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91 燎原之火Ⅱ
这一段话很长,但是萨瓦伦·沃尔夫一口气说了下来,丝毫不带喘气——
话语中的内容冠冕堂皇,先是将埃德温王室高高捧起,再将恩萨达方面的反应描绘得仿佛罪在不赦,谈到戍边贵族昔日的光辉历史,萨瓦伦意气风发,最后,他慷慨激昂地作出了宣告。
以战争回应战争的威胁。
啪啪啪——
掌声如雷。
从昏昏欲睡中直起身子,清醒了几分后,列席的贵族们还是很知趣的送上了热情的掌声。
这是一次成功的会议,也是一次圆满的会议,会议室内人头攒动,北地诺戈新月之年最后一次贵族联席会议,在与会者热烈而友好的气氛中徐徐落下了帷幕。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
所谓的战争“合法性”和“正义性”,大多时候,它就像一张草纸,需要的时候拿来擦擦屁股,使用完毕后就被扔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王室的“白蔷薇”,萨曼莎·埃德温公主双手垂膝,坐在席位上却不由生出了些许坐立不安的心情。会议结束后,弗雷德来到了她的身边,温暖的掌心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目光中充满着浓浓的关爱和怜惜。
这位公主殿下很快想到了王室当下所面临的困局,她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轻轻点头,向弗雷德致以谢意。
由塔伦方面率先出兵,之后,卡尔萨斯也将派遣相当数量的狮鹫骑士。
康伯伦从同僚的口中得知这一切后,他抓着缰绳骑行在马背上,披挂着铠甲的上半身微微摇晃,他没有继续说话,视线只是打量着沿途宁静的风景——
时间悄然流逝,当他从交谈中抽出注意力时,发现骑士团的队伍已经不经意间来到了繁花之野。
这个时候繁花之野的风景并不如它的美名。
红月之年的一月九日,实际上的冬天仍未过去。
也许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尽管诺戈的野外已然春意盎然,但是气温依旧寒冷,当骑士们骑行在原野中,从山角下吹来的寒风扫过每一个人衣领中裸露的脖颈时,众人不由齐齐缩了缩脖子——
有些人系紧了保暖的披风,有些人则是打起了精神,在寒风中越发显得抖擞。
战争,对于吟游诗人只是他们口中美妙的诗歌,然而对于这些骑士来说,战争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荣光之路。
……
山猫佣兵团的几位佣兵潜伏灌木丛中已有好几日的时间,这个季节野外的露营是如此的艰苦,当他们挣扎着帐篷中的睡袋爬了起来后,早晨冷冽的空气和茫茫的白雾几乎有种让他们被冻僵的感觉。
福勒是山猫佣兵团的成员之一,他干上佣兵这行已有足足五个年头,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
正因为这份还算待遇不错的工作,他在老家的乡下买下了一块田地,盖起了几间房子,妻子是来自附近村子的一位年轻姑娘,就在前年秋天的时候,为他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大胖小子——
小家伙的眼珠黑漆漆的,骨碌碌灵活转动。当他将自己的孩子抱在怀中时,这个小家伙总是嚎啕大哭,两条拼命挣扎的胳膊相当有力,或许,小家伙也会像他的老爹一样,成为一位不错的佣兵。
为了更好的养家糊口,福勒于一年前加入了山猫佣兵团,这也使得他的薪水翻了一倍。他想着他的妻子和孩子,靴子却已一步步踏上了一处不明显的平缓土包,这个位置有着一蓬杂乱茂密的灌木,正好方便隐藏身形。
他从灌木丛中探头探脑,目光正望向几棵树木零散伫立的远处——
眼下他们的职责像是哨兵,或者说更接近于斥候。这是团长斯图尔特的命令,他们这支小队,一共六人呆在这儿,每过上几个小时,就轮换人手监视来自西侧翠鸟森林的动静。
马蹄踏在落满枯叶的松软泥地上,声音极为轻微。
一个小时前,福勒和一位同伴接过了午后的工作,这一段时间正是人体最为容易感到疲乏的时候,但是山野之地弥漫的彻骨寒意,却让他精神焕发。
他拔下一根枯黄的草茎,咬在了嘴中,细细咀嚼着草节,其中似乎带着一丝淡淡的甜味。
猛然的,他的视线凝住了。因为在他的视野尽头,似乎出现了数面飘扬的旗帜——福勒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没有看错,的确是旗帜。
方形的旗帜,与三角形的号旗不同,方旗和长条旗属于徽旗,一般表示某家贵族或者王国的军事序列。
福勒虽然没有太多的文化,但是加入山猫佣兵团以来,尤其是了解到即将与塔伦方面发生的战争时,他恶补了一番相关的知识——临阵磨枪这时发挥了关键的效果,他认出了那些旗帜。
红白条纹的方旗,正中绘着一颗狼头的图饰,塔伦伯爵,沃尔夫家族的徽旗;
洁白的底色,一支鸢尾花和交错的双剑,鸢尾花骑士团!
果然来了!
他匆匆低下了脑袋,整个人身体趴在了灌木丛中,与此同时的,他向着帐篷方向扔了一颗小石子,他同时还比划着手势——
佣兵团几位轮休的同伴此时呆在了帐篷附近,正准备好好躺在地上晒上一会暖和的太阳,见到福勒的举动,他们也瞬间怔住了——
不过没有任何的人发出声音,他们同样用恰当的匍匐姿势,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
帐篷抽去了支架,扑通一下变成了一团软瘫的粗布。几位佣兵交流着眼神,然后相互点了点头。
以弗雷德·沃尔夫为首,鸢尾花骑士团正从山林中道路一路经过。
他们并未发觉,此时已有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的行动。
按照骑士团战马的脚程,从眼下繁花之野到银叶森林的佣兵驻地,最多只需要半天的时间——推算时间,到了旁晚,这些骑士也许会趁着昏暗的天色发动攻势也说不定。
山猫佣兵团的小队望着骑士们的离开,片刻之后,为首的一个男人拿出了一只鸟笼。
笼中是一只白色的信鸽,他从衣兜里掏出纸笺和墨笔,写上一行文字后,将纸笺卷成了细条,然后用红色的棉线绑扎在信鸽的爪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