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风水 作者:慕临

    第二十二章 庆幸拥有你

    当陆风水赶到一家叫“谜夜”的酒吧时，远远就看见夏慕枕在一个吧台上一口一口地灌着酒，旁边还散落着三四个酒瓶。因为是中午，所以酒吧里人并不多，光线也没有那么昏暗暧昧，但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们还是对径直走进来的陆风水多看了几眼。

    陆风水并没有闲心去注意别人有意无意的打量，只是快步走到了夏慕的身边。当她看到夏慕红肿的猫眼里朦胧的泪痕和脸颊上已经花了的妆时，眉头狠狠地皱了皱。陆风水坐到夏慕的旁边，抽走她手里的酒瓶，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沾了沾水，托起夏慕尖俏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有些狼狈的小脸。夏慕的意识已经不清了，当她感觉到手里的酒被别人抽走后也只是下意识地伸手准备去拿回来。

    扑了个空后，自己脸颊上突然传来的略带凉意却意外温柔的触感让她愣了愣，她揉了揉被泪水洗刷的有些模糊不清的双眼，当看到面前放大的充满担忧的熟悉小脸时，心里好不容易才铸成的原本就不够坚固的城墙一瞬间完全崩塌，以为已经流干的眼泪又喷涌而出，沾湿了陆风水的指尖。“小水……”仿佛找到了最坚强的依靠，夏慕不顾陆风水还在为她擦拭脸颊的动作，猛地扑到了她的怀里。

    陆风水因为夏慕突然的动作而向后跄了一下，她赶紧稳住自己的身体，搂住夏慕佝起来的背，轻轻地拍打着。夏慕比陆风水高上不少，但缩在陆风水怀里的身影却显得异常纤细与脆弱。她紧紧搂住陆风水纤细的腰，把脸埋在陆风水怀里，无声地哭泣着，连绵不绝的泪水在陆风水驼色的外套上晕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陆风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给予夏慕一个可以安稳哭泣的角落。

    过了好久，夏慕的情绪才稍微稳定下来。她抽了抽红彤彤的鼻子，并没有从陆风水怀里抬起头，只是从衣服里传来哽咽的声音：“小水，小白他为什么还是要走？我们不是说好以后一起面对的吗？”陆风水无声地叹了口气，她轻抚夏慕似乎连颜色都黯淡下来的卷发，说道：“慕慕，你们之间有太多的问题了。两个家族，不同的国籍，还有艾瑞克的家庭观念。热恋中的你们可能考虑不到那么多，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你们不得不去思考将来该怎样生活。如果你不是军人世家，或者艾瑞克的家族普通些，可能你们还可以为了对方妥协。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们都有自己的顾虑和牵挂，如果舍弃，痛苦的就会是两个家庭。慕慕，成年人啊，肩上有太多的包袱了。”

    夏慕压抑的哭声隐隐传来：“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但我就是不甘心啊。我们都爱着对方，可最后还是不能在一起，我们都是放不开啊……”陆风水的眼睛有些干涩：“慕慕，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相爱的人分开，不是不爱彼此了，而是因为有太多无法协调的问题横亘在中间。相爱容易相守难，咬咬牙，其实你发现，自己是可以继续走下去的，哪怕没有了他。”夏慕蹭了蹭陆风水凌乱的衣服，吸了吸鼻子，好久都没有说话。最后她终于把脏兮兮的小脸从陆风水怀里抬了起来，露出一个有些牵强的笑容，但大大的猫眼里多了一分释然与倔强：“没有小白，我也会好好的。”说完，夏慕又埋进陆风水的怀里，轻嗅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弯了弯嘴角：还好有你，我最爱的小水。

    因为担心夏慕反常的情绪让夏家父母担心，所以陆风水就和夏母打了声招呼，把夏慕带到了自己的公寓。等到夏慕累得睡着了，陆风水这才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太阳穴。她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唉……陆风水掖好夏慕的被角，擦了擦残留在她眼角的泪痕，然后轻声走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陆风水倒了一杯温开水，喝了几口，然后在椅子上无声地坐了半晌，情绪有些低落。她摸了摸肚子：唔……两顿没吃，在唱空城计了。

    叶瑾川和宋修仪两个人吃了顿安静得有些诡异的午餐后，就礼貌地互相道别了。叶瑾川神色深沉地一路开车回到了自己在市中心的高档小区，车速比以往莫名快上几分。等回到家，他扯了扯暗金色的领带，随意地把纯手工制作的西装外套扔在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然后靠着真皮沙发，微阖双眼，遮住了眼底的冷光。对于今天宋修仪的一番话，他并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冷静。只要是一个男人，谁会不介意自己深爱着的女人身边有一个陪伴了十六年的青梅竹马，而且还一直虎视眈眈？他没有参与陆风水的过去，这是他从来不愿意去触碰的遗憾。现在突然来了一个优秀的男人，他就当着自己的面，侃侃道出自己女朋友从前的点点滴滴，而对于他来说，这些却是完全陌生的记忆。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眼前的男人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从前是有多么亲密。

    叶瑾川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嫉妒。而且自己虽然与陆风水确立了关系，但陆风水似乎并没有把他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宋修仪的一个邀约，夏慕的一个电话，就轻易拉走了她。果然，可怕的时间啊。

    突然，一声悠扬的钢琴曲打破了满室的冷清。叶瑾川拿起手机看了看，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原本冷寂的凤目柔化了三分。“瑾川，我饿了。”听着陆风水传来的柔软清灵的淡淡撒娇声，叶瑾川觉得自己真的栽了。“你在哪？”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叶瑾川带着从一家有名的小吃店打包的食物敲开了陆风水的公寓门。陆风水今天也实在有些累，所以就先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了棉质的长袖睡裙，客厅虽然有暖气，但毕竟是冬天，所以她在睡裙外面套上了一件毛茸茸的厚毛衣，听到门铃声后，陆风水就边用干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边走到门口打开了门。叶瑾川一进屋，看见陆风水被水汽氤氲得红润诱人的模样时，脚步顿了顿，但当视线移到她还在滴着水的头发上时，眉头微蹙：“怎么不用吹风机？”“刚洗完出来，还没来得及拿。”陆风水接过叶瑾川手上的食品袋，对叶瑾川笑着说道，脸上还有些隐隐的疲惫。

    叶瑾川让陆风水坐到沙发上，然后拿起吹风机，给陆风水吹起了头发。如艺术家般精心雕刻过的手指来回穿梭在陆风水的头发里，柔软的发丝一绺一绺地被叶瑾川仔细握在手心，缓缓吹着，仿若珍宝，耐心又细心。陆风水坐在叶瑾川身前，一口一口地喝着温度适中的皮蛋瘦肉粥，空空的肚皮终于得到了填充，胸腔也涌上丝丝暖意。夏慕在卧室睡觉，客厅里只有陆风水喝粥的细微声响和吹风机的工作声，叶瑾川和陆风水二人都没有说话，但并不会显得丝毫尴尬，反而有种淡淡的温馨流淌在他们周围。

    等到叶瑾川感觉陆风水的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就关掉了吹风机，陆风水也刚好把粥喝完。她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从叶瑾川身前站起来，坐到了他的身边，把头轻轻靠在了叶瑾川的肩膀上。“瑾川，”陆风水低声叫道，“慕慕和他的外国男朋友分手了，我有些难过。”叶瑾川摩擦着陆风水瘦弱的肩膀，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慕慕和艾瑞克都有自己的家族压力，他们一个在中国，一个在美国，不能舍弃的东西太多，就算相爱，也还是不能在一起。我对她说咬咬牙就过来了，可是，该有多疼啊。”叶瑾川吻了吻陆风水的发顶，然后说道：“小水，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管什么结果，都要自己去承受。有得就必有失，这个道理他们都懂。”陆风水明白这个道理，她轻点了点头，然后又问叶瑾川：“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呢？”你选择家庭还是爱人呢？叶瑾川紧了紧手臂，低头看向陆风水轻颤的睫毛，然后说道：“一边是生你养你的亲人，一边是你一辈子的爱人，如果是我，这个选择也肯定很艰难。但是，”叶瑾川顿了顿，然后接着说：“我会让自己强大到拥有平衡二者的能力，因为我知道，失去了爱人，我只是行尸走肉。”这就是叶瑾川，绝对的自信，绝对的坚定。

    陆风水的心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麻麻的，又好像被投入到一个温暖的容器中，在阳光的抚慰下，开出了小小的花骨朵儿。她双手环住叶瑾川的腰，把头靠在了他的左心房上，倾听着那传过来的一声声平稳有力的心跳，感觉前所未有的可靠与安心。“瑾川，谢谢你做我男朋友。”陆风水微勾嘴角，有些庆幸地说道。叶瑾川环过陆风水的身体，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温柔的流光一闪而过：小水，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才能拥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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