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万年情咒 第十七章 可怜红羽
17.可怜红羽
宁清殿乱了。
笄申已死,匕首刺破的伤口流了一地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王上姬弘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已经疲软无力。姬乘羽将父王扶着到了床榻之上躺下,数名医官慌慌张张地赶了来,帮他把脉疗伤。
早有女宫把宁清殿的乱象传给了华阳宫的王后姬瑶。
姬瑶听闻顿时脸色大变,心跳加剧,想不到了过去了十六年,笄申还是不肯放过姬乘羽,而且不惜以死相逼。更想不到红羽只不过是和姬乘羽相处了半天的时间,竟然就在当天的夜里被一个影子夺走了灵魂,再一次验证了姬乘羽是天命克女之身的定论。一时全身酸软,竟然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缓了好一会儿,才在两名女护卫的陪同下,急匆匆地赶到宁清殿。
笄申的尸体已经被百司安排人装殓进了他自己带来的棺材里面,送去了笄申府上。另有一些人正在清理地面上的血迹,大殿里面人来人往,个个神色严肃。
那些随着笄申前来逼迫姬弘的官员们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趁着混乱悄悄地溜走了。而司徒、司马、司空、司寇四位姬国重臣却在听到信息后急匆匆地赶来了,问候过王上之后,便到了与巫师虢诺身边,在一起商量着事情。
虢诺悄声问道:“这里发生的事情,想必各位都知道了吧?”
巫师一职并不在姬城官职编制之列,虽然没有官阶,但是由于法力高强,深知王上信任,所以身份极其尊贵。
主管治民和掌户籍的司徒管仲谋说道:“已经听闻一二,不知巫师有何计策?”
巫师摇头,说:“卿大夫准确地抓住了王上的一句疏忽之话,瞬间以匕首自杀身亡,已经把事情做绝,令王上再无反驳余地,想要保住姬王子的性命,恐怕是难了。”
主管刑狱诉讼的司寇姬寻说道:“在王城外聚集请命的百姓仍未散去,且有越聚越多之势,怕是要尽快给个答复才行,否则怕受小人利用,借机生乱。”
主管军队的司马姬雄风气呼呼地说:“真是一群不懂情理的蠢才,我派军队去把他们赶走,不走的抓起来关进牢狱。”
主管土地、建筑和田赋的司空毕臼说:“王上向来广施仁政,体恤万民,以军队或者狱吏驱赶聚集请命的百姓,恐怕不得允许。”
姬雄风大声说:“岂能眼看着王子被斩杀?”
管仲谋也说:“王上体恤万民,却换回如此结果,真是令人寒心。”
巫师说:“大家都是姬城重臣,此时切不可慌张,更不可乱发议论,以免被人落了口实,再生事端。大家方才讨论之事,需由王上确定,无论王上做出何种决定,我等均一力执行便是。”
众人也都点头,表示只能如此。
王后姬瑶已经到了姬弘床前,说:“王上,你切不可听那笄申的胡言乱语。”
姬弘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事已至此,无可挽回。”自始至终,姬弘都没有看近以咫尺的姬乘羽的一眼,作为父亲,他实在是有愧于自己的儿子,但作为王上,他却无可奈何。
姬瑶着急,说话便失了分寸,说:“谁要杀我羽儿,我便与谁拼命。”
姬弘摇摇头,说:“笄申已经死了,你与谁拼命去?难不成要与围在王城之外的数千百姓拼命不成?”
姬瑶听他如此说,一时也没了主意,说:“王上,你可要想个办法才行。”
姬弘有气无力地说:“笄申若是活着,还有办法。笄申一死,便只有按着他说的去做了。”终于看着姬乘羽,说:“羽儿,父王身为一国之王上,却无力保住你的性命,父王实在有愧。”
姬乘羽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自己兴致冲冲地赶回来看望父亲和母亲,却落得个如此下场,还弄得整个王城一片混乱。不过姬乘羽心地纯朴,为人憨厚,知道父王艰难处境,故意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父王,是笄申以民意逼您,与您无关,我不怪您,只是日后不能在父王和母后尽孝,令羽儿深感不安。”
姬瑶一下子拉住姬乘羽的手,说:“羽儿,母亲这就陪你到深山老林里去,这王城,母亲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说完,拉着姬乘羽的手便往外走。
“姬瑶。”姬弘吃力地坐起来,“你不要如此任性好不好?你这样做,便是冷了百姓之心,乱了法纪,会彻底毁掉姬国的。”
“我不要这国了,我也不当这王后了,我只要我的羽儿,我们搬出王城还不行吗?”姬瑶哭着说,为了儿子,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王后身份和礼仪了。又拉起姬乘羽的手,说:“羽儿,听母亲的话,我们走。”
姬乘羽却不敢走,无奈地喊了一声:“母后。”
姬瑶不再拉他,却对姬弘说:“笄申说你若不杀羽儿,便以命相抵。今儿我也对你说,你若杀了羽儿,便一起给我收尸吧!”说罢,对姬乘羽说:“羽儿,咱们回华阳宫,就等你父王派兵来抓你好了。”说完,带着姬乘羽回华阳宫去了。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已经无法收拾。
姬弘把一众人等叫到床前,先对司寇毕臼说:“你去王城之外,跟聚集的百姓说,三天之后若是不能治好红羽的失魂之症,便在姬城祭坛斩杀姬乘羽。”
毕臼愣了一下,未动。姬弘说:“赶紧去吧!”毕臼这才去了。
巫师又问巫师:“事情到了这般境地,要救羽儿,唯有先救红羽,红羽生则羽儿生,红羽亡则羽儿亡,请巫师想想办法。”
巫师心中没底,说:“我这就去笄申府上看看。”
姬弘点头,说:“司空,你陪巫师走一趟。”
司空应下,与巫师一起走了。
姬弘又对司徒和司马说:“要想办法安抚百姓的情绪,绝不可引发骚乱,使西戎、北狄趁乱来袭。”
司徒说:“请王上放心,臣等这就去办,绝不让姬城生乱。”
司马也说:“我去布防军队,加强巡逻,以保万无一失。”
二人都去了,姬弘朝着一众医官挥挥手,令他们离去,自己则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巫师与司空二人带着几个随从很快便到了笄申府上。笄申府上已经得知笄申自杀身亡一事,整个笄府乱作一团。主管笄申府上事务的邑宰望楚正安排仆人们准备办理笄申丧葬事宜,而笄夫人以及诸子女们则在屋子里哭泣。
整个笄府唯一还在笑的就是红羽。
红羽此时正坐在花园的一座亭子里,看着池塘埯游动的鱼,似乎被那些彩色的鱼儿吸引,不停地笑。她笑起来还是那么美,却少了一份调皮,多了一些傻气。两名女仆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旁,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到了池塘里去。
邑宰亲自迎接了巫师虢诺,与术士扈安一起到了花园。
路上虢诺又问了扈安一些问题,扈安回答的,与笄申在宁清宫所说的一般无二。
到了花园,虢诺停下了,远远地看着红羽,红羽没有注意到来人,依然看着池塘中的鱼儿,神情呆滞,时而傻笑几声。当她不再看鱼儿的时候,就会木然地看着远方,美丽的大眼睛没有一丝灵气,目光散乱。
那个顽皮而可爱的红羽,从她身上彻底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没有灵魂的生命,一双茫然无措的脸,一张表情麻木的脸。
邑宰问道:“巫师可有救治之法?”
虢诺摇摇头,说:“夺走红羽灵魂的是一个魔灵,恐怕我们都无能无力。”
“可还有其它办法?”邑宰又问道。
虢诺说:“普天之下能救红羽的,只有云山驭灵者。”
邑宰说:“还请巫师指一条路,我派人去云山找驭灵者来,救了红羽,也便救了姬王子。”
虢诺摇头,说:“近百年以来,秦岭山脉之中妖、魂两族崛起,势力日益强大,驭灵者已是疲于应对,怕是没有心思来管这些小事。更何况云山离此甚远,往返一趟需半月有余,王上只给了三天时间,根本来不及。”突然想起一事,问扈安:“我听卿大夫说,昨夜影子曾说红羽身上有驭灵者的气息?”
扈安点头说:“是,影子的本意是要杀死红羽,因为从红羽身上闻到了驭灵者的气息,红羽才得以留下了一条性命。”
邑宰也说:“我可以做证。”
虢诺问道:“府上可有人知晓红羽昨日都干了些什么,接触了哪些人?”
邑宰朝着前面看护红羽的一名女仆招了招手,那名女仆跑了过来。邑宰问道:“昨日是你一直陪着红羽小姐?”
女仆道:“是。”
邑宰说:“小姐昨天都干了些什么?接触了哪些人?”
女仆说:“小姐先是在城外的小树林里一个人玩,后来遇到了姬乘羽,便一直和他在一起。在迎宾酒楼吃过午饭,回了家,一个人待在房子里,自此再未出门。红羽接触过的,只有老爷、夫人,姬乘羽和我们这些下人。”
邑宰点头,问虢诺:“巫师可还有要问的?”
虢诺摇头,邑宰便对女仆说:“你去吧!”
扈安见虢诺一直在沉思,便问道:“巫师在想什么?是想驭灵者的事吗?”
“我在想,红羽昨日接触过驭灵者,一定就在姬城。但经女仆这么一说,姬城似乎并无此人。”
扈安突然问道:“会不会是姬乘羽?”
巫师摇头,肯定地说:“不会,据我所知,姬乘羽一直与姬东方生活在深山老林里,姬东方临死之时告知了他的身世,所以才回到姬城,他怕是连云山在哪里都不知道。况且,就算姬乘羽是驭灵者之身,也需到云山修炼之后才具备驭灵者的能力,在此之前,与常人无异。”远远地看着红羽,叹了口气,说:“还请扈宰大人多派些人手,在姬城暗地查访驭灵者,若果真能找到他,红羽和姬乘羽便有救了。”又对扈安说:“扈术士,我今夜便在红羽小姐房内设坛,届时请你在旁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