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青云新苗 八 断魂崖
“走,咱们去第三关玩玩!很简单嘛!说不定,秀秀姐就在前面等着我呢!”胡天翔得意道。
邵铭久道:“第三关为最后一关,此关凶险异常,你既然无心加入我青云,不去也罢。”
胡天翔一听就急了,道:“那我还非去不可了!”
青年微微叹息,道:“你是为了那位姑娘吧?”
胡天翔立即正色道:“她救过我一命,我这人从不欠人情,你别想歪了!”
邵铭久轻轻摇头,转身道:“那就跟我来吧。”
二人沿着曲折蜿蜒的山路继续前行,不久便被一道峡谷裂缝拦住去路,山路在十丈开外,山体略低,边沿放置有层层软垫。
胡天翔看向青年,后者解释道:“这是前往第三关之前的小试炼,考察的是向道之诚。你可以选择……”
邵铭久还未说完,胡天翔便舔着嘴唇往后退了,青年心中释然,便打算带他原路返回。然后他就看到一退再退的胡天翔停住脚步,双膝微微下蹲,跟着双脚猛然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向裂缝冲击。
邵铭久略感惊讶,敢跳险的大有人在,但大多需要经过较长时间的思考和酝酿,才能放手一搏,胡天翔用时之短可名列前茅。
其实,只要敢跳,即便跳不过去,考官也会用障眼法隐藏出手,让应试者误以为是自己跳过去的。邵铭久正要如此做,却惊讶发现胡天翔在空中做出一个古怪动作,他说不出来这动作的名堂,只能以“好看”二字评价。然后,胡天翔便以这好看的动作砸进了对面的软垫。
“你是如何做到的?”青年好奇,出口问道。
“哈哈,你想偷学啊,交学费了吗?哈哈!我只能告诉你,我胡天翔做事靠方法,靠脑子!”
邵铭久又艰难压住揍他一顿的想法。
青年一闪便来到对面。胡天翔上下打量他,啧啧称奇。
又走了许久,二人来到一处断崖,邵铭久指了指下面,说道:“此崖名叫断魂崖,第三关的考场就在这山崖下面,三个时辰内,不能找到出口,即为失败。”青年想了想,又补充道,“断魂崖下拘押着历代挑衅我青云派的高手魂魄,是前代祖师爷的手段,既磨灭了他们的意识,又保留了足够的凶性,作为想入我青云者的最后一关考验再好不过了。”
“我秀秀姐还在里面吗?”胡天翔担心道。
“她进去差不多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出来。再过一个时辰,如果还没有出来,她便没有资格入我青云。”
胡天翔怒道:“入不入你青云管个狗屁!如果她出了事怎么办?”
邵铭久大怒,但仍竭力克制,解释道:“入关之前,我已对他们说明,此关生死自负,他们既已点头,何况还有‘放弃’二字可以保命,你担心什么?另外,胡天翔,你当证道修仙是过家家吗?要知道,一旦踏上修仙之路,前途的凶险比起此关要强上千倍万倍!”
胡天翔压下怒气,毅然决然道:“送我下去!”
邵铭久走到胡天翔身后,抬起一脚,狠狠踹在后者屁股上,把他踹下山崖。
“解气!”邵铭久大呼畅快。
胡天翔急速下坠,忍受着失重带来的不适,心中却并不如何惊慌,他料定对方不可能草菅人命,最多就是公报私仇拿自己撒气,所以始终没有大呼小叫出洋相。
果然,当胡天翔距离地面只有一尺时,他的身体骤然悬停,然后轻轻落地,安然无恙。
“这一脚,我早晚讨回来!加倍算利息!”胡天翔腹诽,十分不爽。
这时,邵铭久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哎呀,小胡你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呢,按例,我要发你一颗定魂丹的,它可以保你一个时辰不被魂魄侵袭,哎呀呀,真是的,你走得太急了,看来是不想要,算了算了,不要就算了。”
胡天翔高高举起右手,比了个中指。
邵铭久站在崖边琢磨了半天,想不明白这是啥意思,便不再去想,找了块空地盘膝打坐起来。修道艰难,点滴光阴也不可虚度。
胡天翔来到断魂崖下,一步也没挪,先仔细观察周边环境,做到心中有数。他发现这里不但空间狭小,而且多岔路,整个区域好似一个大迷宫,难怪普通人几个时辰也走不出来。他忽然想起救钟爷爷一战时,小石头的小石头建功立业,他便弯腰捡拾了十几块好用的放进衣兜。他猜想石头应该打不了魂魄,但也比空着手强,至少心里踏实。
往前走了几十步,他见地上有根断枝,便走上前将多余的枝叶扯掉,把断枝改造成一根细木棒。这下,他心里更踏实了。
很快,他便走到一处岔路口,一共分正北、正西和东北三个方向。他仔细找了半天,没发现任何语言提示或可疑的暗号。
“秀秀姐!……我是胡天翔!……你在哪儿?……”胡天翔扯开嗓子喊起来。
“秀秀姐!……我是胡天翔!……你在哪儿?……”除了回音在久久回荡,没有其他声响。
时间紧迫,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他可没工夫在这里空耗。胡天翔便换了个想法,他闭上眼睛,尽量把自己想象成钟灵秀,好半天才睁眼,犹豫片刻,便选了最狭窄难走的路。
他丝毫不敢大意,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即便眼前无人,手中木条也挥舞个不停。
“秀秀姐!”每走一段路,他便喊上一嗓子,仍然无人回应。
提心吊胆走了半炷香时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见,胡天翔有些沉不住气了,再这样下去,他自己都要被困住了,谈何去救秀秀姐。
就在他打算加快速度时,身旁洞穴内突然钻出一股黑雾,带着阴煞之气,直扑胡天翔。
胡天翔大惊,哇呀一声,扔了木条撒腿就跑。
黑雾紧追不舍,隐约显出一张苍老的面孔,痛苦、暴戾,杀气腾腾。
“救命啊!”胡天翔生平第一次见鬼,还是在大白天,吓得快尿裤了。
“说那二字,我便带你出来。”邵铭久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耳边。
胡天翔最烦听他这么说,一生气居然就把害怕的劲头压了下去。他咬紧牙关,怒道:“休想!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哎呀,我怎么又给忘了,每人下崖之前,我都会传授一句出自《正气诀》的护身口诀,我怎么又忘了传给你了呢,唉。”
“邵铭久,你大爷!又坑老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胡天翔跳脚骂道。
邵铭久忍住笑,嘴唇微动,把口诀传入胡天翔脑海。
胡天翔顿觉脑中多了一行字,只是晦涩难懂,看不明白。
事情紧急,那黑雾快撞上屁股了,胡天翔只好硬着头皮默念口诀,突然转身对着黑雾大喝:“退!”
黑雾顿时一滞,眼露迷茫之色,不再追击胡天翔,转而向着其他方向游荡。
胡天翔全神戒备,缓缓后退,约莫退后两三丈,转身又跑。那黑雾眼神一变,再次看向胡天翔,又变化成一团黑雾在他屁股后追。
“邵铭久!你大爷的!又玩老子!”胡天翔破口大骂。
邵铭久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他传胡天翔的是他简化了的口诀,只管用三个呼吸的时间。
就这样,胡天翔被黑雾一路追杀,跑跑停停,辛苦异常,遇到岔路口再没有工夫细细思索,简直是哪里好逃就走哪里。
胡天翔被算计了,嘴上骂个不停,心中却十分冷静,他一边跑,还不忘观察四周环境,于是发现这断魂崖下,有着大大小小无数个洞窟,正在追杀自己的那团凶恶黑雾就是从其中一个洞窟中钻出来的。
他忽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实在是累得有些跑不动了,在又一次念动口诀令黑雾呆滞后,胡天翔立即钻进了他早已看好的一个洞窟,屏息静气,一动也不动。
胡天翔怕黑雾发现自己,便不敢探头张望,不知道那团黑雾已经走掉,还是在周围游荡,万一它也钻进这个洞窟,胡天翔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其实,整个第三关的考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部分不是中途放弃,便是幸运地找到了出口,此时只剩下十三人还在里面打转转,其中就包括钟灵秀。然而,即便如此地广人稀,胡天翔还是碰到了一人,那人此时就站在他的背后,右手已高高举起。
胡天翔耳朵竖得高高的,然而那黑雾并不是实体,发不出任何声响,他便无从判断黑雾的去向,正犹豫着要不要快速探出头看一眼,就觉得脑后一股恶风不善。
几乎是出于本能,胡天翔低头转身,那人一掌劈空,紧跟着飞起一脚,直踢他的心窝。胡天翔吃力躲过,对方又是一脚,踢他的软肋。这次,胡天翔躲不开了,只好用手臂硬挡了一下,这才发现对手脚力惊人,只一脚就差点把他的手臂踢折。
胡天翔每一个汗毛孔都清晰感受到了对方浓烈的杀意,便强忍疼痛没有出声,洞窟内光线昏暗,保持安静对他有利。胡天翔的眼力不错,依稀看出对方二十岁上下,是个大高个,身材十分魁梧。危急时刻,他不禁又骂起了邵铭久,明明说的是只有魂魄为害,这会儿怎么又出现个真人,而且对方绝对不是只想教训他,而是杀死他。
断魂崖边,正盘膝打坐的邵铭久突然睁眼,眉头紧皱,恨声道:“蚂蚁居然也想咬死大象,红手谷,这笔账,我青云派记下了!”
随即,他便向胡天翔传声:“你对面的人是红手谷派来的杀手,目的显而易见,就是挖我青云墙角,毁我青云根苗,胡天翔,限于先辈立下的规矩,派内弟子一律不得插手三关评测,你只能靠自己了,实在不行就说出那二字,我立即带你出来。”
胡天翔一听说对方是个冷血杀手,心顿时咚咚狂跳,立即问道:“那剩下的人呢?我秀秀姐是不是就可以算通过测试了?”
青年叹息道:“没办法,这次给红手谷钻了空子,他们派出杀手混进青云参加评测,既然杀手还在测试中,那么身份就和你们一样,我无权对他做什么,这确实给剩下的人增加了危险,可是,修行从来都是危险的,不可能……”
“够了!我不走!”胡天翔打断了邵铭久的话,一声大喝,向着杀手挥拳。
杀手虽然也看不清胡天翔,但他从小就接受了搏杀术训练,出手狠辣,在绝对黑暗中也能根据声音做出反击,更何况胡天翔还大喊大叫,他听声辩位,抬起一脚,不偏不倚,正踹在对方大腿上。
胡天翔感觉腿上传来剧痛,重心后移,一屁股坐倒。杀手上步追击,猛踢胡天翔的脑袋,想要一击毙命。胡天翔几乎是伴随着打架长大的,虽未接受过专业训练,但直觉灵敏,身手也不慢,生死关头,他猛地后仰,然后就地翻滚,滚进了洞窟深处,还扬起一阵尘土。
杀手毫不迟疑地追了进去。
胡天翔一直滚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才停住,然后马上悄无声息地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魔窟边沿,掏出之前收集的石子,用力往前一扔。
“啪嗒!”石子落到地面,发出清晰响声。
杀手立即停下脚步,细心静听。
胡天翔一边缓慢向外移动,一边向洞窟内扔石子,一次比一次力道大,有时还连续扔出两颗。
杀手犹豫不决,忽左忽右,一会儿打拳一会儿踢腿,慢慢向洞窟内前行。
此时,胡天翔已钻出洞窟,好在那团黑雾已不见了踪影,他便撒腿狂奔起来。这一次,他真有些慌不择路,他深知自己的小伎俩骗不了对方多久,此时能跑多远是多远。
或许是连番遭罪,终于否极泰来,胡天翔赫然看到前面一片开阔地有八九个少男少女,他们相互簇拥着缓缓前行,站在最外面的一圈人警戒地看着四周。
胡天翔一眼就看到了处在外围的钟灵秀,他立即跑上前,却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天翔,你,你怎么来了?你也通过前两关的评测了?我刚才怎么没看见你?”钟灵秀一头雾水,一连串地发问。
胡天翔脸一红,挠挠头,说道:“第一关就没过,我就是来看看,怕你出事,他们也没拦着。”
钟灵秀大致听懂了,想到当下的情况,不由得焦急道:“还剩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再找不到出口,我们这些人就都失败了!可是这里的黑雾很厉害,我们又走不快!”
胡天翔一看,气不打一处来,问道:“是谁让你们组成这笨蛋阵型的?”
钟灵秀左边一名男子道:“是我李林,怎么了?”
胡天翔举拳便打,用了十二成的力道。那自称叫做李林的男子一惊,闪身躲过,同时踢出一腿,势大力沉。
胡天翔早有准备,自然没被他踢中。
钟灵秀气急,大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不许打架!”
胡天翔气笑道:“我的秀秀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没看出来吗,他根本不是来参加青云考试的,他是来自什么红手谷的卧底杀手!”
胡天翔故意说得很大声,众人一听,脸色顿时一变,齐刷刷地与他二人拉开距离,神情戒备。胡天翔无奈,便把自己遇到杀手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如果你冤枉了好人呢?”钟灵秀半信半疑。
“什么好人,就算他不是杀手,组成这种乌龟爬阵,再给三炷香时间也别想找到出口,耽误了大家通过评测,同样该打!”
正说着,先前与胡天翔打斗的杀手突然现身,他看到胡天翔后,立即气势汹汹地向他冲来,同时大喝一声:“动手!”
话音刚落,那个李林和队伍中的另一个男子同时发难,他们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人挥拳踢腿,招招狠辣,全都击打人体的致命处。
眨眼间,一男一女身子一软,先后栽倒在地,当场毙命。
剩下几人一见,吓得魂飞天外,异口同声地大喊:“放弃!”
眨眼间,几道白光将他们笼罩,再看时,几人和白光一同消失不见。
胡天翔以为钟灵秀也在白光之中,然而待白光消失后再看,钟灵秀还站在自己身边。
“快喊!”胡天翔大叫。
“我不!”钟灵秀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现在三个杀手齐聚,只对付他们二人,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他俩毫无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