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剑与剑鞘
    禺惊教会总部，神庙。
    坐在左义曾经处理公务的书桌前，纪修翻看着左义留给他的卷宗。
    卷宗上的每一个文字，都是左义亲笔写下。
    许多问题的答案也在此刻得以揭晓。
    其中就有描述为何禺惊国这些年来超凡能力掌控者的数量越来越多，又为何要对非官方机构的民间超能力者进行强制监管。
    当时他对这个处理方式的猜想是，许多民间诞生的超凡能力掌控者极有可能是祸乱势力成员，就像是黑洞组织成员可以通过5000任务积分兑换超凡能力。
    他们拥有超凡能力本身就不合理，受到监管实属正常。
    但在得知黑洞组织是左义亲手创建后，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难以理解。
    左义怎可能去监管自己创建的黑洞组织。
    现在纪修明白了原因，事情的真相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书桌上的卷宗里，左义将超凡能力的激活方式分为两种，分别是自然激活的天生超凡，与依靠魂药刺激强制激活的后天超凡。
    这两种激活超凡能力的方式，并不影响超凡能力的强弱，也不影响超凡能力的进阶速度。
    但在左义眼里却有着巨大差异。
    原因与魂药的制作难度，以及所需要的原材料数量稀少有关。
    左义看待这个问题是从禺惊国这个大局观出发考虑，每一个后天超凡的造价昂贵，以禺惊在外海的资源地产出，根本不足以供养庞大的超凡能力者。
    如何增加先天超凡的数量，是左义眼里人族崛起的一个重要研究方向。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左义翻看了大量历史资料，最终在禺惊神留下的资料中找到了一条通往神秘遗迹的道路，并组建科考团队前往调查，最终神秘遗迹里找到了人族体内潜藏超凡基因的真相。
    左义这才了解原来人族的历史，远不止500年这么简单。
    早在人族建立禺惊文明之前，往前还有八个纪元的人族文明存在过的痕迹。
    而这一代人类，正是第八纪元人类的火种延续。
    黑潮天灾过后，属于人类文明一切荡然无存，但在禺惊神庇护下躲过天灾的人类火种却继承了第八纪元两位人族领袖赐予的四种神性力量，分别是诡计之力、暴怒之力、恐惧之力、黑暗之力。
    但不知是何种原因，伴随着新纪元的开启，人族潜藏在体内的强大力量彻底隐没于体内，封印并未被解开，很难再依靠自然条件激活，普遍需要通过魂药的刺激来打开人体潜能。
    民间虽然偶尔有天生超凡能力者的出现，但是数量非常稀少。
    左义对这个现象的猜想是，或许当时为了躲避黑潮天灾，被留下的人类火种被封印了超凡能力，防止能力气息外泄吸引黑潮天灾怪物的注意，从而躲过了天灾侵袭。
    但这也导致，人类强大的天赋能力无法在这个新时代得以展现。
    左义将人类体内的超凡能力视为“身体神藏”，如果可以找到办法挖掘人体潜能，人类的成长天赋绝不弱于任何顶尖异族，甚至还要强上一筹。
    只要这个问题得到解决，禺惊文明必然走向辉煌。
    但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两种。
    第一种方法简单粗暴，只要拥有足够的灵性资源制作魂药，批量生产，就能缔造一个全民超凡能力的禺惊盛世。
    那时候的禺惊国将不惧任何外部势力的挑战。
    但想要达成这个方法却是无比艰难。
    制作魂药的灵材产出主要是在外海的几座资源岛屿，且都不是富饶的资源地，产出的灵材数量非常有限，只能制造和维持少数超凡能力者的激活与成长消耗，想要拥有更多资源的就得先拥有强盛的武力，但想要拥有强盛的武力就需要拥有更多的魂药来制造和培养更多的超凡能力者。
    以禺惊国正在衰弱的国力，能够守住现有的资源地已是非常艰难，向外掠夺根本没有那个实力。
    第二种方法，是找到自然激活超凡能力的方法。
    这是左义眼里最适合现代禺惊局势的崛起道路。
    但想要找到自然激活超凡能力的方式并不容易，没有对应的钥匙与密码，只能通过不断试错的方式去寻找答案。
    为此，左义开设了大量超凡能力研究领域的学科，推出了一个名叫“超凡复苏”的庞大计划。
    主要通过研究那些天生超凡能力者，寻找自然激活能力的方法。
    这也是为什么每个超凡能力者需要进行登记，乃至进行相关能力测试的原因。
    数十载岁月的研究，左义终于是找到了几个可行的自然激活方案。
    例如在禺惊国内布置隐形的摄灵阵法，潜移默化的提高禺惊国内的灵气含量，改善环境，通过灵气蕴养禺惊国民众的身体。
    这个方法确实有效，但需要漫长时间积累，短时间内的效果非常有限。
    黑潮天灾在即，这个方式在左义看来无疑是杯水车薪，根本无法在黑潮天灾降临前让人族拥有足够的实力。
    解决问题的方法最终在黑洞组织诞生后找到了答案。
    左义发现，每一种潜藏在人体内的超凡天赋都需要特定的方式进行激活。
    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情绪”，例如在极度的恐惧与绝望情绪下，人体内的封印就会松动，激活超凡能力的可能性就会大幅度增加。
    这种情绪带来的封印松动，在左义的眼里被定性为“适应性进化”能力。
    面对绝境与恶劣环境，人体内潜能就会得到激活，以此保护身体的主人避免死亡。
    这也是禺惊国在这些年的动荡之中，天生超凡数量显著增长的原因。
    但这把钥匙在左义看来是一柄双刃剑。
    动荡本身就是在削弱禺惊国的底蕴，用这种方式制造超凡能力者相当于是在失血的过程中补血，解决不了根源问题。
    左义需要的是能够让民众彻底陷入恐慌，却不影响到禺惊国发展的极致恐惧。
    黑洞组织确实可以在特定的地点制造混乱与恐惧，但这部分恐惧都会被黑洞组织成员身上的恐惧神印吸收，从而传输给埋在城市地底的恐惧阵法，再输送给遥远北境地底的恐惧神躯。
    对绝大部分民众而言，黑洞组织对自己的威胁十分有限。
    黑洞组织更多的是创造个人面对死亡时的极致恐惧。
    毕竟黑洞组织诞生的目的除了是左义对抗反对声音的暗刀，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制造恐惧，而不是彻底瘫痪整个禺惊国，所以很少去做动摇禺惊国根基的大面积破坏事件。
    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左义最终找到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污染源。
    污染源的出现最早要追溯到百余年前，年少时的左义就曾感受过污染源带来的极致恐惧。
    每一次污染源的出现，都会让民众陷入恐慌，出现污染源的地方，整座城市的民众都会在污染源带来的威胁下瑟瑟发抖。
    因为污染源的影响无视任何物理防御，只要进入污染源特定的范围，就意味着将被精神感染，最终变成异变体怪物。
    它就像是无解的瘟疫，被污染后没有解药与疫苗可以拯救。
    这是左义眼里制造恐惧的强大工具。
    一颗污染源产生的恐惧情绪，要超越黑洞组织制造的一起大面积祸乱事件，让整座城市的民众人心惶惶。
    提供的恐惧情绪既可以供养恐惧神躯，也可以用于刺激天生超凡的诞生。
    但这个东西在左义眼里是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不能及时控制，就会爆发大面积的污染事件，一旦出错就会让禺惊国彻底翻不过身来。
    就像是高空走钢丝，失误的结果就是死亡。
    为此左义开始研究污染源的解药，以此作为保底的手段使用，防止事态彻底脱离掌控。
    原本左义想的是，哪怕能够研究出解药，也不能公开。
    毕竟有解药就意味着恐慌情绪会得到抑制，未知才能带来真正的恐惧，解药的出现会让民众的内心打上一层保险，认为自己即使被感染也能得到救治，有了安全阀。
    但解药始终都没能研究出来。
    这让左义陷入了是否使用这张手牌的矛盾情绪中。
    想到人族面临的外海资源危机，以及未来要面对的黑潮天灾，他最终还是决定铤而走险，继续使用污染源。
    为了保证污染源事件始终处在可控的范围，左义对圣徒组的架构进行改革，建立了专门处理污染源的小组制。
    只是这样还不够，每年左义都要求各大城市组织应对污染源的演练，让其成为常态，还要求各大城市在所有区域安装专门用于通知紧急事件的广场喇叭，出现污染源事件时，及时进行全城通知播报。
    广播既可以扩大污染源的声势影响，也可以让民众在应对污染源事件时及时撤离。
    左义要的是民众提供的恐惧能量，不想禺惊文明在污染无休止的扩散中沦为腐朽怪物的国度。
    抽出邪恶利剑砍向禺惊国的同时，左义用自己的方式为这把邪恶利剑制造了一把剑鞘，让邪恶始终处在可控范围内。
    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造神与提高先天超凡掌控者的数量。
    黑洞组织有一个特殊组织，名叫“污染”。
    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穷凶极恶之徒，是左义眼里绝佳的利用工具，也是他眼里必须要抹去的祸害。
    寻找污染源就由这个小组负责。
    每次投放污染源前，左义都会收到污染组织发来的投放地址与情报，然后左义再将这则情报发送给“黑夜”等效命于他的圣徒组高层。
    其中，卷宗上就记录了让纪修感到啼笑皆非的一件事。
    污染小组曾多次对内进行清理，认为小组内出现了千面组织，或是圣徒组的卧底间谍。
    因为每次污染小组投放污染源，都会被及时发现，圣徒组的高效率清理简直像是预判，根本无法让污染得到有效扩散。
    污染小组的组长“甘舵”因为此事甚至对污染小组进行了一次彻底换血。
    但甘舵怀疑过所有人，唯独不曾怀疑黑洞组织的神秘首领。
    左义虽然从未在甘舵面前显露真身，但在他的眼里却是极致的邪恶化身，是赐予他超越凡俗能力的黑洞领袖，更是黑洞神在世间的神性代理人。
    甘舵眼里的神秘领袖是一切恐惧的根源，哪怕怀疑自己也绝不可能怀疑他。
    最终甘舵将这个问题归咎于圣徒组的高效组织架构，虽然仍按照左义的要求释放污染源，却也彻底放弃了对内查找间谍的想法。
    因为找了一圈，人员也换了一圈，根本找不到真正的间谍。
    至于污染源的来历，第13卷的卷宗上有详细记录。
    污染源并非来自高墙，而是来自外海。
    最初进入禺惊国的污染源是千面组织携带，是破坏禺惊局势诡计中的一个环节。
    为了利用污染源，左义在黑洞组织内部组建“污染小组”调查污染源的源头。
    最终在外海找到了答案。
    它就是恶魔迷雾。
    相关资料纪修在多年前，查阅海祭仪式等相关资料时了解过。
    恶魔迷雾是非常少见的一种现象，只会在外海出现，是渔民眼里出海的四大危机之一，根据网络上的资料记载，渔船航行途中偶尔会遇到浓厚的黑色迷雾，船只进入迷雾后就会失去方向，指针罗盘都会失效，渔民的精神状态在此期间会被某种神秘力量侵蚀，出现迷失、疯狂、呕吐、晕厥，等负面状态，情况严重时甚至会瞬间暴毙。
    污染小组在调查恶魔迷雾时发现，恶魔迷雾出现时的海面飘荡着一种粘稠的黑色果实，它们将这种果子称为“恶魔果实”，脱离大海的恶魔果实就是污染源，附带强烈的精神破坏效果，甚至能够扭曲堕化灵魂。
    超凡能力在左义的研究中被定性为来自灵魂的力量。
    通过强化灵魂来获得力量反馈。
    污染源同理，这也是一种作用于灵魂与精神的力量，会改变灵魂结构，而灵魂反馈的力量会让被污染者变成扭曲怪物。
    区别在于，超凡能力是温和的反哺，通过铭刻天地间的规则路径逐步成长，而污染源是对灵魂的粗暴改造，让灵魂在扭曲中异变。
    这也是污染源研究不出解药的原因。
    人类对灵魂的探索还在起步阶段，唯一能对灵魂产生效果的也只有“魂药”。
    合上卷宗，纪修来到书架前，将这份卷宗塞进对应的位置，随后又抽出新的一卷继续翻看。
    化身恐惧神前，左义为夏庚竹留下了很多发展铺垫。
    污染源计划、恐惧神树、新黑洞组织核心成员（项鸣、黑夜，等明确知晓左义计划的成员）、大祭司神环（神性）、超凡复苏计划，等等。
    可以这么说，左义早已经铺好了夏庚竹执掌下禺惊国的未来道路。
    左义唯一的要求只有一个。
    在他倒下后，夏庚竹将以接力者的名义踏上成为新一任恐惧神的道路，踩在左义燃尽的尸骸上继续镇守高墙裂缝，为人族的发展再续一段岁月。
    这期间夏庚竹也要选出自己的继承人，成为第三任镇守高墙的接力者。
    在序灾苏醒前，高墙是人类抵挡黑潮天灾的唯一屏障。
    翻开手里的这份卷宗，上面的内容阐述了左义对黑潮天灾的理解。
    他的理解与雷阎十分相似，认为黑潮天灾的最终目的是将世界的一切化作混沌虚无的状态，然后在新的纪元到来前退回高墙后，积蓄下一轮席卷世界的力量。
    但这也只是猜想，包括神秘遗迹里的资料都没有记录对黑潮天灾详细解读。
    甚至左义也在卷宗里曾提出了和他一样疑惑，前八个纪元的人类为何不前往外海躲避，要成为对抗黑潮天灾的第一道世界防线。
    这其中或许有无法躲避的潜在问题，但至少左义想不到人类要直面黑潮天灾的理由。
    卷宗上就记录了左义有带领禺惊民众迁徙逃往海外的想法，不想让人类成为黑潮天灾席卷下的第一道生灵屏障，认为天塌下来会有外海的异族顶在前面，人类完全不需要舍身为世界大义奉献生命。
    但这个计划根本无法实施。
    人类五大城市的人口加起来接近3000万，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迁徙就意味着放弃禺惊国的所有资源地，人类再也没有了可以产出粮食与灵性资源的土地，也将放弃可以带来革命性进步的史前技术与数百年来的基建成果，彻底沦为流民。
    迁徙的过程必将伴随人口大面积的凋零。
    更重要的是，外海是纷争之地，拥有大量奇珍异宝与灵性资源，无数强大的异族势力盘踞一方，想要从它们手里掠夺土地需要有强大的武力。
    没有土地滋养，人类终将在迁徙的颠沛流离中走向灭亡。
    但左义并未放弃迁徙的想法，他不清楚为何前几个纪元的人类要死守高墙，但他只想保护人类文明的延续，所以迁徙是左义计划中的重要一环，前提是人类在迁徙之前必须掌握有强大的武力，让人族能够在外海成功立足。
    这也是左义镇守高墙给人族争取时间的原因之一。
    黑潮天灾必将到来，或许人类终将面对黑潮的挑战，但左义不希望人类是高墙前的第一道防线，他希望人族尽可能的往外海深处迁移。
    在这之前，人类需要时间发展壮大，积蓄应对危机的力量。
    看到这里可以发现，左义的所有布局都是为了加快人族的发展速度，以及给人族的发展争取更多时间，但最终目的并非是为了对抗黑潮天灾，更准确地说是，不能让人类成为率先对抗黑潮天灾的力量。
    看完这卷内容，纪修对左义的计划有了更为细致的了解。
    翻看至14卷末尾，上面的文字记录了左义对千面、全神，等祸乱势力，以及其背后神明的解读与猜想。
    其中也有史前调查团队的相关记录。
    兄弟们，你们的评论看到了，左义的铺垫确实太少了，后面会将剧情细化，慢慢推进，现在的剧情进度确实有点快。
    (／_＼)低头认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