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色传说 作者:骑岚玥

    第二十三夜 the liar

    ?咳！咳！?胸部以下被石砖压住，使得肺部难以顺畅呼吸，艾因不断挣扎，试图摆脱这个困境，却力不从心。

    前不久，数十道黑影把所有孩子拖出地下牢房…奇怪的是黑影刻意避开他，所以他安然无恙。

    随着剧烈爆炸和晃动，整座牢房逐渐挤压变形，再待下去不妙，所以他当机立断跑了出来。

    ?必须赶快找到烨斐跟雪菈…」他漫无方向穿越重重长廊，沿途看见的俱是惨不忍睹的屍体或屍块，全然无法猜测到底发生甚麽事。

    正当他走过长廊的一半时，天花板突然塌陷，转眼间把他埋住。如今下半身失去知觉，痛觉也麻痹，或许下肢已是血肉模糊的惨状，不知为何，他一点也不害怕。

    不断用双手往前耙抓，艾因奋力想动身向前，但坚硬石块仍是纹风不动。

    他愤愤道：?可恶…」失血过多之下，视线跟意识逐渐模糊，朦胧之间，他似乎看到有人从远处走来。

    艾因猛然瞪大双眼，因为他看见的是烨斐，浑身浴血的烨斐。

    烨斐察觉对方先是一愣，立刻冲过来，用尽力气想把压在艾因身上的巨大石块搬开，但凭一己之力，石块分毫未动，彷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艾因迫切询问：?烨斐…到底发生甚麽事？雪菈呢？！?

    烨斐顿时停下无谓的挣扎，脑中窜过一幕幕影像，不要让哥哥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一辈子──熟悉嗓音在他耳边回绕，挥之不去。

    烨斐松开手，居高临下回望他，艾因觉得那双澈蓝的眼，似乎有甚麽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艾因…抱歉，我没告诉你，其实我就是他们想找的人──我身为火族，一直以来苟且偷生，为了活下去，我欺骗你和雪菈，导致今天这个局面。?

    ?甚麽？」

    艾因来不及消化，烨斐接着说：?那个男人发现我的身分…他想杀了我，迫不得已之下，我用了火族之力──同时为了确保火族血统不会曝光…我杀了所有的人。?面无表情说着谎言，心还在淌着血。

    艾因感觉心脏猛然用力鼓动，重击胸口，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烨斐，明明是同样一张脸孔，怎麽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

    ?雪菈呢？你…杀了她？?

    烨斐蓦然别过头，为了艾因，他再度撒谎，?没有。基於补偿，我让她逃出去了，我本来也打算带你离开…但眼下是不可能了──?他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艾因齐平，语声淡然：?艾因，看在过往情分，最後你有甚麽遗愿…我尽力替你完成。?艾因毫无预警伸出手，狠狠揪住烨斐的衣领，将他拉到自己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往日情谊眨眼间不复存在，?火族甚麽的…根本无所谓…我只要你答应我──用你的生命保护雪菈…不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你若敢违背承诺…我会诅咒你…一辈子，无法得到任何幸福──?

    嘶哑话语後，沉默入驻片刻，烨斐重新对上那双湛灰的眼，?好，我答应你。?

    为了雪菈，他骗了艾因；为了艾因，他欺了自己。

    松开手，他狠狠将烨斐往後推开，神色冷淡，?你走…从我面前消失，我希望自己安安静静离开。?

    烨斐狼狈地站起身，望了艾因最後一眼，然後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笨蛋…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雪菈…拜托你了…?阖上沉重双眼，艾因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安然微笑。

    为了让烨斐安心地离开，他迫不得已说出恶毒的诅咒，其实知道他和雪菈还活着，一切就值得了。

    隐身在远处的烨斐看着艾因阖上眼，留下最後一滴泪，默默转身离去。

    好不容易从断垣残壁中找到一丝光亮，烨斐奋力爬出窄小洞口，温暖而耀眼的阳光对久居暗处的双目来说是莫大的刺激，紧闭着眼许久，等疼痛稍减後，才再度缓缓睁开──周围的鸟语花香彷佛让人置身在梦境，他活下来了…从地底出来了，但放眼望去，只剩他孤身一人。

    谁能告诉他？所有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恶梦？只要梦醒了…熟悉的人同样会出现在他面前，对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啊…为什麽──?双手捂上脸，遮蔽住眼前一切，不只伤口的剧痛，他的心痛更剧，宛如被啃食成千疮百孔。

    烧了这一切…烧得乾乾净净，甚麽也不要留下──愤怒和仇恨在心中生根，一眨眼，鲜红双瞳乍现，朝天怒目瞪视，周身迸出炽热火焰，火势越发旺盛。

    ?啊啊───！！?无数火舌从地底窜起，交杂缠绕後直冲上天际，形成擎天火柱，直达天际。

    如此喧嚣而上的火势，在数十里之外的村落及城镇看得清清楚楚，蔚为奇观。

    传闻此地突然冒出的无名大火，足足焚烧三天三夜，等火势减去，邻近村落才敢派人前来查看挖掘。没想到竟在堆叠灰烬下发现无数焦屍，其中大多数是幼童，因为无从线索得知身分，只得草草群聚安葬。

    邻近村民称该事件为?遗忘之日?，合作立下墓碑以告无名亡者在天之灵。

    墓志上短短几字，代表一百七十九条生命，在同一日化为尘土。

    众人不禁一阵失神，久久无法言语。

    亚滫喃喃道：?没想到…遗忘之日的真相居然是…?当年这起异象也有传入圣帝斯亚城，听爷爷提及──其实皇族有特地派人前去勘查，仔细调查後，发现与某位旁系皇族有关，为了皇族名声，陛下下令不得再调查此事，就此不了了之，无人知晓背後的事实是如此残酷。

    他想也想不到…这件事跟烨斐有关系──在暗不见天日的地底，遭受如此沉重的巨变，难怪那双眼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让人难以猜透的哀伤。

    这叫自己怎能不心疼──因为烨斐所背负的，比他想像得沉重太多。

    第二十三夜 the li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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