴隶制，旧贵族势力被压制，以内阁和专业官僚机构和新权利中心的中央集权帝国制正在成形。

    周空原属贵族家奴，因五官端正十岁那年被安排做了主家小姐的使唤丫头。

    这户人家也是当地的大族，祖上是孙国名门贵族，家里多少有些底蕴。得益于良好的环境和机会，周空学会了读书识字，有机会接触到时下仍属禁书的《兵法十要》。

    《兵法十要》由一百八十多年前军神王伯故所着，是当下颇为知名的兵书市面流传甚少。内中主讲地形、军阵、谋略、战略、攻战、守战、水战、营造、后勤、操训十要，集历代兵家之大成着成此书。

    周空生性聪颖记性又好过目不忘，久而久之看走了全套《兵法十要》。

    周空的发迹很大程度上与她脸上的疤有关，山阳城破之后叛军大肆杀掠，周空父母死于火灾，为活命周空盘发做髻冒充男娃混入叛军之中。

    直到十六岁那年发育的胸部暴露身份，被守将发现抓进了妓营欲行奸污之事，为保贞洁，周空举火毁容。此等勇气也惊动了当时路过的叛军天师，遂收周空于身边，因其异于常人多有出色表现，后被举荐给神通，一直在长孙国内征战，后调回孙国坐镇，直到被调往照城遭遇百里燕。

    闻得周空身世，咸王感慨，不禁生恻隐之心：

    “世道多有不公，非将军之错。”

    “大王所言极是。”百里燕道，又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给朝廷纳粮缴税，朝廷一应支用额度无不取自于民，民若温饱不得果腹，便是夺走了百姓全部的生计，反正饿也是死，造反也是死，横竖都是死，百姓焉能不为活命与官府血战。

    正所谓苛政猛于虎，苛政下民不聊生，最后官逼民反席卷天下。纵观历代君王，但凡亡国者先亡内政，后亡兵夫，血的教训不可不鉴，还请大王察知。”

    “永兴侯字字珠玑实乃金玉良言。”高勋道，接着又说：“臣以为，咸国当下应尽快修生养息蓄养民力，以补过去二十年间之国力亏失。”

    “两位爱卿之意寡人明白，如今得周将军来归，寡人的江山可谓如虎添翼。永兴侯，寡人另有他事询问周空将军，爱卿且与高卿暂退远处回避，切不可偷听。”

    百里燕、周空互看一眼，不知咸王是何用意。百里燕小心问道：

    “不知大王何事不能当面问及周空将军。”

    “诶，有些事情不是永兴侯能知道的，还不快退下。”

    “这……”百里燕犹豫，见周空毫无惧色，他又说道：“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