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云新苗 九 不记名弟子
三人嘿嘿冷笑着向他俩逼近,看他们的眼神像看待死人。无论是杀死他们,还是逼他们放弃,他们三人都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如能活着回到谷中,必受重赏,即便死了,也无怨无悔,他们从三四岁懂事起,便被训教为谷主大人慷慨赴死是报答养育之恩,是死得其所、光宗耀祖,到了来世便可享受荣华富贵。
胡天翔见势不妙,拉着钟灵秀扭头就跑。三人没想到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二人还想挣扎反抗,对视一眼,分左中右三个方向追击。
若论脚力,自幼便登山砍柴采药的钟灵秀为四人中最强,一开始是胡天翔拉着她,但很快就反了过来,他成了拖后腿的。
胡天翔深知光这样跑早晚被抓住,他心中焦急,脑筋飞转,看到路两旁大大小小的洞窟,眼睛一亮,对钟灵秀道:“跟着我钻洞!”
胡天翔又跑到前面,并钻进其中一个洞窟,钟灵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然后她就看到一团黑雾向他二人扑来。
钟灵秀刚想念动真诀退魔,胡天翔急忙拦住她,念动独属于他的“真诀”,大喝道:“退!”
喝罢,他又拉着钟灵秀钻出洞窟。洞外三人担心二人在里面埋伏他们,正犹豫要不要进去,要进去几个,谁先进谁后进,就看到二人又出现在眼前,玩命前奔。
三人一喜,刚迈开步子追赶,就看到一团黑雾从里面钻了出来,正好和他们撞到了一起。三人顿感通体生寒,说不出的恶心难受,于是齐声念动真诀,黑雾顷刻间被打散,雾气分成了几十股细流,又钻入洞窟中。
三人如释重负,再次追击。只是这样一耽误,目标距离他们已经近百米远。
因为胡天翔不光要跑,还要分辨道路,找寻出口,所以没过多久,便又被三人拉进距离。
胡天翔只好故技重施,可是这次对方已有准备,黑雾一出现,他们只留下一人对付,其余二人继续追击。
胡天翔心中大骂贼人狡猾,只得连续冒险钻洞,引出一团团黑雾。
奔逃过程中,直觉告诉他,他们离真正的出口不远了,因为这一带几乎每个洞窟都藏有黑雾,比最开始的四五个洞窟里才有一团截然不同,而且,这一带的黑雾比入口处的强横许多,那三人往往要念动好几遍真诀,才能打散一团黑雾。
从来不嫌事大的胡天翔又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开始更加留心黑雾的强弱,从而根据强弱判断路线。不断挑衅更强大的黑雾,这无疑也增加了自身的危险,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早已无心打坐的邵铭久站在崖边,望着下面苦笑,他想不到这小子居然想出了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在他身后,站着三男一女,正是一战即溃喊放弃的四人,此时一个个如丧考批,既后悔又心有余悸。
邵铭久冷声道:“你们沿原路返回,自有执事弟子带你们下山。”
四人互相看了几眼,灰溜溜地走了。
“一句话就打发了,无一人争取一下。”青年微微叹息,看来今年又欠收。
断魂崖下,胡天翔又引出一团黑雾,黑雾看起来十分与众不同,漆黑如墨,好似已由雾气凝成了墨汁,体型也比一般黑雾大好几倍。
三人一见,顿时心生惧意,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装腔作势,喊打喊杀,表情十分丰富。
黑雾是胡天翔引出来的,三人不上前招惹,它自然就奔向距离最近的少年。
胡天翔一眼就看穿三人想借刀杀人的意图,便对钟灵秀道:“快找出路,这大家伙交给我了!”
“天翔,别去!太危险了!”
胡天翔畅快大笑,钟灵秀的一句关心话语让他通体舒泰,豪气顿生。
“该说了吧?”胡天翔怒喝。
崖上邵铭久眉头紧皱,他迟疑片刻,一跺脚,嘴唇微动,将蕴含《正气诀》第一层功法精髓的九字真言和使用方法说给胡天翔听。
胡天翔记牢后,并不急于使用,还用简化版的口诀应付庞大黑雾,险象环生。
三人见黑雾大占上风,生怕它杀死那少年少女后转头向他们进攻,便不敢太过靠近,始终与它保持二十丈的距离。
“找到了!”钟灵秀大喜,触动机关,一道石门缓缓上升。
胡天翔回头一望,后退十丈,这才在心中默念九字真言,同时手掐古怪法诀,提起一口丹田气,大喝:“破魔!”
几乎快要扑到胡天翔身上的强横黑雾顿时停止一切动作,然后就看到一道强光从黑雾中冲出、扩散,所到之处,黑雾如初雪见烈阳,顷刻间化为乌有。
“咣当!”石门关闭,胡天翔和钟灵秀已在门外。
三名杀手面面相觑,齐奔向石门,按动机关,石门纹丝不动。
“第三关评测结束。”青年宣布,手掐法诀,一团团黑雾同时从洞窟钻出,全都漆黑如墨,将三人紧紧包裹。
青年不愿听那些惨叫声,一闪而逝。
青云派的云霄殿内,比往日热闹了不少,掌门人李成义居中端坐,眉眼含笑,各分堂长老也都面有喜色。
邵铭久站在大殿正中,向掌门及各位长老躬身施礼。在他身后,还站着九位少年少女,大多面露紧张之色。
邵铭久朗声道:“回禀掌门,本次招收弟子中,符合评测标准者共计九人,六男三女,依据评测成绩排名如下,他们分别是:李冠霖、赵冰芳、郭巧儿、孙策、王轩、鲁泰、钟灵秀、秦岭和周大方,请掌门训话。”
李成义点点头,高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青云派的弟子了,你们可是真心愿意入我青云修仙证道?”
九人一齐拱手,齐声道:“弟子愿意!”
“好好好,”李成义既高兴又感慨,“我青云又多了许多好苗,愿祖师爷保佑我青云中兴!……好,下面,由本掌门亲自为我青云的好苗子们找师父,当然,我就当仁不让,先挑了,哈哈,诸位莫怪啊……李冠霖,你三项评测皆为第一,皆被评为上等资质,难得难得,我收你为我的三弟子,快来见过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
李冠霖喜形于色,立即走向一旁站立的周斌礼和陆明,躬身下拜,高声道:“李冠霖见过大师兄和二师兄!”
周斌礼亲手搀扶,让他站在自己身旁,李冠霖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搁。其他几个新弟子见了,全都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
接下来,李成义陆续为剩余的八名弟子安排师父,钟灵秀最终成了执法堂刘炳坤长老的第五弟子。因刘长老在先前大战中重伤未愈,暂由大弟子孙有为代为传授修仙之法。
一切安排已毕,李成义又语重心长地讲了一番话,不外乎是勉励众弟子勤奋修行,争取早日登仙,说完,他便要宣布此次收徒仪式完满结束。
正在这时,身为本次评测负责人的邵铭久突然迈出一步,恭声道:“掌门,弟子请罪。”
李成义奇怪道:“铭久,你刚刚立下大功,为我青云选出好苗九人,何罪之有?”
邵铭久惭愧说道:“本次评测,红手谷派出三名杀手混入队伍中,弟子未能及时发现,犯有失察之罪。”
李成义点头道:“此事我已知晓,这三人虽然在同龄人中杀力强横,但其实并未修习任何功法,和凡人无异,你又如何能够查知?不必过于自责,下去好好休息吧。”
邵铭久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道:“弟子还犯了罪。”
“还犯了何罪?”李成义纳闷。
“弟子……弟子未经允许,擅自将《正气诀》第一层功法要义传给了一个叫胡天翔的少年。”
闻言,众人皆是一惊,小声议论起来。
钟灵秀急道:“掌门大人,天翔是为了救我,不能怪他!”
所有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于是,邵铭久便将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一遍,包括胡天翔在第一项评测中就不合格,却接连通过了第二关和第三关,其中在第二关中竟走出了四十三步。
能在漆黑大殿中,仅凭凡人之躯便能走出四十三步的人,几百年没有出现过了,大殿内一片哗然。
“你说的可是真的?”李成义有些失态地问道。
“千真万确,弟子岂敢胡说。”邵铭久毫不迟疑地答道。
于是,胡天翔被带到了大殿之中,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不住地上下打量,全都啧啧称奇。
胡天翔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势,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唯有钟灵秀关切地望向他时,他才能放松些许。
在李成义的追问下,胡天翔又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大体上和邵铭久说的相差不多,唯有说到《正气诀》时,和邵铭久的说法大相径庭,他矢口否认学会了《正气诀》第一层功法中的九字真言,坚称自己根本不懂,只是胡乱使出,侥幸驱散了黑雾,事后一个字的真言也不记得了,想破头也想不起来了。
李成义嘴角含笑,对邵铭久道:“既然胡天翔已经把真言全部忘记,那本掌门就不追究你的妄传之责。”
“谢掌门!邵铭久斗胆,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李成义今天心情着实不错。
“恳请掌门准许胡天翔入我青云,为我青云再添新苗。”
李成义沉吟半晌,说道:“祖师们立下的规矩,本掌门不得擅自更改,胡天翔毕竟在登山一关中被评为不合格……这样吧,念在他智斗红手谷三贼有功……就破格收他为本派不记名弟子。胡天翔,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一百二十个愿意!”胡天翔高兴得北都找不着了,只要有秀秀姐在的地方,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愿意跟着。毕竟,他答应钟爷爷了,就要信守承诺。
“好,诸位长老,谁愿收胡天翔为不记名弟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天也没人表态,直到大殿角落里一个伴着咳嗽声的苍老声音说道:“你们不要,我老叫花子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