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四大天后 作者:杨斯年

    经磨难齐聚福神山，闯逆境洞中求平安

    就在唐家好被大水自驴车上冲下之时，福神山山洞中的唐玉字只觉身上一激灵，随即周身如浸入冷水般打了一个冷战。唐玉字之前从来没有感应到哥哥，此时却清醒的意识到是唐家好坠入水中，飞奔到洞口去眺望，洞外只是倾盆大雨落在山上的植被之上，哪里得见唐家三人的踪迹。唐玉字不敢将这个也不知是不是准确的感应告诉给娘亲，只是一个人又坐回火堆边暗自担心。

    再说唐家三人被突如其来洪浪掀落后，三人都懵了一时，最先控制住身体的是唐家好。洪水虽汹涌但对于小有身手的唐家好来说只需努力向上翻腾便是，然而当唐家好自水中伸出头深吸一口气之时，水面上全无姑姑以及桃姨娘的身影，只见漂浮的满是家具农具甚至家畜。唐家好唯恐她两人被这些漂浮物撞出个三长两短，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满处寻找二人。

    李巧娘正焦急眺望，眼见洪水已经泛滥至山下，只觉心中一紧泪都要掉下来了，洞中的唐家男子都欲下山去找寻三人之时，唐玉字突然“嗷”地一声跳了起来，随即跑到众人身边道：“快从洞口往山下扔绳子，让姑姑顺着绳子上山。” 唐老大只知道唐家好对妹妹有感应，却不知道唐玉字何时也开始对哥哥感应，半信半疑地去寻来两三麻绳结在一起顺着山体抛下去，少顷后果然有人于山下拽住麻绳，还有唐家好的声音传来：“爹，我把绳子绑在姑姑身上，你们使劲往上拽啊。”

    唐老大来不及吃惊，只是应声望去，果然见到全身湿透的唐家好将唐连枝自水中托起，然后将绳子绑在唐连枝腰上，绑结实后又返回水中去寻范小桃。唐连枝自幼在七里河沿岸长大，本来是个水好的，但因这洪峰来得太突然一时被洪水冲迷糊了，此刻也有些清醒过来，方意识到是侄子救了自己。李巧娘见大姐和儿子周全而返本来还有些惊喜，然而见到唐家好一猛子又扎进水中心一下子悬了上来，本想唤家好也快些上山不要去寻一个无所谓的姨娘，怎奈姐夫和弟媳都在身边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觉脑后一昏就要跌倒。

    唐老大只顾着拽绳子没时间去看媳妇，是石真真将嫂子扶住搀到一旁歇着，一边还用宽心话安慰：“嫂子别急，家好去水里转一圈也就上来了，水是刚涨上来的还不深，何况咱们家还这么多弟兄呢。” 此时的唐家三兄弟中唐老大使出全身力气将绳子往上拽，唐老三甚至将身子的末梢系在了腰上，唐老二怕媳妇担心连衣服都来不及脱便直冲下山跳进水里去救小姨子，周捕头也随之而去奈何走至半路看见唐连枝浑身没一处干的地方很是心疼，鞋也丢了一只若不是有绳子在往上拽断断是走不了了，周捕头停在半路扶住唐连枝上山，感动得唐连枝暗自觉得这一趟回去救范小桃也算是值得了。

    唐家好一猛子扎进水中，在众多漂浮物以及悬浮物中总算找到了已然沉底的范小桃，幸而桃姨娘不算太重，唐家好托着范小桃便浮上了水面。突然远处有个尖锐的声音差点刺破所有人的耳膜：“哥，小心右面。”唐家好本来是拽着范小桃想往右面游的，因为唐家所在的山洞就在右面山壁上，还没等这尖锐的来自于亲妹妹唐玉字的声音响起，唐家好就下意识地拽着范小桃躲向了左边，只见激流中赫然飘过一壮圆木，想是谁家的房子被冲垮连横梁都顺着洪水漂了过来。幸亏唐玉字喊了这一嗓子，否则唐家好定被撞到吐血。唐家好脱离险境后心中还乐了一下，唐玉字就不需要喊，他是能感应到的。

    唐家好在拽着范小桃游了一小会儿后便觉筋疲力尽，在激流中若只是他一个人倒还勉强应对，奈何要携着范小桃还要躲避洪水中的横梁、木盆甚至是牛，唐家好只觉吃力到手脚都不听使唤。恰在此时唐老二已经游到了唐家好身边，一手扶住脸色苍白的唐家好，道了句：“好小子，不愧是咱们唐家的爷们儿。”说罢接过了范小桃三人一起游向山洞。

    待到唐家人完全聚齐，已经是好几个人死里逃生才换来的局面，妇人们望着山洞下面一片汪洋不禁心酸阵阵，偶尔飘过来几片茅屋牛车的碎片甚至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谁家的，更让唐家人不对唐家大院的保存已经不抱希望。唐老爹在一旁抹眼泪，金老太一直以“人都平安就好”来安慰老伴，自己眼睛却也湿润了。

    唐家好进了山洞之后迅速换下早就湿透了的衣服，换上一套灰白色细棉布前襟绣梧桐叶衬衣裤，外套一件同色长袍，鞋袜已经被河泥染污干脆全都换了。唐家好同姑姑以及桃姨娘喝了一碗热热的姜汤披着棉被在一旁烤火。唐家好连喝了三碗姜汤依旧觉得五脏六腑直冒寒气，然而母亲和妹妹在一旁关切的目光令唐家好只得装作无事，笑眯眯地烤火。范小桃喝过姜汤后仍觉受惊过度，已经卧在稻草上睡了，唐连枝一向身体健壮，内心强大，暖和过来以后迅速投入到全家人的食宿安排中。看得周捕头不禁心生佩服。

    就在一家老小休养之时，唐家的男人已经开始琢磨如何将山洞改造地更加适合居住了。这个山洞因为不时有唐老大过来歇脚，所以青苔虫子基本没有，又在之前已经被火堆烘烤过因此不再那么冷潮湿，铺上稻草和棉被后勉强可以居住，但是唐老爹和金老太上了年岁，不宜居住在地上。唐老大便将带过来装衣服的木箱平铺在地上，上面又铺了厚厚一层稻草和棉被，再铺两条皮毛一体的绵羊皮毛毯，保证老人睡得舒服温暖。唐老大见李巧娘已经将男女相隔的屏障支好，心内感叹媳妇处事周全，又用剩下的竹子紧挨着洞壁给二老也搭了一个单独的隔间，为保暖竹竿上搭的都是羊毛织成的毯子。山洞本就不大，两个隔间搭完便愈加狭窄。只剩下一半地方储存东西以及搭火堆。

    男人在一旁忙着搭隔间，妇人便如同在唐家时一样做起家务。唐连枝将家里人换下的衣物堆在黄杨木盆里欲洗涤干净，却突然意识到洞中没有水源，别说洗衣做饭了，恐怕连喝的水都没有。唐连枝刚要提起话茬，一旁正在清点箱内货物的范红叶嘲笑道：“大姐可是想问没有水喝的事，门外不是有的是雨水吗？拿一个盆接不就完了，咱们带来好几个大木盆呢。”

    唐连枝闻听这话差点没气死，唐家虽不是永宁镇的大户但也算是小康之家，从来都是用镇口的老井水洗衣做饭，前几日又在自家院中打了井，成了永宁镇为数不多的婆家娘家都有自用井水的妇人，很是让镇中媳妇们羡慕了一回。如今让她接雨水来喝，可谓是大跌面子。唐连枝真是后悔当日没有劝阻弟弟娶这穷人家的女儿，衣食住行果然和唐家人过不到一块去，饶是进门这么许多年仍然改不了这村野习惯。

    “我说二弟妹，若是你想喝雨水，你便去喝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唐连枝把脏衣服往桶里一扔，让她用脏乎乎的雨水洗夏天贴身绵薄的衣服，不如直接翻另一套新的来穿，反正唐连枝也没预备在这里待多久。

    李巧娘之前也想过直接接雨水来喝，但考虑到婆婆金老太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很怕婆婆看不上自己于是没敢搭言，幸好从唐家带过来一牛皮袋的水，李巧娘偷藏了起来和玉字母女俩渴了就直接进隔间喝一口。眼见现在范红叶被唐连枝嘲讽，暗道幸好没有提这个建议。可是这一天的折腾后洞中的所有人都饥寒交迫，饭总是要做的，李巧娘去问金老太，只见金老太正拿着个大盆往洞口去。

    “娘，您拿盆要做什么？”

    “这洞里没水，拿个盆接水吧。我找过了，就用这两个平日里洗菜的盆吧。”金老太无奈答道。

    李巧娘就像怀疑自己的耳朵骗了自己一般惊讶，金老太出身地主家，当日若不是真心看上唐老爹本不会嫁给一个镇上管粮的小官，进门之后金老太讲究了一辈子，穷苦姑娘李巧娘没少吃金老太的苦头。什么每日晨昏都要到正房请安，什么擦脸巾定时定日要在太阳下暴晒，甚至连煮馒头用的红枣都要用刷牙子刷以保证将缝隙里的灰洗干净。如今如此讲究的金老太主动提起要接雨水来喝，当真让李巧娘吃了一惊。

    李巧娘应了一声将盆放到洞口接雨水，范红叶得意地看了唐连枝一眼，唐连枝只顾去取接水的盆没搭理她，金老太却看在眼里。雨水接满后，金老大指着洞壁边的大铁锅和榆木大桶，向范红叶道：“将火架上，水接满了沉淀一会儿，待尘土沉淀后把上面的水倒锅里煮开，小心不要将盆底的东西倒进锅里。煮开了的水就倒进木桶里留着洗衣做饭，今夜要装满一桶。”

    那榆木大桶是平日里唐家储水用的，平时一家十几口人用这一桶水就够，只因这水桶足足能装下两个大人，这一煮一倒不定哪百年才能装满呢。范红叶被派了个这个差事心里恨得不行，可是却不敢反驳婆婆，只得不情愿地接过木盆接水，心里暗骂金老太臭讲究。

    折腾了半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虽是七月，但山中风凉再加上这暴雨大作的天气，山洞中宛如深秋般寒凉。男人们在洞中又生了两堆火，洞里才暖和一些。李巧娘嘱咐唐玉字和唐家好如果觉得冷就钻到被子里，唐玉字早知打地铺肯定很冷，将哥哥和自己冬天的棉衣棉裤都铺在稻草上，唐家好在一旁有些欣慰，感叹妹妹经此一役竟然长大了许多。

    李巧娘如常持晚饭，洞中艰苦，巧娘只得烧热一锅水上面放上笼屉将在家中做好的饽饽重新热了一遍，又将带来的熏过油加些葱丝姜丝煮了一锅滚热的汤，把和唐连枝在家中烙好的**蛋饼切成块卷着葱装了一小盆，炸了一碗酱等着卷葱来沾。石真真将带来的几个小箱子平铺在地上，上面满满铺上自洞口垂下来的树枝上摘下的大片杨树叶，再将自家带来的腐、咸蛋和咸菜各盛出一碟子。黄澄澄的饽饽，金黄蛋饼上翠绿的葱，再加上灰白咸蛋、玫瑰红色腐、以及各色咸菜，一盆一碟地摆在绿色叶子铺就的餐桌上煞是好看。因天气寒冷巧娘又给男人们烫了一壶酒，一时间山洞中饭香扑鼻。

    唐家人经历了一天险象环生以及心惊跳的逃难，此刻终于能好好坐下来吃一碗饭，各自寻来大石头或干脆搬了几个装衣服的木箱坐下来开吃。李巧娘心知洞中潮湿，也没有地窖可以存菜，因此饭菜做得都不多，可是经历了逃难救人搬家等各种大体力劳动的唐家人都饿坏了，连几个孩子也在吃了两个饽饽后还嚷嚷饿，李巧娘饭没吃几口只得再找来玉米地瓜放进火中烤。折腾了一会儿，天便黑了。

    唐老二心细，知道洞中夜里肯定漆黑一片，还不忘带了一大罐子灯油。唐老二自墙角拿出灯油时范红叶死命地瞪了唐老二好几眼，揪着唐老二的耳朵道：“这灯油要是卖能换好几百钱恩。”唐老二也不是一个大方的人，可是此刻能不能有命活着回家还是回事呢，再说即便是能回家洪水这样凶猛别说卖钱了，恐怕店都被水冲走了。于是并没理会范红叶，径直取出几盏油灯，没一会儿，昏暗的山洞里便温暖明亮起来。

    一场灾难就这样与唐家人擦肩而过，只是这个坚强的家族并没有意识到，经过这场灾难后，他们将彻底走向富足之路。唐家那格鲜明，争斗不断的四个女人，也将在走出这个山洞之后，迎来崭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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