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两家完婚
就如骆熙诚离开时说的那样,他第二天并没有来百里居陪伴丁宁。一整天丁宁也都是在惶恐和惊惧中小心翼翼度过。早上和百里席用餐的时候,百里席和丁宁提到了百里婉婷那久病在床的母亲,百里席让百里婉婷安心在骆家呆着不要担心母亲的身体。丁宁听了百里席的话也大致了解了百里婉婷和她母亲的关系,原来,这也是一对感情深厚的母女。
早饭过后百里慕提议一家人到城里逛逛,看看这接近初夏之时杭州的景致。天气已经渐渐开始闷热,丁宁并不想出门,可是怎奈这对在“百里居”里居住的是自己形式上的父亲和哥哥,她只能笑着答应作陪。
一行三人加上自己近身的丫鬟小厮,好生庞大的队伍就这样在大街上晃来晃去,再加上丁宁那让人过目不忘的娇美容貌,这大街上的人不关注他们都显得很难——虽然丁宁一如既往的用面纱遮住自己半张脸。
九妈妈今日带着春满阁几个黄牌姑娘去陈公子家的宴会上唱小曲,一行人坐在马车上有说有笑。姑娘们平日里乘着马车出了春满阁总是会惹来不少路人的驻足张望,行人总是想要从那若影若现的纱幔缝隙间窥探出春满阁姑娘的长相,又或者想要知道今天是哪些姑娘要出去陪酒卖唱。
然而,今日春满阁的姑娘们发现她们的外出并没能引起众人的关注,而人们的眼神似乎都朝着街道的另一处看去,且有人似乎看了那边有私下里笑着说些什么。春满阁马车里的姑娘们朝着人们留意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虽看不清那姑娘的长相,但是以他们的阅人经历来看,她们也能知道人们议论那姑娘是因为那姑娘长得十分美丽。
这时有姑娘忍不住开口了,对着九妈妈说道:
“妈妈,远处那姑娘好生惹眼,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生得如此之美。”
九妈妈朝着姑娘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是远远的一瞥便觉得这远处的姑娘和自己那薄命的丁宁长得很相像。春满阁并没有姑娘见过丁宁,所以她们认不出来,但是九妈妈可是将丁宁一手带大,细心调教的。她怎会认不出来。只是距离太远,九妈妈就算觉得是,她也不敢跑下去相认,脑子机灵的九妈妈还看见这女子身边围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子,这两人一看衣着打扮就并非南方人士,她怕自己是认错了。
九妈妈并不做回答,只是将马车的幔帐拉上,然后一本正经道:
“多用这个时间默一默自己的曲谱和舞蹈,别一出了春满阁就只知道看热闹。”
九妈妈心里一直不能接受丁宁已经死亡的事实,毕竟那是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又是她亲手将丁宁推进火坑的。她心里一直觉得丁宁并没有死,只是不想要和春满阁再扯上关系便放出了已经离世的消息。
这边,丁宁一边给自己的父亲介绍大街上一些南方有趣的小玩意儿,一边和哥哥开些有趣的玩笑。百里席觉得眼前的女儿比以前开朗快乐了许多,当然,他也相信这是百里婉婷失去记忆的缘故。百里慕倒是没有在乎这些,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妹妹是这世上最独特的,无论是活泼还是拘谨的妹妹。
这一天丁宁虽然过得疲惫,但是好在没有被发现什么破绽,这一老一小的父子俩也对她毫无怀疑。丁宁曾一度认为他们近距离的接触会使得这父子俩发现她只是百里婉婷的替代品,但是结果令她惊讶,这父子俩不知是什么原因,离她那么近的距离也不曾看出她和百里婉婷的区别。
翌日,已经是百里婉婷的丁宁一大早便被翠兰叫醒起来梳妆打扮,丁宁身上的新娘服穿了一层有一层,她觉得自己都快要被裹成粽子了,脸上的妆也是化了一层又一层,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差点没认出来,她甚至想着自己这会儿去见百里席是最安全的,因为百里席恐怕也难以认出来自己面前的是百里婉婷还是别的姑娘。
这不是丁宁第一次出嫁,可是出嫁的整个过程,包括装扮的过程都繁杂到她觉得上一次只是在梦里见到的,而不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上一次的礼服就比这一次的要简单许多,至少没有这么多件,也没有这么厚重,上次的妆容清新简单,而这一次她足足花了两个时辰在化妆上。
从丁宁起床到骆熙诚来迎娶她,丁宁只干了两件事情——打扮和拜别,她连喝一口水的时间都没有,甚至也不敢喝水,因为怕弄花了好不容易画出来的妆容。化好妆的丁宁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别自己的父母。她的母亲终年这么病着,自然是不能来的,所以只能去拜别父亲和哥哥。
丁宁走到正厅,百里席已经在正厅端坐等候,看着丁宁跪地拜别,百里席心里竟然第一次觉得对这个女儿有些不舍,但也就是那么稍纵即逝的一点点念头罢了,为了他百里家的宏图大业,他可没有那么仁慈。
拜别完父亲和哥哥,骆熙诚就已经在门口的马背上等待迎娶了。
“别紧张,今天可不能出任何差错,等你到了新房,你才能稍稍放松那么一点,可千万别在这紧要关头出问题。”骆熙诚在门口挽着丁宁进花轿时悄悄对丁宁说道。
骆熙诚开口说出这话之前是想要安慰丁宁叫她不必紧张惊慌的,可是话到嘴边,一开口竟然又成了别的模样。说完他就后悔了,见到丁宁的第一日起,他能准确在丁宁面前表达自己想法的次数就屈指可数,而每一次准确表达都几乎是命令和任务。骆熙诚想要好好在丁宁面前表达一下自己内心的感受,是真的很想。
丁宁在花轿悄悄掀起盖头,透过窗户往外看,她能看见街道两旁恭贺新婚的陌生人满脸笑意地祝福他们百年好合,她还可以看见骆熙诚安排了花轿两边随行的小厮给沿途的乞丐发些铜钱,乞丐拿到铜钱连连道谢,夸赞骆熙诚是大善人,祝福骆熙诚早生贵子。
丁宁见到路边行人纷纷议论的劲儿就知道,这次的排场比她嫁给林子皓要大气阔绰得多。丁宁心中很是不解,为何一场只是形式的婚礼,骆熙诚要做得如此面面俱到,为何要把排场摆得如此之大呢。对于一般女子而言当然会觉得是自己的夫君疼惜自己,爱护自己。但是丁宁并不是一般的女子,她总是会站在别人的利益链条里去替别人思考问题。在丁宁的心里,她认为这一场婚礼是骆熙诚做给百里席看的,只有婚礼的盛大才能回应百里席的“为女乔装入城打探”,只有盛大的婚礼能让百里席也给骆熙诚最大利益的帮助和协作。
花轿前面的骏马上,骆熙诚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听着众人对婚礼仪仗的啧啧赞叹,骆熙诚为自己谋划而感到自豪,哪怕之前在生意场上谋划成功也没有这么开心过。骆熙诚觉得这场婚礼只要比林子皓的那一场婚礼盛大他就满心欢喜,只要人们的祝福比林子皓的多他就满心欢喜,只要丁宁顺顺利利嫁入骆府,她就满心欢喜。当然,他的岳父大人今天见到了这么盛大的一场婚礼自然会相信他对百里家的诚意。将来的一切合作也就好说了。
骆熙诚的父母早亡,是祖母将他养大成人,骆熙诚带着丁宁从花轿中出来后便带着丁宁到正厅去拜见自己的祖母。拜过祖母之后骆熙诚和丁宁就被送进了新房。
丁宁在新房里依旧由翠兰照顾。为了丁宁不被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带走,骆熙诚离开前刻意交代翠兰要寸步不离的照顾,另外还在屋里准备好了所有丁宁可能会需要的水果、糕点和茶水。这一切在丁宁的眼里却是极好笑的,她认为骆熙诚这是自己做过贼所以才会心虚意外的发生。
管卢莫来吃酒宴,可是宴席上却早早就不见了他的踪影,悄悄的,他独自一人拿着酒壶,一边买醉一边行至婚房所在处。管卢莫怕离得进了影响了丁宁的名声,又觉得远了会连她此时映在窗户纸上的剪影也看不清了。管卢莫想要再靠近一些,他甚至想要走进去问问丁宁此刻是否会害怕,他知道骆熙诚更多的只是把丁宁看做一颗棋子,不会对丁宁做出什么越矩的行为,可是他依旧担心,因为骆熙诚和丁宁结婚了,就算骆熙诚真的做出些什么伤害了丁宁的行为,在外人看来那也是人家屋里的夫妻之事罢了。管卢莫这么想着,竟然忘了丁宁身边还有一个翠兰,若真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翠兰自然会来通知管卢莫的,然而此时的管卢莫却被担心冲昏了头脑。
管卢莫一步一步接近婚房,身后却有人用力按住了他的肩膀,叫他一阵好疼。管卢莫回头便看见了前来婚房的骆熙诚。骆熙诚调侃地问道:
“卢莫这大晚上的不在前院吃酒,来我这后院做什么?是惦念你那许久未见的翠兰丫头呢,还是惦记着我新过门的妻子?”
管卢莫不做声,摇摇手里的酒壶示意骆熙诚他喝醉了,然后便一摇一晃地离开了。
骆熙诚见管卢莫离开,神情冷沉,一股不悦的气息在他的心头萦绕开来。骆熙诚是在酒宴上看不见管卢莫便猜想到他会在这儿的,只是他并不相信自己心中管卢莫中意丁宁的这一想法。
骆熙诚径直朝新房内走去,一进屋看见丁宁仍旧端端正正坐在洒满红枣花生的床上,他便知道今天早上对丁宁说的话丁宁是真的听进心里去了。骆熙诚又转头看了看桌上摆放的水果和糕点,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很显然,丁宁是怕有闪失,连碰也不敢碰这些食物。想到这里,骆熙诚倒回到桌子旁,拿了一块糕点重新走到丁宁面前,把糕点递到盖头下面说:
“吃吧,你吃了我再掀盖头。”
“又吃?”丁宁回想起上一次在林子皓府上也是这样,他出现在婚房,让她吃下一粒药丸,她就不省人事地最终到了管卢莫府上。这会儿又要她吃东西,该不会又弄一个假死什么的,再把她弄到别的地方去吧!丁宁不想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受刺激,禁不止直接问道。
“什么叫‘又吃’?这些水果和糕点你一样也没有动过,不饿吗?”骆熙诚问道。
“难道是骆熙诚怕我饿着了才给我吃的?”丁宁心里这么想着。
“快吃,你不吃我可就不掀盖头了,你就这么一晚上直直坐着,你不嫌身上衣服重吗?”
丁宁终于结果糕点一口一口吃起来。
吃完糕点,骆熙诚拿起秤杆将丁宁的盖头掀起来。看见丁宁的那一瞬,骆熙诚竟然忍不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