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诺奖的评议
史量才走后,李谕就开始动笔写这篇诺贝尔奖的介绍文章。
物理奖的贝克勒尔及居里夫妇自然是重中之重。
1903年的化学奖是阿伦尼乌斯,他是电离理论的开创者,就是化学里氯化钠溶液会分解成氯离子与钠离子什么的。
其实从这个获奖也可以看出来,诺贝尔评委会是相信原子论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最确凿的证据,不过这个奖项也能说明问题。
而且阿伦尼乌斯还是瑞典本国人。
至于生理学或医学奖,奖给了一名丹麦的医生芬森,他发明了“光疗”,就是紫外线疗法。
和平奖是英国的一位议员克里默,推广国际仲裁的。
这些人介绍到国内是个好事。
一方面能提振女权士气,一方面也可以让人们知道什么叫做仲裁,这可是个很好的法律武器,对于未触及刑法的民间纠纷以及企业纠纷很好用。
李谕写着文章时,吕碧城和近卫昭雪、凤铃坐着小汽车回来了。
赵谦负责搬运,然后吕碧城一件件给李谕看买来的东西。
“有了这台闹钟,你总不会再愁起不来床了,它也不会像公鸡一样叫得那么早。”
李谕笑道:“要是家里养公鸡,敢吵醒我当天就把它炖了吃。这台钟表花了多少钱?”
吕碧城说:“60元,真不便宜,要不是凤铃会讲价,还要更贵。”
的确有点贵,实际价值肯定没有这么多,不过物以稀为贵,没啥办法。
表的价格降下来还要一二十年。
吕碧城又说:“还有这些清洁西服用的,以及哑铃,头一次知道锻炼身体还要用这个。”
李谕伸伸胳膊:“它们可以锻炼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三角肌,有用得很。”
吕碧城问道:“什么鸡?你不是不要公鸡吗?”
李谕说:“哪天买个人体解剖图,我可以给你好好说说。”
吕碧城吸了一口凉气:“人体解剖?谁要看那个?多吓人!”
近卫昭雪插了一句:“我在读书时有听老师讲过,这些都是上肢的重要肌群,难道你的这些肌肉都很强壮?”
李谕得意道:“当然,我穿越来这两年太无聊了,没有wifi,于是经常锻炼,腹肌都练出来六块了。”
近卫昭雪说:“那你比一些官兵将领都要厉害了!但是,传阅是什么?瓦菲又是什么?”
李谕随口说:“就是缺少娱乐的意思。”
近卫昭雪默念了一下,说:“英文?”
李谕说:“对的。”
近卫昭雪纳闷道:“我怎么没有听过。”
李谕笑道:“都是科技产物,你没听过很正常。”
“昭雪看来还要多多继续学习,”近卫昭雪又拿出自己选购的牙膏,“以后你清洁牙齿可以用它。”
“牙膏?”李谕已经两年没刷牙了,虽然坚持漱口,不过此前那么多年的习惯,现在陡然放下也不太适应。
近卫昭雪看李谕感兴趣,立刻跟进道:“刷牙是非常有效的口腔清洁方式,对牙龈也有好处。”
李谕说:“有点意思,今晚我就试试。”
二十世纪初,普通人的牙齿健康问题其实很严峻,尤其是西方。这和生活习惯、饮食习惯的关系很大。
在美国的南北战争时期,前线士兵的每把枪都要装至少1发弹药。这时,士兵们必须用牙齿撕下包住火药和子弹的坚固包装纸。然而,许多即将成为士兵的年轻人,却没有撕碎这张纸所需的三对整齐牙齿!
在北军服役的少数牙科医生对士兵们的牙齿状况感到绝望。
即便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招募兵役志愿者的美军仍然面临着与南北战争时相同的问题:一些看起来健康的志愿者因为缺乏吃军队较硬的干粮所需的三对健康牙齿而被取消资格。
从后世人的角度看,有点令人难以置信,但当时人们的牙齿状况确实不太好。
有历史学家说过:“为了能咬东西,必须要有6颗牙齿,但百年前的很多人连这个最基本的条件都不具备。”
近卫昭雪看李谕对牙膏的兴趣很大,心中非常高兴。她当然知道牙齿健康对人体多么重要,有道是病从口入,口腔医学本来就是重中之重。
李谕当天晚上就准备用这个牙膏刷刷牙。
虽然这支牙刷看起来很一般,不过总好过漱口。
但刚涂上牙膏,刷了刷就感觉非常不舒服。
因为这时候牙膏的原料明显很落后,李谕翻到牙膏表面的说明书,上面介绍牙膏是用白垩土、肥皂和各种液体混合制成。
难怪使用后有油腻的感觉,令人很不爽。
李谕顿时有点丧失刷牙的动力,实在是产品太失败了!
第二天,吃早饭时近卫昭雪找到李谕,问道:“有没有用那支奥地利产的牙膏?”
李谕说:“并不好用,它的改进空间实在太大了,我甚至睡觉时就想好了如何改进,有时间还可以出个专利。”
近卫昭雪纳闷道:“它已经是最新的产品了,你莫非还能造出来比奥地利产牙膏更好的?”
李谕想了想:“很简单,有空你再去买几支回来,趁着虞和钦还在,应该能搞出成果。”
近卫昭雪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谕笑道:“不过是个小小的工艺改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近卫昭雪只得照做,从洋行又买回几支牙膏。
李谕随即拿着牙膏找到虞和钦,“又有新任务了。”
虞和钦擅长试验,但理论基础目前还很弱,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书本上已经做过无数遍的试验。如果没有目标,他不太知道该做什么创新。
虞和钦晓得李谕大脑堪称怪物,只要是他提出的任务,肯定是造新玩意,而且在他眼里,化学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能造出来前所未有的东西。
虞和钦问道:“啥东西,麻烦吗?”
“不麻烦!”李谕指着牙膏说,“改进它。”
“牙膏?”虞和钦在上海时见过牙膏,好奇道:“怎么改进?”
“你先用它刷刷牙。”李谕说。
几分钟后,刷完牙的虞和钦感觉嘴里就像涂满了油,怎么漱口都无法缓解。
“牙膏就这样?”虞和钦问道。
李谕笑道:“所以我们可以改进,保证洁牙效果的同时,还可以不再这么油腻。”
虞和钦为难道:“还说不麻烦,这不知道要试验多少种材料。”
李谕说:“有我在,你肯定不用试验很多材料,只试验不同的配比就足够。因为我们只需要将核心材料改成碳酸氢钙便可,至于油腻的肥皂,则完全摒弃。”
虞和钦将信将疑:“这么简单?”
李谕说:“就这么简单!”
有了大体方向,试验做起来就是很快了。
虞和钦可以按照不同配比同时做很多出来,用不了太久就可以找到合适的配方。因为国内早就有了一些老旧的牙粉的配方。
而李谕的初衷无非就是再申请个专利,到时候可以继续像此前的拉链、膨胀螺丝、不锈钢等收专利使用费。
不过这件相似的小举动想不到却留下了不少未来的“隐患”。
——
两天后,史量才把李谕写好的文章经过润色修改后发表在了《申报》上。
由于内容详实,很快《大公报》等重要报纸也进行了转载。
秋瑾看到后非常兴奋,当天就找到了吕碧城。
这二位女侠都是最早的女权倡导者。
“你有看到吗!碧城!李谕参与的这篇报道写得太让人振奋了!”秋瑾拿着报纸激动道。
吕碧城说:“我看到了。”
秋瑾继续说:“当今世界,科学界最高的奖项,竟然颁发给了一个女人!而且最高的文学奖如此歌颂女人的地位!你看看这位获得文学奖的剧作,哪里是什么戏,根本就是赤裸裸的人生!”
史量才从英国记者朋友那儿,要到了这本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挑战的手套》,还把其中的重点章节摘录了出来。
秋瑾忍不住念起来:
“男主阿尔弗:我向李斯小姐求婚的时候,是因为我全心全意地爱她,只爱她一个人!至于过去的事,我坚信,我应该负责的是她今后的生活。
李斯太太:可是,如果是一个女人,在同样的处境下,说出同样的话,谁会相信她?
男主:我得承认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李斯太太刚才提出的问题,因为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情。一个爱惜荣誉的男人要是对女人过去的经历不是十分清楚,他决不会挑她做妻子的。决不会的!
李斯太太反问:那么一个爱惜荣誉的女人呢,阿尔弗?
男主:哦,那是另一回事。
阿尔弗说出这句话以后。才感到自己理屈了。”
秋瑾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流,对吕碧城说:“原来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如果没有看到这篇报道,我甚至一无所知。女人可以做男人在做的科学研究,还是最优秀的那种。也可以获得最基本的尊重!”
吕碧城有些猜测出秋瑾的想法:“秋瑾姐姐,难道你想?”
秋瑾说:“服部小姐说的没错,李谕先生说的也没有错,行万里路!如果连眼前那片汪洋大海都跨不过去,还算什么万里路!”
吕碧城说:“你要出国?”
秋瑾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样子,再也不要做一只井底之蛙!”
吕碧城已经跟着李谕去过日本、欧洲、美国,她自然知道出国的好处,此时又看到秋瑾坚定的眼光,所以没有阻拦:“姐姐,我支持你!我会赶紧找李谕打听一下,有什么安全的落脚之处。”
——
英国,伦敦。
开尔文勋爵收到了来自瑞典诺贝尔委员会的邀请,希望他写一份关于李谕的专家报告,针对今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提名。
由于此次诺奖提名的内容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熵增定律拓展以及热力学第三定律提出,所以选择热力学大老开尔文勋爵没有任何问题。
谁叫他也是李谕的提名人哪。
开尔文勋爵乐得办这件事,李谕的成长几乎是他一步步见证的,巴不得看到一个“落后的清国人获得诺奖”这样很有戏剧效果的画面。
开尔文勋爵已经这么大岁数,太希望有生之年多见证一点奇迹的发生。
他对李谕的了解也高于大部分其他同时期的欧洲学者,所以立刻洋洋洒洒写出了数千字的专家报告。
开尔文勋爵作为目前英国学术界泰山北斗级别的存在,亲笔签名的专家报告意义非凡。
诺贝尔委员会收到开尔文勋爵的专家报告后,十分重视,很快开会进行研讨。
当年递交的人选有不少,但诺贝尔评委会的确很想让李谕获得物理奖。
列夫勒斩钉截铁说:“我想今年让李谕拿物理奖并没有什么异议。”
有人说:“但英国的瑞利爵爷同样很有成果,他对于氩气的发现也值得一枚诺贝尔奖章。”
接着有人说:“拉姆齐同样值得一枚奖章!”
历史上190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获得者就是英国的瑞利爵爷,理由是发现了氩气。
不过瑞利是与拉姆齐一起发现的氩气,并且实际的操作其实拉姆齐做得更多。
而拉姆齐则与瑞利爵爷同时获得了1904年当年的诺奖,但拉姆齐获得的是化学奖。
也就是说,1904年诺贝尔物理学奖和化学奖实际上是重复发放,都是为了表彰氩气的发现。
这在诺贝尔奖历史上倒是一段佳话,因为瑞利与拉姆齐并没有搞学术竞争,而是共同研究。
与之相对应的,来纳德对伦琴关于x射线的发明权争抢,则成了反面例子。
去年刚刚拿到化学奖的阿伦尼乌斯也是瑞典皇家科学院的院士,他站出来说:“就像去年的物理奖一样,我想瑞利爵爷与拉姆齐先生可以同时分享化学奖。”
其他人问道:“这样会不会让瑞利爵爷感觉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因为奖金被平分。”
阿伦尼乌斯说:“作为已经获得诺奖的我,应该是很有发言权,我很严肃地说,对于一位科学家而言,奖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枚奖章!”
列夫勒同样赞同阿伦尼乌斯的观点:“这是完美的方案。用李谕博弈论中的话说,就是双赢!”
于是诺贝尔评委会暂且敲定了方案:由李谕获得物理奖;而瑞利爵爷与拉姆齐一起获得化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