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来时，我用斩魂冥刃沾着寒潭里的血水，在地上画出了童童眉心间的印记：一抹似莲似焰的血色印记。

    问她，“方才本王入内镜的时候看到了童童，他让本王拨出他的逆鳞剜掉这个印记，你告诉本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魔女别开头，一副我不知道，你爱咋咋地的样子。

    我又道：“魔女，不，或许本王应该叫你婆婆。不过你既然没打算接受本王，那便当做没这回事。你曾是魔宗大祭司，定是晓得魔宗不少秘术，还请你告知本王一二。”

    她好半天终于开口，冷冷道：“休想！”

    “即便你的孙子会因此受到很大的伤害？”

    “你休要拿孩子说事，他乃洪荒之力修成真身飞天金龙，比你这混沌之气要强大多了，即便你魂飞魄散，他也未必会遭受半点伤害。”

    我竟无言以对！

    确实，洪荒之力差点灭了初始的天地宇宙，而我，不过是存于大荒的一缕混沌之气，这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我走上前微眯起眸子看了魔女许久，道：“你爱过长武仙尊吗？”

    “废话！”

    “爱过小哥哥吗？”

    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又道：“那你可知道，我是小哥哥挚爱的女人，你做不到爱屋及乌，就不能看在他的份上疼爱一下我们的孩子？”

    我告诉魔女，小哥哥追随我一千多年，为我寻十世母亲，为我重塑肉身不惜魂飞魄散，更为了让我看到东西而生生把眼睛剜给我。

    所以，我才会为他生儿育女，才会在天地混沌之时想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我和小哥哥是真心相爱的。

    她听后沉默不语，我又召出了天地镇魂令，“这是叟瓮的天地镇魂令，小哥哥在决定去修复擎天镇魂石柱时，留了一魄在这里面。他会知道我们俩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你不怕他难过吗？”

    魔女气哼哼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来让本座善待你？你洛家的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

    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跟魔女说了这么多，她依然执迷不悟，感觉自己像在对牛弹琴似得。

    我捏了捏眉心，对沈月熙和鬼医道：“你们俩退下！”

    “可……”沈月熙有些犹豫。

    我摆摆手，坚持让他们离开了，随后寻了块石头坐下，道：“你也坐吧，咱们聊聊当年你们如何选错魂的事好吗？”

    魔女沉着脸也寻了块石头坐下，她幽幽看我眼，道：“你要说什么？”

    “你是魔宗大祭司，排名预测的本事定能与当年的三尊平分秋色，本王十分不解，你这么聪明的女人居然会选错魂？”

    顿了顿，我又道：“否则，本王应该奉你一声母亲，对么？”

    魔女依然不语，但眉眼间却多了几分忌色，我估摸着是有什么心思。

    于是我把在大荒看到鬼仙蛊惑念先生一幕说了出来，跟她道：“鬼仙憎恶爹爹把她许给魔道祖师，所以她选了师父转世成她的孩子，同时也是傀儡。”

    魔女一怔，“傀儡？”

    “你难道不曾想过，她蛊惑你选错魂的原因是什么？娘亲为了生我而差点死去，而你为了生小哥哥变成这个样子，你从未怀疑这是鬼仙的手段？”

    此时魔女的表情无法形容，她身为魔宗大祭司，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来也是清高又自傲得很。

    但她没有鬼仙的心机和城府，她的愤怒和不甘都挂在脸上。

    其实我也是在听到鬼仙蛊惑念先生成傀儡过后才产生的想法：鬼仙肯定一开始就知道天帝为我们三个排过命，还分配过各自的母亲。

    而她在明知道会造成天劫的情况下还蛊惑魔女选错魂，目的不光是要报复爹爹和这天下，还有魔女和娘亲。

    魔道祖师原本爱的就是魔女，鬼仙不过是天帝作为安慰的形势赐与他的，这孰轻孰重谁又不晓呢？

    再则，娘亲夺了鬼仙最爱的男人，她有多恨她就不言而喻了。

    我这般明示，魔女自然一点就通，她的脸色越发阴霾，后牙槽咬得紧紧的。

    我又道：“你说爹爹容不得你们魔宗的人，他可曾对你有半点不屑？他连轩辕剑都能给魔宗，怎么叫容不得？你是被鬼仙洗脑了吗，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连珠炮似得质问，魔女终于没有像之前那样对我冷嘲热讽，她拧着眉想了许久，道：“念斟果真是那贱人的傀儡？”

    “千真万确！”

    魔女勃然大怒，“这个杀千刀的贱人！”

    ……

    我终于撬开了魔女的嘴，然而听到的那些事却令我毛骨悚然，我一点揭开谜底的兴奋感都没有。

    原来，魔道祖师娶鬼仙，非但没有十里红妆，连迎娶的队伍都没有。

    爹爹觉得心中有愧，便让娘亲安排了丰厚的嫁妆，还派了玄鸟一族亲自护送鬼仙去魔宗成亲。

    这在当时，也是仙界外嫁的最高礼仪了。

    不过鬼仙并未因此领情，反倒是越发生气，而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魔道祖师的态度。

    魔道祖师禽兽般地索取，却又十分不屑她，想是把她当做替代品，即便他醉酒过后压在她身上喊的都是魔女的名字。

    唯一令她欣慰的就是魔尊夫人的名号，令她感受到了那种前呼后拥的尊贵。

    起先，魔女瞧着鬼仙时常黯然神伤，便会安慰她，或者聊聊体己话。她那个时候并未觉得鬼仙心机，反倒有些可怜。

    也因此，两人的关系很是亲密。

    鬼仙总会有意无意地在魔女面前提及娘亲和爹爹，说娘亲当年何等的无耻，用尽手段才得到爹爹，而爹爹又如何无情等等。

    甚至，她还故意提到了很久之前的天魔大战。

    魔女一开始很不以为意，但久而久之听多了，不免也有些想法。尤其是在听到鬼仙说，大荒的三个精魄之中有一个是帝君之命，她心中想法更多。

    爹爹让众仙为我们三个精魄排命乃是天机，定然不会把细节告诉所有人。

    不过鬼仙偷偷看过轮回境，因此知道真相。

    她跟魔女说，有帝君之命的就是小哥哥，如果魔女选了他，兴许往后这六界至尊就是小哥哥。

    魔女是心动的，因为魔宗历来在六界就是另类的存在，从来都是谈之色变。如若未来天君是她的儿子，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不过，魔女身为魔宗大祭司，很清楚选错魂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于是她自己偷偷开坛做法，想要算一算利弊。

    结果就是鬼仙说的那样：小哥哥不但是帝君之命，还是自爹爹之后最为强大的存在。可魔女却没有算出我的命格，根本无法与天后相融。

    因此，在鬼仙的蛊惑下，她们俩分别挑走了念先生和小哥哥，独留我一个人在大荒飘零，最后才等到了天后。

    魔女说，长武仙尊知道她选错魂后十分生气，差点就要将孩子给打了。是她拼死才保住小哥哥，也因此两人关系也出现了裂痕。

    我听后唏嘘不已，问她，“那长武仙尊为何还要魔道祖师喂魔宗灵血给我？”

    “错魂过后出现了天魔双生的预兆，长武怕乱了天地命数后逸儿会成魔，会毁掉六界，所以才去求魔尊把魔宗灵血喂给你。这样一来，逸儿依然会是这六界最强，即便你未来成魔，他也能克制住你，不至于酿成大错。”

    原来是这样……

    原来长武仙尊从始至终想的就不是我们错魂的事情，而是如何把这错乱的命数推到本来的轨道上去。

    他也不是要杀我，只是希望小哥哥的强大能克制我。

    当然，他做到了。

    所以，天魔双生只能活一个说法是不存在的？

    我狐疑地看着魔女，幽幽道：“那……天魔双生只能活一个的说法，是你传遍六界的？”

    她满目恨意地瞪着我道：“你害本座变成这么个鬼样子，难不成还让你活着吗？你不死，本座如何与血棺契约？”

    顿了顿，她还特别盛气凌人地道：“这六界之中，谁会不相信魔宗大祭司的话呢？恐怕连你爹娘都将信将疑吧，否则怎会给你安排十次轮回来挫你身上戾气呢？”

    原来十次轮回转世是爹爹安排的？

    回想起黄泉千尺之下那凌迟般的厉风，灼人的红莲业火，我气得唇角都在哆嗦。

    这世间自私自利的人许多，鬼仙、沈漓、可却没几个像魔女这样过分的，连自己的儿子都一并给算进去了。

    我很想用斩魂冥刃把魔女捅了，剁碎，让世人看看她这恶心自私的嘴脸。

    但最终，我还是又平复下来，冷冷嘲讽了她一句，“所以，长武仙尊就是因为这个才厌弃你的吧？他心中有大义，而你不过是自私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