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号角吹响
三日后,新军大营空出五分之一,禁军撤离,开拔进京。
“一群怂蛋”朱二郎忝着肚皮站在颜子卿身旁,另一边是铁三郎。看着远处渐渐消失的禁军队伍,满眼的羡慕嫉妒恨,禁军走前没带上他们哥俩,简直丧尽天良。
“我也想当怂蛋啊,可惜我阿耶不让”铁三也满肚子酸水,抽抽鼻子,“走吧,一会点将了”。
张玉没有来,因为张玉是真的看不上禁军。颜子卿来了,是因为晒太阳——这身皮肤实在太白,多晒晒能否变黑些?
鱼鳞铁甲,长枪、重剑,高头大马。颜子卿还叫颜福准备了五十套丝绸内衬,不知道这东西对弓箭是不是像书本上说的那样给力。屯长级别,军服和军士一样,拿起马匹铠甲,颜子卿和手下五十人正式编入大汉骑军。
鳞甲22斤,长枪12斤,重剑8斤,还不算其他负重就是42斤重量,若是在颜子卿身体被强化前,穿戴起来还真是难以享受,即便现在,也算是勉强承受。
按大汉军制,五人设一伍长,十人设一什长,五十设一屯长,一百设九品队率,五百设八品曲长,一千至五千设七品或六品校尉,五千以上即可为五品中郎将。再往上就是更高的杂号将军、常设将军。
屯长以下不算官,这也是世家子弟入军,能获得的最大军职。即便带五万人入军,朝廷规定最高从屯长做起,这是为防止将门子弟安插亲属,把持军队。颜子卿带五十人从军,正是由此原因。张玉虽是侯府世子,待遇和颜子卿没什么两样,当天喝酒的十五弟兄,军职全是屯长。
要想升官,拿军功说话。军功分斩首功和杀敌功、战场功等,由朝廷委任军司马负责检验,一千人方设一名军司马。斩首功只对队率以下有效,队率以上只按全队杀敌记功,即为了发挥队率以上将领指挥能力,也是为了杜绝贪功、冒领之类情况发生。
颜子卿手下五十人,可任命五名什长。单大单二哥俩各带一什,两名身材高大,武力最强者也任命为什长,一名叫颜战,一名叫颜石头。最后一个什给了四斤,四斤挑了几个身手不错的,充当亲兵什,战时守卫颜子卿身旁。
三声号角一响,除斥候外所有新军全部集结。斥候不用,斥候又可称作镝锋或者捉生将。另一个时空最著名的捉生将就是安禄山、史思明,差点毁灭整个大唐。这个年代的斥候是要单独训练的,代代传承,没有领路人,这一行很难进。而且斥候往往都是散兵行动,不适合张玉、颜子卿等人。
……
“呜!——呜——呜——”
第五天清晨,各队集结,每队百人由队率,一个老军卒统领。
“此乃集结号令,牛角一响,三响之内必须集结,三响不至者斩,尔等可明白?”颜子卿所在小队队率,一个身高八尺北地大汉,大声朝本队宣读军规。
“喏!——”
第七天清晨,天色刚亮。
“十七条五十四斩,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此谓慢军,犯者斩之尔等明白?……”
“喏!——”
第十三天清晨,全军一千人,由校尉从旁指挥。
“咚——咚——咚——”
“此乃进攻”
“铛!铛!铛!此乃撤退,尔等可曾记住?”
“喏!——”
“将旗举而起,将旗按而伏,闻鼓进,闻金退,合青旗为分,合黑旗绕行,尔等明白?”
“喏!——”
第二十天,颜子卿所部一千余人,军旗指向下朝一条河流冲去,寒冬河水冰冷刺骨,太阳影照波光粼粼。天气尚未入春,寒风吹动,那种酸爽不足为外人道哉。但任谁都不敢稍有怨言,死死夹住战马,泡在这冰冷河水中,期盼着温暖的早春。
一月之后,“呜!——”一声号角把全军惊醒。
整个营帐掀起波澜。所有人以最快速度穿戴战甲,准备集合。颜子卿一屯有条不紊,毕竟所带奴仆都是精锐,吃颜家钱粮长大,每年一半时间都花费在操练上,对军旅生活熟悉不过。颜子卿更是熟悉,前世的军营比此地训练还要残酷十倍,特种兵的艰难,超乎普通人想象。
三十天操练,除了帮着打水、盛饭之类小事,颜子卿没有让四斤、刘弃等人帮着做任何偷奸耍滑之事,所有负重皆由自己承受,刀枪剑戟全由自己养护,铺床叠被亲力亲为,甚至就连每天的打水洗澡都是自己提水。
颜子卿做法叫朱二郎、铁三郎腹诽不已,倒叫张玉和颜子卿的上官,直接统属此队的队率刮目相看。队率叫刘振,从军十余年老兵,熟悉之人称呼刘五郎。本队共有俩屯,按照大汉军制,队率以下主官没有亲兵队,一般会亲任一部主官,比如队率一般会兼任一屯屯长。颜子卿一屯皆是颜家家奴,刘振自然就兼任另一屯的屯长,颜子卿和副队率也差不多。
前阵子刘振私下找了颜子卿,希望颜子卿能收留自家侄儿。刘振侄儿叫刘弃,小名狗儿,从小聪慧,能够读书,算是个读书种子,是整个刘家希望。可惜这次也被选征入伍,要想离开军队那是三年之后。刘振左思右想之下,求到颜子卿身上,希望刘弃能做颜子卿身边亲兵,平时给颜子卿端茶倒水,只需颜子卿能偶尔指点即可。至于还有没有结一份善缘,沾沾书香世家关系,战场保命什么的原因,也就无须多想。
颜子卿看了刘弃半晌,十六七岁年龄,和自己相当。老实本分,神情木讷,最关键的是手上有茧,说明也不是一个“一心读书”的傻书生,便顺口应下。从那以后,刘振对颜子卿见面先行礼,有事先问询,搞的颜子卿才是队率一样。
“呜!——”第二声鸣号,全军已经集结完毕。
一千余人站立校场,**肃立,鸦雀无声。高台之上,伍祐立于正中,四周十余将佐挎剑侍立。
“嗯!——不错,很好!” 伍祐绷紧的面容,露出笑容,对一月训练非常满意。“《杀胡令》召集的这批良家子,比起贱籍入军者确实强上许多,一月不到已通军律,行举有止,战意昂扬,不错不错!”
贱籍者?乐户、惰民、丐户、世仆、伴当、疍户、赘婿等皆为贱籍。历来从军,此等人都是首选,毫无权益,被迫应征,十不归一。此等人,虽然招入成本低,但素养差,入军之后大多一年内不能上战场,强行拉上去,只是笑话。
眼前良家子,大多来自世家将门或军旅子弟或市井游侠,素养和从军立功的精神比起贱籍强了无数倍,表现自然是天差地远。
“是啊”扬威中郎将甄子元附和道,“此次应征军伍中,世家将门子弟颇多,本人能力尚不可知,但众多追随的家仆,里面不少好苗子,部分武力非常强悍,甚至可做斗将之用。”
甄子元所说家仆,就是和颜子卿这般从家中带来的家生子。从军之前在官府备案消除贱籍,应召入伍不为立功,只为保护自家主人。此等家仆皆是从千百人中仔细挑捡,无论武力、忠心都是上上之选,方有机会跟随主人上阵,否则谁能放心把自己儿孙性命交由他们护持。张玉、朱二郎等人各自带着五十余人入伍,手下个个龙精虎猛,论单个实力还在颜子卿一屯之上。
伍祐座下诸将个个点头。一纸《杀胡令》虽让朝廷大失脸面,但汇聚到账下的骑步两军四万余人,实力强悍,军纪过人,根本无须半年,三月即可从征。贱籍入伍,一月下来,能把队伍站好就算主将用心,哪像眼下这般。只需一场大战,见见血,台下这群人,马上就能成为精兵。
“嗯,加紧训练!宁阳那边战事吃紧,已经三次调军,若事有不谐,还需我晋阳出兵。”伍祐知道些诸将不知道的事,宁阳那边何止是吃紧,已经是十万火急……
宁阳北域三十里,宁阳属城海源县城,刀枪如簇,箭雨如林。
一片片箭雨在城头城下来回飞舞。戎兵攻城七日,城墙上下早就被鲜血染透,城内兵卒死伤过半,城墙下面也全是大汉百姓尸体。是的,全是汉民妇孺尸体。
草原上狄戎俩族为保持其战争潜力,所有部落都使用大量俘获的汉民或小部落部族做奴隶。放羊、打草、捡粪、杂役。平时干重活,缺粮时一刀杀了能省粮,战时还能拉出去做炮灰攻城,没有一个奴隶能在戎族活过十年。
海源县城下被守军射死的不是以前被俘获的汉人百姓,是戎族半月前攻破的另一座县城妇孺。城内守军泪流满脸、痛不欲生却依旧只能听令放箭,射杀城下的五千余人,因为这五千余人每人都扛着一个沙袋。城外的护城壕沟,已经被全部填满,不是沙子,是人命。
戎族骑军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绕城射击,在双方弓箭最远射程地方相互对射,用其精准箭术来最大杀伤城内守军。七日来,城内损失过半,大多是由戎族弓箭造成。戎族也损失不小,除驱赶的五千汉民消耗殆尽,戎族也丢了四千余条人命。
东西北三门已经被牢牢围住,戎族大军日夜不断连续攻城,只有南门没人。围三阙一?不是。胡汉战争千年,早就打出了血性。这个时空的汉族比另一时空任何朝代都有血性,围三阙一只是戎人的美好幻想,不杀到山穷水尽没有壮丁,大汉很少有弃城而逃者,海源县城亦不例外。
滚木、金汁、石块、热油,但凡能够使出的手段尽数拿出,城头汉军人头日渐稀薄,城外尸首和沙袋也越垒越高,终究是实力悬殊,力不如人。
十三天之后,海源县城陷落,城中五千守军连带一万余守城壮丁全部玉碎,知县自尽,戎人入城,一顿烧抢之后,所有妇孺又被赶往下一座城。整个戎军南面,只有下凉州北方三镇之一的宁阳城。
……
“呜!——”镝马四散,宁阳防线告急、急需增援。
晋阳、固阳不光需要派出援军,还需出兵牵制,防止其他戎族支援宁阳戎军,一场大战全面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