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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半分山水半分缘 116 一箭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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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秋仪之却见一道白光闪过,一个瘦小的身影在眼前一晃,那两个穷凶极恶的倭寇便应声倒下——脖子上被切开两道极深的伤口,鲜血喷洒而出,冲出有一丈来高。

    秋仪之定睛看去,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尉迟霁明,惊喜之下忽然想到:她既杀入敌阵,那林叔寒和温灵娇便无人保护,便赶忙问道:“霁明,我不是教你保护林先生和温小姐么?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他们二位现在哪里?”

    尉迟霁明答道:“就是他们看见叔叔深陷阵中,无法突围,这才叫我来救叔叔出去的……”她话说一半,便又挥刀抵挡住了面前好几个倭寇的袭击,却再不继续说话,专心于眼前的厮杀。

    秋仪之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年纪虽轻,武功却已渐趋化境,现在就连她都要如此认真地对敌应战,可见战事绝不轻松,甚至已落了下风。

    如此这般混战了有一盏茶功夫,秋仪之等人却始终不能突破倭寇围困,自己手下亲兵虽没有阵亡的,但身上都挂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至于伍常锡那些官军,则大多已被杀死,只留下五六十人还在拼死抵抗,却也都负了伤。

    眼看情势越来越危急,秋仪之心中愈发绝望,对身旁依旧战斗不息尉迟霁明说道:“霁明,你会轻功,还是赶紧跳出去吧,免得凭白搭上一条性命。”

    尉迟霁明武功以灵巧见长,倭寇越逼越紧,让她越来越没有闪转腾挪的空间,一招一式之间,早已没了往常那样的潇洒从容,就连左手手背上也不知何时被倭刀划开了一道不深的口子,渗出丝丝鲜血来。

    她听了秋仪之的话,手上招式迭出,口中断断续续地答道:“叔叔……叔叔……说……说什么呢!我这边……这边轻松的很!你……你看……”说着,好不容易抓住面前一个倭寇招式之间转瞬即逝的空档,冒险近身贴上去,将匕首插入这倭寇的肚子。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阵后长啸一声,倭寇忽然停止了攻击,齐齐退后两步,顺带将手上倒地的同伴拖出战阵。然而他们警惕依旧,手中紧紧攥住倭刀,将刀尖直至秋仪之等人。

    秋仪之见一柄柄倭刀好似丛林一般,又如皓月发出凛人寒光,竟没有半点可供自己突破的空间,只好暂时停止搏斗,在原地喘息,同时观察倭寇动静。

    却见那红甲倭将分开众人走到秋仪之面前。

    秋仪之见他身材不高,容貌也甚是丑陋,然而满脸严肃另有一番气势,又听他开口“咿咿呀呀”说了老大一串话。

    这又是倭语,秋仪之听得一片茫然,没听懂半个字。

    那倭寇似乎恍然大悟,砸吧了几下嘴唇,这才用极奇怪的口音说道:“你,打得好,我,佩服。你,投降,我,不杀。好不好?”

    秋仪之是个聪明人,从这一星半点的词汇当中猜出倭寇意思:原来是自己这般拼命搏杀,让悍勇异常的倭寇也深感佩服,只要自己投降了倭寇,那便能保全下性命来。

    秋仪之抬眼往往四周,见倭寇包围圈中只剩下不过五十人,个个筋疲力尽、浑身是伤,若再打下去,绝对会全军覆没;又见对面倭寇伤亡也不小,除被杀死二三十人之外,其余倭寇也多多少少带了伤。

    他又想:这红甲倭将现在提出要招降自己,未必就不是他觉得本方损失太大,若是强攻难免造成更大的伤亡,所以想要诱降自己,再趁自己缴械时候再行屠戮。

    然而情势危急,不容他前后细想,只觉得自己若是能够拖延一时半刻,说不定府衙里头当着缩头乌龟的州牧叶声瑜大人良心发现,能够指挥大军前来接援,又或者从天上掉下来一支天兵天将,从地里冒出来一伙阴兵阴将,三下五除二将倭寇杀退,救自己出来。

    想到这里,秋仪之已拿定主意——也不管是不是通晓倭寇语言,总要同他瞎扯几句,能活过一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于是他学着倭寇的语气背起《三字经》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

    他正背得高兴,那边的红甲倭将却不耐烦起来,把舌头捋了半天,这才结结巴巴用汉语说道:“你,说什么,我,不懂。快放下,刀,投降,我不杀。” 随后又“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大串倭话。

    秋仪之装作在考虑的样子,一脸严肃地点点头,转身回去同伍常锡和尉迟霁明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商量一样,半晌却又扭头回来开始继续背诵《三字经》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

    那倭将听秋仪之口中话说个没完,却始终没有放下手中宝刀,已是急了,也不学着说什么汉语了,直接就是一大段倭话,脸上却是布满了杀气。

    秋仪之也知道这倭将耐性几乎被自己耗尽,却也无可奈何,心中暗自叹息,嘴巴上却还在滔滔不绝地背诵《三字经》:“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

    那倭将还在懵懂之间,却见他旁边闪出一人,也是倭人打扮,却扯着嗓子用流利的汉语大叫:“你他妈少装蒜,老子不认字,《三字经》还是会的!快些缴械投降,可以饶你不死!”

    “又是个汉人假倭寇!”秋仪之心里暗道,立即扭头对尉迟霁明说道:“这是个汉奸,给我把他喉咙打哑了!”

    尉迟霁明答应一声,摸出最后一枚铜钱,使出浑身劲道向那假倭寇脸上掷去。

    这枚铜钱注入了尉迟霁明刚柔并济的无上内力,不偏不倚正好射入那假倭寇的嘴里,将他一口黄牙打了个粉碎,伸手捂住嘴巴,却止不住鲜血和唾沫的混合物,从指缝当中不停流淌下来。

    那红甲倭将见状大怒,高高举起手中团扇,向秋仪之方向一指。他率领的倭寇随即狂呼嚎叫起来,挥刀向前就要将陷入重围的秋仪之等人砍成肉酱。

    秋仪之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山穷水尽”了,双手紧握宝刀,只想在死之前多杀死几个倭寇,大脑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短短不到三十年的一生中发生的一切。

    正在懵懵懂懂之时,却听面前传出一声凄厉的吼叫,眨眼之前还准备围攻上来的倭寇全都停住了脚步,在向后观望。

    秋仪之也连忙定了定神,定睛向前张望,却见方才还张牙舞爪指挥倭寇行动的那个红甲倭将,不知何时口中已经插了一支利箭,双眼泛白,摇摇晃晃就一头栽倒在地下,已然是死了。

    见到这副场面,不仅是秋仪之,就连四周倭寇也是一惊,居然忘了继续向秋仪之等人攻击,纷纷用好似中了邪的目光四下张望,想要看清到底是谁射死了自家头目。

    忽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音,秋仪之不知何人,踮着脚循声望去,却见一个威武少年,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穿一套湖蓝色短打劲装,面目甚是英武,唇上留着一层青春期特有的毛茸茸的胡须,骑在马上右手擎了一杆大旗,左手持一张长弓——正是此人射死了哪个红甲倭将——正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似乎是要来搭救自己。

    秋仪之见此人浑身上下都是汉人装束,又射死了倭将,倭寇定然对他恨之入骨,怎么还敢轻入敌阵,连忙高声疾呼道:“那位英雄,赶紧拨马回去,不要轻涉险地!”

    那个年轻人似乎没有听见秋仪之的呼唤,继续纵马向前冲来。

    秋仪之又是惊讶又是惋惜,心想这少年虽然武艺不凡、胆识出众,却是个莽夫,这样正面冲击,岂不谁要被倭寇砍成肉渣?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残忍无比的倭寇见到这少年手里擎着的大旗,居然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通道,任凭这少年毫无阻隔地跑到秋仪之身边,也不下马,便弯腰对秋仪之说道:“你还愣着干嘛?赶紧跟在我身后,逃出去啊!”

    秋仪之知道眼下正在绝境当中,只有信任眼前这个少年一条道了,于是招呼一声,便紧紧跟在那少年马后,咬着牙往倭寇包围圈外跑去。

    方才还在如狼似虎的倭寇见到这样情况,居然毫无反应,任凭秋仪之、尉迟霁明及伍常锡手下将士,搀扶着受伤同伴安然退出自己包围,一个个好似温顺的绵羊一般。

    秋仪之尾随那少年逃离险境,忽又想起林叔寒、温灵娇等人,便在这少年身后说道:“这位英雄,不妨往那边去,那里还有我几个同伴要接呢!”

    那少年听了,扭头见秋仪之伸手指着一条小巷的口子,又见其中果真有三两个人在探头探脑朝自己张望,便点点头,说道:“也好,这就过去。”说着,一拉缰绳,拨转马头,便往秋仪之所指的方向快步而去。

    那边正是等得心焦的林叔寒和温灵娇,他们见秋仪之安然回来,无不激动万分,正要开口说话,却听秋仪之说道:“有劳诸位担心了,不过眼下还不安全,我们赶紧撤出这是非之地,有话日后再说。”

    那坐在马上的少年听了,也说道:“这位先生言之有理,大家赶紧跟我走!可惜你们没有脚力,否则跟着我的快马,不一会儿就能逃出去了。”

    “有的,有的!”秋仪之连声说道,又朝远处疾呼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便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马匹长嘶,转眼之间,他的那匹汗血宝马便领着其他几匹骏马,以及林叔寒和荷儿所骑的毛驴,回到了主人身旁。

    秋仪之无比爱惜地抚摸了几下爱驹的鬃毛,随即翻身上马,又扭头对伍常锡说道:“伍将军,你手下的将士都是明州本地人士,还请就地疏散。在下回去休养生息,不日还要同倭寇再战,请将军仔细操演兵马,日后还有相会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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