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步步紧逼省亲伊始；群策群力各有图谋（一）

    且说贾琏自姑苏回家参见过众人，回至房中。凤姐早已拨冗接待，见左右无人，笑着福身道：“国舅老爷大喜！国舅老爷一路风尘辛苦……”

    贾琏同样抱拳含笑道：“岂敢！岂敢！”说着夫妻二人打趣儿起来。若是小本见了眼前一切，心中定然唏嘘，夫妻由见面打趣，早起说着改样儿的话，直到贾琏等着凤姐死了，再抬新人进来，也只是短短几年时光，这段时间内，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凤姐陪贾琏说笑一回才招呼平儿和丫鬟等进来见礼，奉茶。忙过，说笑的功夫凤姐命人摆上酒菜。二人对坐，凤姐陪着贾琏用饭。一时贾琏的乳母赵嬷嬷走来，贾琏凤姐忙让吃酒，令其上炕去。赵嬷嬷执意不肯。只在平儿放的小凳子边的脚踏上坐了。陪着凤姐说话。凤姐自是周到人儿，见贾琏从桌子上送了菜下去，便说妈妈吃不动，让把早上一碗很烂的火腿炖肘子拿来。心中有事的赵嬷嬷自是赔笑，不敢多用。

    赵嬷嬷为了两个儿子，赵天梁，赵天栋。已经几次求过贾琏了。可贾琏多是负责外事，内里多由凤姐打理，再者贾琏遇了乐事，便放下了正事，哪里会有什么结果了？以至于一直拖到了如今。不想此时赵嬷嬷一说，凤姐便点了头，许了愿。心里有了底，赵嬷嬷便多说两句给凤姐拔横儿，不想凤姐一侧敲边鼓儿，一时间二人一唱一和，把个贾琏挤兑的没个话说。好在赵嬷嬷适可而止，给贾琏圆了颜面。

    贾琏接话不得，只道：“快盛饭来，吃完了还要往珍大爷那边去商议事呢。”

    “对了，老爷方才寻你说了什么？”

    “还不是省亲的事情。”

    赵嬷嬷便是听了这个风声才过来的，要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即是贾琏的奶哥哥，哪里会没个活计了？而此时出来说话，无非也是想着一个生财的道道罢了。因此听了贾琏凤姐说话，一边念佛道：“这样说来，咱们家也要预备接大小姐了？”

    贾琏道，“虽然不大准，却也有七八分的把握。不然忙什么？”

    凤姐眼珠转转，笑道，“这样我可要见大世面了。”贾琏见凤姐神情也不说破，只是笑笑。凤姐却未见，依旧笑着同赵嬷嬷说着自家的风光历史。有了赵嬷嬷这个听客儿，凤姐越说越起劲儿，早已忘了对坐人的脸色了。还好赵嬷嬷稳重，把话又拉到了甄家头上。不想却勾起了凤姐妒意和贪心。以至于勾带这赵嬷嬷说出了这样一句，“告诉奶奶一句话，也不过是拿着皇帝家的银子往皇帝身上使罢了！谁家有那些钱买这个虚热闹去？”

    不一时，贾蓉带了贾蔷过来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别看贾琏同东府里走的最近，可无非也是声色犬马罢了，自然知道这里面的藏掖。因此有些疑虑。可此时想着用皇家的钱财贴补皇家脸面的凤姐，得了贾蓉示意说了话。贾琏也知道此事甚大，自己一门绝对应不下来，这样便点了头。

    于是贾蔷，东西两府官家的儿子，贾政的两个清客单聘仁，卜固修，组成了此次的花钱小分队。即是利益均摊，凤姐便想到了贾琏的两个奶哥哥了。回身问赵嬷嬷名姓。哪知赵嬷嬷早被买几个女孩子就要三万这个数字给吓坏了，得了平儿的提醒才说了赵天梁和赵天栋的名字出来。这下贾蔷知道自己的事儿算是成了。于是笑着许愿贾琏凤姐，以表心意。

    凤姐笑着骂了几句，可心中却觉得有事不妥，至于何事一时间倒是想不出。正这功夫贾琏打发贾蓉贾蔷回去。贾蔷多嘴道：“叔叔的两个人可在，定了日子咱们走着便利！”

    听了这话贾琏没什么，凤姐却上心了，想下见那二人要走，便道：“你们走你们的，这两个人就不去了。”

    贾蔷听了这话身上一抖，忙推贾蓉说话。贾蓉道：“婶子怎么还不分派人了呢？蔷兄弟怎么说也年轻，正经婶子派两个得力的才是。”说着话，贾蓉给贾琏使眼色。贾琏同样不解，不过也没说话，只是想着这样的事情不带人过去的话，哪还有什么巧宗儿了？此时赵嬷嬷的心情同贾蔷一般，可她同宝玉的乳母李嬷嬷不同，知晓进退，所以忍着不语。

    凤姐笑道：“你们也别多想，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能不能办好了，也不差我这边的两个人。好了，你们去吧。方才太太叫我，我还有事！”说着凤姐往外就走。

    贾蔷见自己的买卖没黄，心情大好，不过也只是勉强笑笑。贾蓉笑的就自然多了。看着贾琏想讨个底细。可贾琏哪里知晓了。只道，“你们去吧，记着上心办事，别鬼鬼祟祟的。”说着转身回屋，横竖两个奶哥哥的事情凤姐已经揽过去了。见贾琏回屋，贾蓉和贾蔷便去了。

    “姑娘你看这事儿？”赵嬷嬷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却不敢言语，只是小心求平儿。

    平儿觉得事有蹊跷，这可不是凤姐平日里行事，便道：“您老也别急，我这便去问问奶奶。”

    “这可就有劳姑娘了！”

    分派人服侍贾琏，平儿快步追上凤姐，道，“那赵妈妈还院子里面了！”

    “怎么还把她还忘了，你让她太太那边外院等着，我出来便和她说。”平儿答应一声去回赵嬷嬷，这样二人又往王夫人那边赶来，外院里候着凤姐。

    “妈妈，你看我这一忙上，想好的话都忘了说了！”同王夫人说了话，凤姐出来迎上赵嬷嬷。

    “一天多少事等着奶奶呢，这也就是奶奶，换了旁人，说不上出多少乱子呢。”

    凤姐听了得意，扶了赵嬷嬷的胳膊边走边道，“妈妈知道的，看着下姑苏的事儿体面，可架不住人多，里外忙活，吃吃喝喝的，可细算不外一个打旗儿的。看不出长远来，学不到什么的。”

    赵嬷嬷听这话入巷，忙道：“奶奶说的很是，我这不也是急的，眼见着这样的大事就在眼前，自是由着奶奶分派了。”

    “事情虽大，可也不见长远，事情一了，不还是原来样子？”

    即便赵嬷嬷阅历在丰，这回她也蒙头了。只是小心道：“奶奶的意思？”

    “咱们这府上的事啊……”凤姐一顿，“也别说旁人了，就是我都不见长久的。”

    “奶奶说笑了，少了您，老太太和太太哪里还受用了？旁人做不来，也没您办的体面。”

    “缺了谁都一样的。”说着凤姐一笑，“前些日子，宝玉寻我要几个妥帖人，我虽是答应了，可一直没想到合适的，今儿个可巧了，两个奶哥哥岂不是妥帖的？”

    赵嬷嬷一听明白方才的话，老太太要是硬朗，那宝二爷的日子自然是不用说了，可……想着道：“宝二爷那边不是有李家的……”

    “他哪里出外进用的人多，妈妈知道的，人少了，老太太也不放心。再一说这是宝玉第一次主动要人使，奶哥哥过去就算先占了位了。成，就好好干着，不成，眼下的大事也不是一日两日的，怎么的还不谋个活计了。妈妈说呢？”

    “奶奶明白人，想的这样周全，我还有什么说了？只是别让人说了闲话才好。我们倒是没什么了，头一低也就过去了。可奶奶……”

    “眼下还是我管着，他们想说就说去，我什么时候在意这个了。妈妈即是同意，那我便同宝玉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