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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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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啊……”

    贺佑安扶着钊叔,两人一步一个脚印往内院里走。

    “少爷今日回来,我让厨房给你做羊肉锅子可好?”

    “不了,钊叔,我待会儿还要进宫,晚饭不在家里吃了。”

    “少爷这么急,连在家吃一顿饭的功夫都没?”

    “这小太监是我带出来的,宫里下钥之前,我得把他带回去。”贺佑安指着身后的小林子说。

    “哦哦……知道了。那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两人原本一边往里走,一边说话,此时贺佑安忽然停下来,双手搭在钊叔的肩上说:“钊叔,你在家里好好照顾自己,佑安这次南征,半年多不在家,钊叔一定保养好自己。”

    跟着少爷一路走,为了跟上少爷的脚步,钊叔就跟小跑一样,忽然少爷止住脚步,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钊叔喘着粗气,老泪纵横说:“少爷,让奴才跟着你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钊叔,佑安是去打仗,又不是游逛,带着你累赘!”贺佑安对这个照顾自己长大的老管家,也没什么遮掩,直抒胸臆。

    “奴才不放心啊!”钊叔老泪汹涌得厉害。

    “有什么不放心的,为国尽忠是贺家的家训,钊叔应该为我高兴才是,前几日皇上亲封我为征南大元帅,你不知道,满朝文武都看着我,多威风啊!”

    贺佑安安慰钊叔,说着言不由衷的体面话,还把自己当成昔年钊叔膝下的总角小孩。

    “奴才不放心少爷啊!”

    “钊叔,你这几年怎么婆婆妈妈,不跟你说了!你让几个人把书房里的唐诗宋词都收拾出来,我要带走。”

    “哎,知道了,少爷。”钊叔摸了一把眼泪,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库房的老王说,少爷把家里的传家宝拿走了?”

    钊叔说的正是贺佑安送去出的那半片虎符。

    “嗯,是的。”

    “少爷走动多,放在家里保险些。”

    “钊叔,你真是罗嗦死了,那虎符放在家里也是锁在库房,我拿出来有我的用处?”

    “少爷拿那做什么用?”

    “钊叔,你真是啰嗦死了,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还不放心么?”贺佑安不是嫌钊叔管着自己,是不好意思将虎符的用处说出来。

    然而,钊叔有些黯然,主子毕竟是主子,自己身为奴才也不能事事过问。呆呆地锁着嘴唇不啃声。

    贺佑安看钊叔不说话,知道刚才自己一时鲁莽,说了不该说的话。拉着钊叔进了正堂,悄声说:“钊叔,我把虎符拿去做聘礼了!”

    钊叔一听‘聘礼’二字,嘴角立马挂上了笑容,拉着贺佑安的手说:“少爷长大了!有喜欢的小姐了!哪有用虎符当聘礼的,真是胡来!少爷说是哪家小姐?奴才这几日赶快准备好聘礼,把咱们家的虎符换回来。”

    “这可不行,都跟人家说好了,等我打了胜仗之后,八台大轿抬着她们家的小姐带着虎符进咱们贺家。”

    “是哪家小姐?”

    “现在不能说,等我打仗回来再跟你说。”

    “好好好……少爷不说,奴才也不问了”钊叔嘴角的笑容飞得满脸都是。

    “钊叔,这件事情不能泄露出去。务必务必,我连王爷都没说?”

    “为什么呢?”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等我把她坐上花轿,再让他们喝喜酒,也来得及!”

    “好好好……少爷长大了……奴才把这件喜事放在心里,自己偷着乐!”

    等到贺佑安再来到荣寿宫的时候,已经是晚饭之后。鹅毛大雪一层一层的压在地上,贺佑安走在来时的路上,心中十分欣慰,瑞雪兆丰年,今年这大雪一场比一场大,是个好兆头。只要能熬过青黄不接,来年夏天肯定是一个大丰之年。

    还未走到荣寿宫,一个小太监急匆匆地过来说:“将军,少作府刚才送来一份公文,请将军过目。”

    贺佑安立在雪中,展开一看,订做的五千副铠甲已经悉数赶工完毕,少作府现在仓库紧张,想提前移送至大军军需处,请求贺佑安开一张出入军营的通行书信。通行书信,少作府已经拟好,附在公文后面。

    贺佑安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私印,哈了一口气。小太监早就弓起背当书案。贺佑安借着一点余墨,在通行书信上按出一方小小的印章。

    “你的活做的好!少作府的人想必还等在宫门口,你再跑一趟,送出去。不得有误。”

    “谢谢将军,奴才这就去。”

    小太监说完,一溜烟消逝在黑色的雪幕里。

    贺佑安走到荣寿宫前,宫门早已紧闭。明知不能叩门,还是走到台阶上,把手放在门环上。握了握冰凉的铜环,这才确定荣寿宫已经锁了门。

    恋恋不舍地下了台阶,又朝宫门望了半天,期待着万一有人出来,打开门往里面望一眼也好。等了半天大门纹丝不动地紧锁着。

    贺佑安抬着不甘心的步子往回走,刚到绵寿桥,后面荣亲王跟上来说:“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来宫里拿几张闽浙两江的地图。”

    “拿到了吗?”

    “没,还没有……”

    “本王记得文渊阁应该有几张,今儿太晚了,明儿本王让他们给你送去!你在这里干嘛?不会是等本王吧!”

    “哦……哦……是的,听说王爷这会儿也在宫里,咱们一起回去吧!”

    “本王就知道,你这个好兄弟最义气!刚才太后拉着本王絮絮叨叨了半天,本王快闷死了,走走走,咱们赶快走,万一太后一时又叫住,今晚就回不去了。”

    “太后还念叨北巡遇刺的事情?”

    “可不是嘛!要不是这件事儿,这次南征大元帅就是本王了。”

    “太后还不放心?”

    “太后这些年总是疑神疑鬼的,或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王爷,这件事儿,佑安心里也一直有个影儿,为何流寇土匪就能一眼认出王爷?”

    “本王也纳闷儿,是不是一路上哪里不注意,让人盯上了?”

    “不对,土匪劫道只为夺财,那日那一群土匪,一上来就想杀人灭口,这可不是土匪的行径啊?咱们在京城,也没得罪建州的土匪!”

    “那群土匪自称是建州猛虎,大平说,那是燕子口一带的口音。”

    “大平老家是燕子口一带的……太后担心也不无道理,王爷咱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你猜太后今日还跟本王唠叨什么?”

    “那还用说,肯定是武安侯家的小姐?”贺佑安不用想就知道,太后一心惦记荣亲王婚嫁之事。

    “本王耳朵里面都磨出茧子了,服了老太太了,真能折腾,回回见本王就唠叨,吓得本王现在晨昏定省能躲就躲,真羡慕你能去南边儿,本王这次是真真困在这宫里了。”

    “王爷,你就体谅体谅太后吧,才刚出了遇刺的事情,太后敢把你放出去吗?不天天捧在手心,含在嘴里,那就怪了。王爷你就知足吧!”

    “太后也说起你了,问你最近忙什么?得空必去她那里坐坐。”

    “太后?”太后从小待自己亲厚,若是将来求太后赐婚,肯定比求皇上风险小一些。想到这里,贺佑安欣喜若狂,连步子也轻快了许多。

    “王爷,后海有家百年的卤煮小店,单做夜里生意,咱们一起去吃一碗,在喝几杯烧刀子如何?”

    “好,这样的豪雪,不饮几杯辣酒,辜负了天公的美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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