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风云录

    第五卷 卧薪尝胆

    第一章 练兵安民镇通州

    第三节 肃贪（一）

    在通州新军大营的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不时响起阵阵异常凄惨的哀嚎声，屋子的大门紧紧地锁着，就连屋子的窗户都被厚实的木板封了起来，活脱脱一个巨大的棺材；而这间屋子的四周则是被汉威军将士严密的守卫了起来，任何人等都不得随意的靠近。

    此时，屋子里面燃着一盏小小的蜡烛灯，微弱的火光不断摆动着，将整个屋子里照耀得地狱一般，而袁明轩的脸颊也被映衬得阴森无比。

    “我奉劝你们还是说吧，不要再硬扛着了，通州的大小官吏、各方士绅，都有谁参与了侵吞新军粮饷的事情？你们在朝中的靠山都有谁？说出来就能少吃一些苦头！”袁明轩冷冷地说道。

    就在袁明轩的对面，有六个人被五花大绑的吊在了六根大木桩上，只见这六个人的身上全都是血，衣服都已经破碎不堪了，一个个的耷拉着脑袋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接着微弱的火光，只见这六个人就是千户王祖河，以及那五个通州当地的士绅，而之前大声训斥过刘云威的那个士绅头子也在其中。

    王祖河虚弱的笑了笑，低声说道：“你还问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别怪我没事先提醒过你，我们可是在朝中有靠山的。要么你们现在就弄死我们，之后再被我们的靠山弄死；要么就赶快放了我们，然后乖乖的拿出一百万两银子来给爷爷们养伤！”

    “哈哈！”袁明轩听完之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说道：“好啊，我要不要再给你们的靠山送去一些银子啊？那你就告诉我，你们那些所谓的靠山是谁？我也好给他们送银子过去！”

    王祖河没有答话，只是狠狠的瞪了袁明轩一眼，接着便又低头不语了。

    而旁边的那个士绅头子却大叫了起来：“你这个混蛋！快把我们放了，我可是东林中人！你们要是不尽快将我们放了的话，我们的靠山就要将你们这些卑劣的武夫全部拿了，把你们全部关到诏狱里去，让你们这些杂碎全都生不如死！”

    “哈哈！”袁明轩再次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眼中多了一些冷酷。

    “你们的那些靠山如何来抓我们？到十几万大军之中捉拿统军大将吗？这可是京畿之地！谁敢乱来？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你们以为自己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吗？你们值得那些靠山大动干戈吗？对了，你刚才说要将我们关到诏狱里去是吗？不妨告诉你们，我当年就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那诏狱里的手段许多都还是我定下的呢。既然你们提到了诏狱，那我就重温一下诏狱里的那些审问手段好了！”说完，袁明轩便一脸狰狞的走向了旁边的刑具架子，专心致志的挑选起了趁手的刑具。

    而王祖河听到这里的时候，则是一脸的恐惧和绝望，大声叫道：“你以前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那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就是之前弃官而走的……”

    “就是我。”袁明轩一边挑选着刑具，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

    “你就是袁明轩？闻风阎罗袁明轩！”王祖河惊叫道，之后便浑身颤抖的叫道：“我说啦、我全都说啊！救命啊！”

    一声绝望的叫喊声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而守在外面的将士们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依旧警惕的看着四周。

    一个时辰之后，袁明轩略显疲惫的走出了屋子，手中已经多了一份厚厚的口供。

    “将屋子里面的这些人全部处理掉。”袁明轩对守在一旁的一名百总说道，之后便直奔刘云威的大帐而去。

    见到刘云威之后，袁明轩直截了当的说道：“小将军，事情基本上都问出来了。现在小将军告诉我，你准备好和整个朝廷为敌了吗？”

    刘云威闻言顿时愣住了，接着便沉默了下来，坐在书案后面思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云威抬起了头，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斗志，一脸坚定的说道：“我要是不与这些贪官背后的大佬为敌，继续乖乖的将新军粮草拱手奉上的话，咱们能够安心的操练大军吗？不能！早晚有一天，咱们会像徐光启老先生一般，含恨远走！朝廷的新军最终会半路夭折，会被这些蛀虫彻底葬送掉！”

    袁明轩看着眼前仿佛斗士一般的刘云威，心中一阵颤栗：“小将军已经不是那个初到辽东时的孩子了，他已经是统军一方的大将了，已经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捍卫国朝、拱卫华夏了！老将军，您在天有灵的话就放心吧，小将军一定能够击败建奴的！”

    “那小将军准备怎么做呢？”

    刘云威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肃~贪！在京畿之地进行一场彻底的肃贪！这份名单上的祸国败类一个都不放过！我要将朝中的污秽涤荡干净，为将来出征关外做好准备！我可不想岳武穆十二道金牌的故事，在我和汉威军将士的身上重演；我可不想被朝中贪官、奸佞拖住手脚，从而断送了击败建奴的大好机会！”

    袁明轩虽然被刘云威的豪情所感染了，但是丰富的阅历告诉他，按照刘云威的做法干下去，所有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于是，袁明轩有些犹豫的说道：“小将军，这件事情万一有个闪失，咱们都会万劫不复的，是不是适当的控制一下肃贪的范围和深度？”

    “哼！”刘云威冷哼了一声，说道：“光干掉一些虾兵蟹将有什么用？不从根上进行肃贪、不将那些大佬全都打倒在地，咱们永远无法安心的练兵，永远无法安心的北上辽东！”

    袁明轩还是想劝刘云威再仔细考虑一下，却被刘云威挥手制止住了。

    刘云威继续说道：“再说了，现在国朝各地天灾不断，河南、山东、陕西等地百姓的惨状我可是记忆犹新，将来一段时间内国库一定是不富裕的，甚至还要做好随时镇压流民暴乱的准备。袁大人，到时候咱们新军怎么办？朝廷国库一旦入不敷出、切断了对咱们的粮饷供给，咱们怎么办？这几十万人马咱们办？全都就地解散吗！”

    说到这里，袁明轩的脸上露出了狂喜，紧接着便又露出了震惊之色，说道：“小将军！那些贪官的财货你吃不下的！”

    “我知道光凭咱们汉威军吃不下这些贪官的脏款，但是咱们可以拉上别人一起吃！”

    “什么！”袁明轩此时更加震惊了，仿佛不认识刘云威一般，不断地上下打量着眼前慷慨激昂的大将。

    “袁大人是不是认为我变了？认为我也和那下杂碎一般开始在朝中寻找靠山了？”刘云威一脸苦笑的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啊！袁大人在审问那些杂碎的时候，我自己也在这里想着这件事情到底应该如何处理。可是思来想去，我只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拉上朝中和咱们比较亲近的大佬一起干，而缴获的赃款大家一起分。我只想到了这个办法，这唯一的一个办法。”

    袁明轩摇了摇头，说道：“小将军你误会了，我倒是觉得你的这个办法非常好。一味的拘泥于道德，只知道空喊口号而无一建树，那是腐儒的做派！而你是国朝大将，是镇守一方的统军大将，你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腐儒！你要做的，就是整军备武、征讨鞑虏、捍卫国家！至于实现这些的手段和方法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咱们的心中有大明、有华夏，只要咱们的所作所为不违反大明律，那就放手去做好了！”说完之后，袁明轩便将手中的口供交给了刘云威。

    刘云威躬身受教，对着袁明轩施了一礼，说道：“谢谢袁大人的教诲，我看过这份口供之后，马上派出铁骑展开抓捕！同时，还想请袁大人到京师去一趟。”

    袁明轩笑着说道：“小将军是想拉上兵部尚书黄嘉善一起干吧？我想到时候黄大人一定会恨死你的。”

    刘云威闻言大笑了起来，之后说道：“不光是黄大人！拉上黄大人只是为咱们做了一道护身符而已，只是为了保证朝廷不会因为肃贪之事将我去职调离；此外，我还要拉上户部尚书李如华！李如华本就是东林中人，他本就为了国库空虚而发愁不已，要是李大人知道有海量的粮饷收入国库的话，他一定会动员自己的全部关系来支持咱们。这样的话，我们肃贪的阻力一定会小很多！”

    袁明轩点了点头，眼神之中满是赞叹之色，说道：“小将军考虑得很是周全啊，事不宜迟，我马上出发，今日就赶往京师。”

    刘云威却是说道：“不急，我看袁大人还是稍等几天的好，等到抓捕贪官和枉法士绅的铁骑将士们出发之后，袁大人再前往京师也不迟。”

    袁明轩微微一愣，之后便大笑了起来：“哈哈，小将军好手段啊，这下黄尚书和李尚书就是不答应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