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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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多嘴杂。保不齐就有个把人讲了起来,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我这云媒堂就不更新换代了?”方老太说着,“要不您将这二百文领回去,老身实在接不了这活呀。”方老太拿起茶水慢慢悠悠品了一口。

    但凡主人端上茶杯都有赶人的意思。

    不过钟父像是佯装不懂的样子。

    方老太心道:到底是个小门小户的,真是一点规矩都不讲究。

    “钟老爷,您这一出说来,实在对我们云媒堂不够敬意的。我家老姑奶奶在老早时候就在正式场面前说了事的,以后不再插手这云媒堂的活计,您这一番做法,可是要她不讲信用啊!你该是知道,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您这是瞧不上了我不是?”

    方玉礼一下子兴冲冲地翻腾这一翻话来,着实令在场众人都惊了一惊的,要知道平日间方玉礼定然是蹦哒不出这一串的,今天大概也是被这钟老爷子“激将”了一番,她说出来的话都硬气了几分。

    “是是是,我只道方大小姐是个年轻人,多有怠慢了些。不过方大小姐对于这些事情肯定是能帮的上忙的,是小老儿鲁莽了,告罪告罪。”钟父是个给个云就翻出虹的,这会只能硬着脸皮子顺人家话说道了。

    “如此,便将这位姐儿的画像递过去,给令郎相看一番,若合了心意,回头再到人府上拜会拜会,自然以后的事情便可水到渠成了!”方玉礼二话不说,直接挑了里面画像中最是标致的一个,也不管对方的品行如何如何,直接递过去让人去相看了。

    这时候,钟父还是心里有些芥蒂,他朝着方老太脸上看了又看,方老太只瞥了一眼大致,面无变化,懒言说:“我礼姐儿挑的人,自然是顶尖好,配得上令公子的,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现在那些公子爷不就喜欢长得水灵的,人家家里比起你家也不差你家的,人家可不是什么农户家的小家雀,是委屈不了您家的。”方玉礼说话间还沾沾自喜,一丝心虚都没有,也不知道哪里养成的自信。

    她这份自信也打消了钟老爷的疑虑和顾忌。

    方晓俏全程不着一声,冷眼旁观,跟个雕像似的。

    这会,白宇松悄悄问她:“喂,俏儿,你这堂姐可靠不?”

    方晓俏只应了声:“嗯。”她家老姑奶奶都不发话,她再废话这不是丢她方家的人嘛?她哪里有这般不得实务的。

    钟老爷很快就满意地走了。

    结果,人家没走多久,方老太脸立刻阴沉起来,朝着方玉礼道:“回头赶紧找个摆摊算卦的,对八字的时候,但凡有机会拆开就拆了!”说完方老太气急败坏地走了。

    方玉礼一愣,她家老姑奶奶这不是刚刚还说挺好的吗?

    “你道为何老姑奶奶这么生气?”方晓俏笑眯眯地抽去。

    “我都不知道,你怎可知道?”方玉礼冲着方晓俏没趣地损了句。

    “你呀,乱点鸳鸯谱。人家钟家情况你也看到了,老爷子身子可不好,一看就是近年间要戴孝的。自然需要一个,能够管理上下的主母。”方晓俏品了口茶,接道,“礼姐儿你可倒好,直接给人家指了一门家里备受爱宠的大小姐,人家长相自然是没话说,可到时候,怕是个败家的典型呢。”

    “那又何故在场不说出来?”方玉礼皱着眉头反问她。

    “你头一次拍这胸脯说话,老姑奶奶又怎么会驳你面子?”方晓俏一手扶着脸,一手摇着帕子,一脸玩味地说着。

    “没想到我们俏儿竟然知道这么多。”这时候,全程在边上听得饶有兴趣的白宇松来了句, “不过,等你到时候嫁进我们家,咱家也暂时轮不着你管,我回头再给你找个主母姐姐压着你,以后,谅你也不敢造次,翻也翻不出花来!”

    “……”方晓俏一时间不想回话给这人,她只给了对方一个白眼过去,然后起身直接回房。

    见着方晓俏回房,白宇松眼睛跟粘在方晓俏身上似的。

    “白爷,那你看,我可不可以当主母?”方玉礼见对方朝着方晓俏望,心里不快活,直接打断了他朝着方晓俏望的动作,顺着他刚刚的话问了下去。

    白宇松本就不想理她,可现在却又不能不应她,他只回了一句:“方大小姐要嫁人,自然是要做个当家做主的。”

    方玉礼只当对方对她印象好,一时间羞红了脸。

    她却不知,人家却在想:反正我家轮不到你做主母就行。

    接着白宇松呆着没有了趣味,也就告了辞。

    不久,那钟家得了准信求了八字,和那户小姐对了八字以后,两家的亲便成了定数,再也变动不得。

    这钟家和那户结亲很是迅速,仿佛一家巴不得快快嫁出去,一家巴不得赶紧娶家来一般。

    可没多少时间,那钟家老爷子就闹上云媒堂了。

    “云媒堂的!赶紧给我出来!老头子跟你家没玩儿!你家给我介绍的什么刁钻媳妇!好吃懒做不说,还窜使我儿子瞎胡来!”钟父的叫骂声使得整条边都知晓了。

    这时候,方家速度间把人迎进来,好茶伺候上,可那钟父喝着好茶还是气央央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方老太姗姗而来,她朝着主座上一坐,像是心平气和地问。

    “什么事情?方老太婆你佯装不知?你还不知你那日介绍的那号小姐是个什么玩意儿?”钟父指着她咆哮着。

    “如此,你是说……那,人家姑娘家是可有委屈你家?”方老太淡淡问。

    “……”

    一时间,钟父原本要开口说什么,可一时间竟反驳不来。

    “我记得那姑娘相貌可是数一数二的。”方老太接着道,“要说来,她与令郎甚是相配,我始终不知阁下为何如此大发雷霆?难道,是小两口天天吵架不成?我记得二人性子都还算是温顺,尤其那户小姐,最是柔弱,乖的跟个绵羊似的。”

    那钟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半天喘不了一口气回话。

    “阁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那阁下到底如何不满意?”方老太从容应对着那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钟父,话一说,令他半天回不上来话。

    “方女士说得对极,是小老儿不懂感谢。”钟父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却似猫抓一般。

    “阁下也知令郎是什么样的人,说句不好听的,令郎是个大烟囱鬼子,他又惯喜好赌博,但凡有个漂亮的姑娘,哪有什么人愿意嫁的?”方老太冷冷道,“那小姐毕竟是大家小姐,自然足不出户,又极受父兄宠溺关爱,若不是年岁大了些,怕是也轮不到这会才被令郎挑上了。”

    方晓俏原来在房里面也没有细听,只无聊地摆弄着棋子和绣花样子,可听着那原本要变成一场大闹的时候,那钟父突然间歇了声音,她便竖着耳朵入了神地听起来。

    “这个我自然知道。”钟父无奈地啜饮一口茶,接着又叹了声气。

    “大小姐可有品行不端的?”方老太厉声问着。

    “这倒是没有。可她喜好打扮,又喜欢买昂贵的衣物,我家里实在供不起。”钟父心里一把苦泪下来。

    钟家毕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而那户小姐家倒是殷实的,不过那小姐应该嫁妆挺多的呀。方晓俏思量着。

    “人家嫁妆少了?”方老太冷漠问。

    “倒是不少,若不是我那儿不争气,将那嫁妆输了个干净,咱家也用不着卖丫头卖地给人家添置东西了……”钟父说罢,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可不就结了,你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水准?你心里还没有数?人家小姐虽然年岁大了,可到底也是个标致水灵的,看不出来年龄的,若不是嫁给你家,说给其他人家,也不至于受这罪了。你看人家家里还跑这来哭闹?”

    “可娶妻当娶贤……”

    “那女人嫁汉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令郎把人家的嫁妆本输了个干净,你真好意思跑我这哭呢?”

    方老太从来不是个省油的,虽然这件事她的确觉得有些不妥,可她却不觉得这事方玉礼错在哪。方玉礼说的没错,但凡公子爷,都是喜欢年轻貌美的。这家小姐除了年岁大一点,性子娇气了点,被家里人宠坏了点,又极爱打扮了些,比起他那个儿子,可要好太多。却见人家家里没闹个什么,这钟家老爷子倒是个不要脸面的呢,跑这来哭呢。

    钟父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话了。话虽如此可……

    “当初,那画像给令郎的时候,令郎可以反对什么?”方老太又开口。

    钟父怔住,心虚道:“没……”

    “那户小姐也是一眼相中了令郎。”方老太叹道,“这般有眼缘的事情,又是八字对好的,你这般说道,这错究竟是谁的呢?”

    钟父又不知话该如何辩去。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道的?”方老太又问。

    “没……”钟父忍不住老泪纵横,心里的苦堵在胸口,那感觉如同吃了黄连一般。

    钟父最后偃旗息鼓,一人失魂落魄地朝着门外去了。

    方晓俏有些担心,便叫上翠朱随后跟着人,生怕有个什么闪失。

    果不其然,钟父有些想不开,坐在满是碧绿杨柳的小湖边,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小湖,不吱一声。

    “哎……”钟父深深叹着,“想我钟家,本就家薄,却不幸出了这么个败家子,又娶了这么个亡家媳妇……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

    方晓俏皱着眉,但凡这钟父对自己的儿子管着些,也不该是这番场景吧?这赌博和抽烟土这事,最是人家忌讳的。她哥做生意,但凡碰上这样的人家,纵是拿钱来买东西,都不情不愿的,更不提赊账之类,巴不得与这户人家少来往些了。方言席有三个不遇,不肖子孙不遇;不守信人不遇;吃喝嫖赌抽的不遇。她哥的准则也是这么教导与她的。

    这时候,钟父一脚探进河面,“扑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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