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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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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宝儿不知她的合伙人已经在密谋着偷取她的“祖传秘方”了,此刻慢悠悠回家的她心里却存了另外一桩事。

    因为先前头一回当妆娘便是去的苏家,和苏夫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跟她那位小姑子更是见过好几次,后来又因为刘云和林四的那案子,逼得前任何县令下台,倒便宜了苏县丞。这林林总总的加起来,导致苏夫人对裴宝儿印象挺不错,再加上她年纪也不大,也就比裴宝儿大上六七岁,算是同龄人,故而也未摆什么官夫人的架子,今日在林家的小宴偷着空子跟裴宝儿说了不少小话。

    这其中便有前任何县令的一桩公案,说起来,跟裴宝儿还有一丁点关系。

    这回如玉阁招女工,前几天选了罗氏,也是裴宝儿和秦掌柜商量后决定的。

    当时马氏十分不忿,嚷嚷着要裴宝儿给个说法:“明明我与她卖出的东西相差不大,卖出去的还多一些,凭什么选她不选我?”

    裴宝儿便解释:“论销售业绩,你俩整体水平差不多,不过,”她顿了顿,“老实说,先前第一轮比试罗氏表现更好些,不过秦掌柜和我看你性子爽利,倒是个做伙计的料,因而决定再看看。没想到,那日一位高高瘦瘦的客人不小心撞倒了几盒唇脂,你却逼着她把东西全都买下,可有这事?”

    马氏心中一惊,马上狡辩,“那瓷盒都被她磕破了个角,她若不买,就没别人买了。”

    “可我怎么见着,那位客人当时和你靠得很近呢?所谓的磕碰发生时,你正好引着她看上层货架上的胭脂,又说自己身量不高让她自己取,她袖子宽,这才带倒了好几盒唇脂……”

    马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都被人看在眼里,也没脸皮继续闹下去,直接扭头就要走。走了两步,却又气呼呼转回来,将裴宝儿放在柜台上那份属于她的折扣券给卷走了。

    裴宝儿看得清楚,临走之前,这马氏看向她的眼神愤恨不已,想必是因为落选恨上自己了。

    没想到,才过了几天,那马氏居然撺掇着她娘家的父兄跑去公堂大闹,却不是为落选一事,却是告两桩罪名。

    第一个告的是如玉阁,控诉如玉阁的产品都是劣质货色,她前段时间买了盒妆粉回去,却用到脸上起了一片的疹子。马氏当时蒙面去的,当场哭得声泪俱下,还解下面巾给官差验看,其两边脸颊却是各长了一小片红疙瘩,看着怪吓人的。

    第二个告的却是前任何县令,说当时何县令强买强卖,夺了马家一头牛,他们畏惧强权,怕被何县令报复,故而只能“忍辱负重”,等到新任知县苏大人上任才来告。

    听完苏夫人说的这两桩“案情”,裴宝儿简直无语了。

    这马氏还真是够厚脸皮的,看来先前下的那个“马氏适合搞销售”的判断没错,只是这个人太过急功近利,走了歪路。

    因为两桩案子一个关系着林家,另一个关系着前任知县,苏大人便有些为难。

    先说林家这头。虽然先前何县令是因为错断了林四的案子,徇私枉法得罪了某位大贵人才被撸了职,但林四只是林虎的一个堂兄弟,那事也没给林家带来什么风浪,不过是个林四被泼辣的老婆绑回了乡下而已,足见林家背后的靠山还是稳的。如今这一个小小的马家也要来和林家新开的铺子过不去,这回可没有御史再来给他们撑腰了!

    再说何家那头。何县令虽然不当县令了,但还算得上半个官身,若是打点得当、碰上什么机缘,换个地方再做官也大有可能。且何家是邻县的大户,苏家在太兴县根底浅薄,他可不敢随便得罪谁。

    但苏大人刚上任不久,走得还是破格提拔的路子,根基不稳,若是因为怕这怕那“徇私枉法”,只怕到头来也要落个何县令的下场。

    左右权衡再三后,苏大人决定压下状子,遣人去邻县给老上峰送个信,又让夫人出来搞搞交际。先把情况摸清楚,才好决定该如何行事嘛。若是马家占理,便对林家、何家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破个小财消灾,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苏夫人见裴宝儿有股份在如玉阁,且铺子里的产品听说都是她一手包办,若是那红疹为真,想必她也难脱干系,故而给她卖了个人情,提前透了个风给她。

    思及此处,裴宝儿却有些心寒。

    因为,林大太太压根没和她提过此事,而马家去告官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了,林家想必一定早得了消息。

    “所以,陈姨娘的话还真没说错。商人重利啊……”

    裴宝儿抬眼看了眼铅灰色的天空,似乎是又要下雪了,心情郁郁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时,见着小砚儿手舞足蹈地院子里跑来跑去,双手大张,嘴里还呜呜呜地叫着,看着像是在“飞”?她心情更是烦躁,毫无兴趣降低智商跟他童言童语一番,连他口中嘟囔着的什么会飞的大侠都没留意。

    而后,裴宝儿在饭桌上说了此事,除了听不懂的小砚儿外,众人都大皱眉头。

    “这事若闹不好,只怕林家要推你出去背黑锅。”刘云忧心忡忡。

    她勉强一笑,“应该不至于这么绝情吧,没了我,他们找谁备货?”又似笑非笑地调侃,“总不至于你们俩想着弃暗投明吧?”

    刘云和大妮自然表示不会,后者还眼泪汪汪地要对天发誓,反倒吓了她一跳。

    这么一搞,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活跃了起来,刘云转念一想,觉得也没到那地步。便道:“你说的有理,林大太太不至于这么目光短浅,脂粉铺子里头利润太大了,她不会轻易收手的。最坏的境地,不过是费些钱财罢了。”

    裴宝儿却皱着眉头提出异议,“这么多人用,偏偏就她说有问题,还恰好是被我们辞了之后,绝对有问题!那个马氏像是个见利起意的,这等小人世间最多。若是被她讹了一次,只怕还会再来,更糟糕的是,可能会人人仿效。到时候,这铺子可就真开不下去了。”

    她沉吟片刻,开始自言自语:“那个马氏既然起了疹子,肯定找大夫看过,不如我去城中医馆问一遍,看看她具体是个什么情形?”刘云也出主意:“那个马氏的夫家和娘家是不是在同一条村?不如我明日去打探下,说不好他们左邻右舍又知道内情的。”

    两人就这么七嘴八舌地商议着,大妮坐在一旁默默听,夹了一筷子粉丝到碗里,嘴里却突然蹦出一句话来。

    “那个马娘子会不会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看着眼神微亮的裴宝儿,用筷子指了指盘子里的豆芽拌粉丝,解释道:“我打小就不能吃豆芽,一吃就会舌头发麻,脸上还会肿。所以我想着,会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裴宝儿便想到了。

    对啊,起红疹也是过敏症状之一,有没有可能是马氏也对某种食物过敏呢?她这么大人了,肯定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若是为了诬告如玉阁,特意把自己搞成那副凄惨模样也不是不可能!

    何家接到苏大人递去的消息后,倒没裴宝儿这么烦恼。

    刚刚病愈的何夫人扶着额头,冷冷哼了一声:“这个马家真是好大狗胆!以为老爷没了官,咱们家就能任他作践了不成?当时是他们家说的清清楚楚,按照市价把牛卖给咱们,转头却说咱们欺压他,哪里有这样蛮不讲理的人!真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基于教养,何夫人也骂不出更多的话了,只能坐在一旁生闷气。

    何柏信此时想的更多了些,心中对苏谦这个年轻的继任者、前下属有几分满意,总算没看错他。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为了推托这头牛,杨家、马家来衙门告状却是有文书记录在案的。只要把记录找出来,证明他走的是你情我愿的正常程序买牛,这马家就是嘴再硬也奈他不何。

    他也不托大,直接自己往太兴县走了一趟,当面跟苏谦说了个一清二楚。

    “情况便是如此,只要调看九月前后的卷宗就水落石出了。”

    苏谦皱着眉头让人去寻,等了片刻,那文书却一脸忐忑地来禀告,找不到。

    何柏信虽然离任两月,但面对这些老部下还有些余威在,闻言马上瞪了眼:“说的什么浑话!怎么会找不到?老夫没记错的话,若不是八月底,就是九月初的事儿,肯定在重阳前。再去找!”

    苏谦却心知肚明,因为前阵子存放卷宗的库房走火,烧了些许卷宗,因着份数不多,御史又才刚走,他也没怎么上心。谁能想到,这里头恰好就有至关重要的这一份卷宗呢?

    “这,实在是晚辈疏忽之过啊……”

    得知此事后,何柏信顿时就不淡定了。若不是眼前的苏谦眼中难堪之意不似作假,他对这个前属下也有几分了解,说不好还真会以为是他在挖坑给自己跳。

    “老大人还是须想想办法,若是能找到当日公堂上见证的百姓就最好了,让他们来为您作证。只是,当时当差的人却没法为您作证,毕竟需要避嫌,还请您多体谅则个。”

    何柏信苦着一张老脸踱出县衙,正苦苦思索着当日公堂上都有哪些脸熟的闲汉,却忽然一拍脑袋,大叫一声。

    “哎哟,看我这糊涂脑筋,裴娘子可不就是最好的证人嘛……”

    于是,曾经的老县令“纡尊降贵”地跑到原本自家的雇工家里说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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