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还有多久才能到天凤城啊，我肚子饿了。”

    天已经暗下来了，仅有微弱的月光照在山路上，能大概看到路的轮廓，幸亏老马识途，这一路虽然速度放慢下来，但不必段九去给马指路甚至下车牵马。

    一整天没吃过饭的灵儿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响，起初她还有力气去抱怨段九不守诺言，是个大王八蛋，大混蛋，坏哥哥，但慢慢，她便饿的无精打采，连话都没力气多说。

    段九看见前方已经渐渐浮现出天凤城的灯光了，他安慰道：“快了，灵儿再忍耐一会就好，哥哥待会一定带你吃好吃的。”

    “哼，哥哥是个骗人精，我才不要信哥哥了，就饿死算了。”得了甜头，灵儿反倒不卖乖，噘着小嘴气道。

    段九听得灵儿的气话，虽知是她一时的胡口乱言，但却字字扎在段九心上，段九觉得很是内疚和惭愧，温柔地说道：“灵儿，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答应了你的事总是没做到，你埋怨哥哥是对的，哥哥不怪你，这些年让你跟着哥哥南征北战，奔波劳累，哥哥都没照顾好你，哥哥让你受苦了。”

    段九深情的说完，本以为灵儿至少会“嗯”一声，却不想车厢内安静的像水一般，段九掀起车帘，发现灵儿已经抱着枕头睡着了。

    段九笑了笑，伸手把车厢内叠好的小棉被给灵儿盖上。枕头被子，还有一些小木偶和书纸笔墨都是给灵儿准备。这车厢几乎就是灵儿的一个家，吃饭睡觉，看书写字，灵儿在里面度过了三个春秋。

    马车“哒哒”的向前走着，微风轻轻吹过，草树簌簌响着，周遭是那般惬意和美好。

    半个多时辰，马车赶在了关城的最后一刻钟进了天凤城。

    还有半个多时辰的路，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看起来十分陈旧的客栈内，客栈名叫“晚莫归”，老板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一脸白色的胡子，身穿着紫色的棉袄。想必是认识段九的人，从将城开始，段九一路又戴回了白色面具，而进了这家晚莫归，段九便又放下了白色面具。

    “魏爷爷，我的马就交给你帮我照看一下了，还有，先给我整两碗鸡蛋面吧。”段九将马车牵到马棚前，笑道。

    原来这老头叫魏步涯，从小便认识段九，自段九戴上面具以来，这客栈一直是他的转接点。进客栈前，段九是冷血无情的段九，从客栈出，段九是有血有肉的段九。

    魏步涯点头笑道：“放心吧，你肯定累坏了，快去店里坐着，鸡蛋面马上就到。”

    段九点了点头，把车厢内的灵儿轻轻拍醒，道：“灵儿，吃面了，吃饱了再睡吧。”

    灵儿揉了揉双眼，道：“可以吃东西了吗？”

    “嗯。”

    “太好了，我都饿坏了！”灵儿激动的一下子精神了，利索的跳下了马车。

    魏步涯看见灵儿这般活泼，自然也受到了感染，忍不住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感叹道：“灵儿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段九笑了笑，没有时间和魏步涯寒暄了，因为灵儿已经活蹦乱跳到客栈大厅了。段九跟着尾随着出来，找个位置坐定，静静等着鸡蛋面。

    四周没有别的客人，看起来似乎冷冷清清，但一到了早上，客栈内便要人满为患了。魏步涯这三年来，为了方便段九，天一黑便把客栈打烊了，客房也少有出租，仅靠一楼的小饭馆赚点小钱。段九每次过来，虽都有给魏步涯塞银两，却多被推回来了。段九无奈，便把钱都托付给魏步涯，名义上叫他保管，其实是想让你经济紧张时，可以及时找到资金解围。

    热腾腾的鸡蛋面很快就上桌了，两个大荷包蛋浮在面上，面条细小微黄，看起来很是简单，但却是灵儿的最爱。灵儿不喜欢吃肉，但却格外爱吃鸡蛋。这样一道简朴的面条，灵儿往往吃的津津有味。

    “不好意思啊，小灵儿，今日的青菜都做完了，厨房只有一大筐鸡蛋，你要吃不饱，魏爷爷再给你打多几个？”魏步涯笑吟吟地说道。

    “不用不用，魏爷爷您去休息吧，我待会还要和哥哥去吃一大堆好吃的，吃太饱了，肚子就塞不下了。”灵儿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一大堆”有多大堆。

    这天真单纯的样子可把魏步涯逗的乐不停，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待会灵儿得把你哥给吃穷了。”

    “那不行，我还要吃好多好多晚呢，哥哥没钱了就不能给我买好吃的了。”灵儿一脸认真地说。

    “哈哈，你可真是个精明的小鬼。”

    “我才不是鬼呢，哥哥说我是小仙女，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仙女。”

    “哈哈，灵儿真不害臊，你知道小仙女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哥哥说像我这样……”

    “……”

    魏步涯逗灵儿聊了半个时辰，最后灵儿把面吃完了，一直闹着要出去，魏步涯便只好乖乖放行。出门前，段九要灵儿去洗个澡，换了身衣裳，自己也洗了身，换了套灰色长衣。

    天凤城的夜行街格外繁华热闹，这一里长街，一路挂满了红灯笼，红光和黄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街边摆满各种小吃玩具的摊子，这些摊子最晚的会忙活到三更天。这里飘荡在空中的有美食的香味，还有胭脂粉末的味道，在耳边萦绕的有吆喝叫卖的声音，也有欢声笑语。

    街上的行人太多，段九怕灵儿走散，一路牵着她的小手，灵儿是个爱动的孩子，一时窜到这个摊上，一时跑到那个摊子旁，拉着段九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段九都累的腿都酸痛了，她却依旧龙精虎猛的。

    “哥哥，哥哥，你看这个玉佩，好漂亮啊。”灵儿把段九拉到了一个卖首饰的摊前，惊喜道。

    段九随着她指的手势看去，只见一块绿莹莹的玉石，只有桃核搬大小，被打磨的像镜子一样，反着灯光。那是一个椭圆，中间刻着一个“灵”字，便没有其他图案了，纹理很简陋的一块玉佩。

    段九知道灵儿定然是看中了这中间的“灵”字，旁边还有许多刻着“怡”“欣”“莹”诸如此类文字的。刻玉佩的人看中的就是女孩子这种看到自己与名字有关便想留个做纪念的心理。

    段九没有拒绝，他直接付款买下并给灵儿挂上了。灵儿开心的跳了起来，喊着：“哥哥最好了，哥哥最好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段九被她这么一喊，反而不自在，拉住她道：“别喊了，快看还有什么想要的，哥哥都给你买了。”

    “不，我要慢慢看，仔细看，今晚看不完，明晚再看。”灵儿噘着嘴道。说完，她还真把这玉佩手镯一个个拿起来有模有样的端详。

    晚间吹来一丝丝凉凉的风，月色温柔而美丽，人们有打有闹地过着小日子，天凤城的夜行街是这个世界繁华与美好的缩影。

    段九看着无忧无虑的灵儿仿佛看见了八岁的自己，那时候，他也这样拉着父亲的手闹腾撒娇，也是这样因为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而兴奋不已。

    “真好”，段九不禁在心里感叹。然后，愣了一会的他又被灵儿拉到了下一个摊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