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騃女痴男情路戚戚：朽木不折希冀隐隐（二）

    五鬼作祟之时，贾芸带着一干小厮在王夫人的小院执勤三四天。那时宝玉的丫鬟多也在那边守着。而贾芸又是个有心人，袭人一过来，他还不认得？知道这个与别个不同，紧忙起身道：“怎敢有劳姐姐了。叔叔这里，我又不是外人，自己来便好了。”

    袭人笑笑不语，放下茶慢慢退了出去。宝玉笑着道：“坐吧，知道不是外人，还哪来的那些个礼数了？再者一说，就是我起来倒杯水都是应该的，用你的话说，这不是到叔叔这来了嘛！”

    “即便叔叔说的是，可姐姐们的面前，究是要尊重些的。旁的不说，就是每日里服侍叔叔，我这里都该相谢的！”

    “呵呵，这可又过了……”宝玉说笑着，同贾芸攀谈起来。当然了，无非说说戏酒罢了。贾芸是来拉关系的，便顺着宝玉说。而宝玉说这些，无非也是先带带节奏。然后问起贾芸都种的什么树。这点，贾芸明显就比贾琏靠谱了，不用拿略节（简要的小报告），一样样说的清明。

    宝玉点头，等他说完了道：“你也忙了不少日子了，眼下看，还要多久？”

    “依照娘娘的意思，琏二婶子示下，北角儿上，怕是要成林子的。若按眼下的速度，怎么的还要接近二十天的样子。叔叔知道的，咱们这园子幽静，不好一下子进来过多人的。”

    “说的是了，即是如此，要是还有空位子的话，不妨买些本地易活的果树来。过个三四年，吃着也方便，还放心。”

    “宝叔算是和琏二婶子想到一处了。”

    “凤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倒是说了一句，可眼下节气过了些，即便种了，怕是也不耐活。想是要等来年了。”

    “来年也好。”

    “只是来年……”说着贾芸笑笑。

    “这两年先府里混着吧，外面自己也留心。跑跑嗒嗒的，不见长远的。”

    贾芸听了一喜，宝玉要是帮他说话，那孝敬就能免了。“宝叔说的是。”

    “嗯！我若是得空，你又不忙的话，就想着过来坐坐。别和他们鬼鬼祟祟的。”说着，宝玉站了起来。

    贾芸边起身边道：“能得叔叔教诲，是我几辈子修来的造化了。”说着贾芸施礼，“也来了不少时候了，叔叔身子才好，我便不扰叔叔修养了！”

    “今儿个我却是有些累了，也不留你了。这门儿你也算认识了。我也不多说了，常来常往吧！”说着话，宝玉送贾芸到了院里。还是由坠儿，带了他回去，至于他如何同坠儿说话，宝玉便不关心了。横竖自己已经把该做下的做了，这就够了。送走了贾芸，宝玉刚想着歪一会儿，外面丫鬟传信说，茗烟找二爷不知道什么事情。

    见宝玉要换衣服，袭人上来帮忙，“你也是的，急了什么了？茗烟还能有什么要紧的事。”

    “要不然我也歪着了，还不如出去走走了。没事儿就歪着，传了老爷耳朵里，该说我懒散了。眼下我出去走走。过会儿便直接去老太太那边了。”

    “这话说的是了。只是直接过老太太那边，你这衣服……”

    “不碍的，又不出家门，怎么样不成了。”

    远远见茗烟伸了个长脖子，等见了宝玉，赶忙跑了过来。“二爷，方才清虚观来了个小道士。我想着那日二爷不是特意去了一回，便让姐姐们带了信儿进去。”

    “嗯，你有心了。只是那小道士来做什么的？”

    “这个我还没去打听，一直这里等着爷呢。”

    “去吧，扫听扫听，我书房那边等着。”宝玉说着话，便往绮霰斋去了。茗烟一蹦多高去打听消息。

    已经四月下旬了，清虚观打发人来做什么了？难道告诉自己张法官回来了？自己上次扑空，若是以为还愿的话，那拜祭过后怕是就不会来通告自己了。来做什么？嘶，对了啊！怕是大王的法会了吧！准是这个了，不错，借口都有了。正好去会会这张道人。

    “二爷，打听出来了！”宝玉进屋刚刚坐好，茗烟一路飞跑进来，“是来要东西的。”

    “要什么东西？”

    “鹅黄色的缎子，说是做法会用的。”

    “还有吗？”

    “没了。”

    “没了，没说请我过去？”

    “我的好二爷啊，这话哪里会传出来了？又不是打发人找东西，谁都见了。若是请您了，老太太点头，自然晚上会说，明早让人准备。现在不会传出来的。万一怕您热着，腌臜了不去。说了出来倒也不好。”

    “有理！那好，我进去问问。”

    见宝玉要走，茗烟忙道：“二爷，其实问了，老太太也不会让去的。”

    “为何？”

    “那日要给祖宗升香的。”

    “有那么重要？”

    “二爷的寿诞怎么忘了？”茗烟说着，小心看着宝玉，脚后跟往外使劲。

    “是了是了，怎么就忘了呢？那好了，我先进去了。”边走宝玉边想，不是自己记不住，而是压根自己就不知道，虽说来了几年了，可每每到了那几日，自己便没精神，许是神仙也数日子吧！前后倒是有个影像，可也没上心。

    原来是四月二十六啊，怪不得鸳鸯说宝天王也不嫁了。感情自己和什么遮天大王是一日的。边往贾母那边去边想。清虚观一定要去的。而且自己必须提前去一回，要不这心里不安。

    “二爷，怎么这功夫过来了？还早吧？”

    “鸳鸯姐姐，老太太歇了？”

    “还歇？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进去吧，里面坐着了。”说话，鸳鸯端了什么出去了。

    “呵呵，你来的倒是早了。”

    “没什么事，早些过来。等园子里面的厨房立起来了，在想过来老太太这边吃，怕是也难了。”

    “哪里还会没你吃的呢？只管来就是了。”

    “这可是老太太说的，到时候可别厌烦我了。”

    “是我说的！尽管来。”贾母说着看看宝玉，笑着道：“说吧，还有什么事！”

    “老太太知道我有事？”贾母只是笑笑，却不语，“老太太，明日我想去清虚观看看。”

    “前几日不是去了吗？”

    “前几日去的时候，法官不在，余下的道士看着毛毛的。让人见了就觉得不大妥帖的。”

    “还不都是一样的。”

    “怎么会了。张法官不是名声在外了？”

    “名声在外不假，可也什么都有了。你即是要去，那就去吧！记得早去早回。天热了，外面总归没家里自在的。”

    “知道了！多谢老祖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