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2章 第二章:迷离县城(第八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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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了一颗烟,易铭后来又挨个盯着这些人看,看得坐着的众人头不敢抬,越发不敢动作了。易铭又暗自心想:看来这主公也是一个狠角色,看看这帮人怕他都怕成什么样子。
由于一时冷场,易铭就看了看李千秋,李千秋起身,先冲易铭行了大礼,又走到席间,朗声说道:“苍天有眼,大难不死,主公回来了!”屋内众人附和,响起一阵欢呼声,但大都是些北方人的口音。
李千秋示意众人肃静,又说道:“主公前些年对我说,将去西方万里之地寻求济世良谋,而今我与主公按照当年约定期限,在这穷山恶水的偏远之地重逢。屈指算来,正好四年,鄙人坚信主公一朝出山,定然能带着大家,南征北战、奋勇杀敌、扭转颓势、重现辉煌,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众皆群情激昂,说道“是啊!”
易铭见众人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听着李千秋滔滔不绝的演讲。只是李千秋提到的什么什么西方万里、南征北战等等事情,犹如雾里看花、水中观月,云山雾罩、不明不白,感觉自己没有弄懂。倒是这帮家伙对李千秋的话都听懂了,因此一个个深以为是的样子。
随后,李千秋又对着众人说道:“主公几年来经历非凡,竟然有些失忆健忘。见了大家伙,好像不认得似的。你们要多体谅体谅,且要耐心等待。今主公历尽艰险,自西方孤身而来,着实不易呀。虽然主公经此数年,性情或稍有改变,但主公道德文章、经世韬略,比及先前,在下看来仿佛更加纯炼、更胜一筹。各位以为如何?”
见一干人等频频点头称是,李千秋又接着说道:“如今主公安然归来,在下深信,定能为我等谋得光明出路。对此,想必主公已了然于胸。诸位应当精诚一致,对我黔府军政大事,有何奇谋良策,大可与主公陈述一二……。”
易铭心想:这些人我都还不认识呢!这孙子又要为难我了,什么西方来的?欧罗巴吗?
他这样想着,不料却触发了他脑子里的机关,李千秋应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李千秋也暗自传过来声音说道:“你可以随便编一些,只要不太出格就是了。”易铭回答道:“万一我答不上来怎么办?”李千秋说道:“我会提醒你的,放心就是。”听李千秋如此一说,易铭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
易铭见人群之中有好些人跃跃欲试,似乎有话要说。他抢着说道:“我这些时间,在西方万里游历,确实经历了一些异乎寻常之事,以至于我忘记了很多。你们在坐的,我有的认识,记得还清楚,有的就想不起来了,望大家谅解。”易铭说着站起来,对李千秋道:“军师,烦请你给我再引见引见吧!”李千秋应道:“不敢,主公请随我来。”他指着赵龙甲说:“龙甲自不必说,主公是见过的,还有李马丁将军、吴能奇将军等,在半路迎接时,都分别见过面。”
他指着坐在右边第一排第二位的一人,正是刚才要易铭赐对联那夫子,那人就站起来。李千秋给易铭引见说道:“主公,这位是范旷范先生,南明弘光一品光禄大夫、大学士相国,陕西人士,不久前才屈尊来我黔北之地。”
易铭知道:县史上这人记载颇多,还留下了琴洲遗迹,这个官大,只是文绉绉的,要不是今天自己反应快,应对得体,难免被这厮奚落一番。自己运气好,可算是见到了县史留名的真家伙,但有闻名不如见面,见面则不如闻名之感。
那范旷范先生上前打着哈哈,说道:“主公,军师,说来让老夫惭愧,老夫久仰主公大德,军师贤才,这才千里相投。南明朝廷上下离心,老夫早就看不惯,听说主公英名,老夫就来了,以后这把老骨头听凭主公差遣。”刚一说完,那范旷范先生屈膝给易铭跪了下来,易铭及李千秋慌忙扶起,范旷范先生客气了好一会,自坐下不提。易铭接下来又见了余下的人。
好一会儿,易铭才见完这帮“文臣武将”,他和李千秋回到座位坐定,其他人也各自坐下,大堂里安静下来。此时十来个侍女端进来些瓜果酒肆,易铭见了,也不客气,抓了一些瓜果就吃,侍女分别斟满了酒。易铭见众人闷声不语,心里很厌烦,心想什么时候快快结束,自己好去看看怡情她们都在哪儿。起码和女孩子们在一起,心情要比和这帮大老爷们在一起好过不少。
正天马行空想着,但见范旷却站了起来,先是冲易铭长揖俯地,随后说道:“主公,我等听军师说主公不远万里到了西方,寻求济世之良谋。在下听闻主事者,内圣而外王,意谓内有圣人之德,外施王者之政,老庄也说: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按道理这就足够,今主公舍近求远,不怕山高水急、沙漠戈壁,主公深意,在下不知,难道西方万里之地,竟有治国平天下之道理?烦请主公也讲讲,这个西方之地,都有哪些国度?都有些什么奇闻怪事?”
易铭听了范旷一阵文绉绉的问题,头都大了,暗地里骂着:“今天就你他娘的多事,先是让老子收肠刮肚对对子、作诗,现在又来烦我。”但他见李千秋也是一副期许的样子,又看了看大堂上,均是一片期待的目光,看样子易铭躲是躲不过去的,恐怕得有所交代了。
易铭只好说道:“这个西方嘛!这个近一点的是印度,原来称之为天竺,也叫身毒,不知各位去过没有?”其实易铭就怕在座的有人去过。
这大堂上众人自然没人去过,范旷又道:“主公是说玄奘去过的那个国度?”易铭回答道:“正是。”范旷又问道:“请主公说来听听。”易铭道:“这国家和我们一样的古老,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只不过现在却是英国的殖民地。”
那范旷极不礼貌打断易铭说话,接着问道:“主公,这个英国又是什么国?在何地?殖民地是个什么意思?在那儿殖民吗?”
易铭听他这么一连数问,心里烦透:你这家伙,真他妈孤陋寡闻。
于是,他决心把他知道的那点常识告诉在座的这帮井底之蛙,易铭说道:“这个英国在欧洲呢,那里有好几个重要国家。一个是英国,以后的几百年最为强盛的就是他了。除此之外还有法兰西、尼德兰、德意志、意大利,中间还有个什么奥斯曼土耳其的。”易铭刚说到这里,耳内传来李千秋的话说道:“日耳曼人1871年才建立统一的德意志帝国,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易铭只好回答道:“惭愧!实在不好意思!世界历史学得不好,糊弄这些人可以,糊弄你可不行。要不是你提醒,我或许会把维多利亚女王说出来,或许就连林肯、拿破仑也没准。”
于是,他转而对众人说道:“还有非洲,不过我没有去过那里,听说那里长的有不少黑人兄弟。”
范旷接着问道:“主公讲的这些国家,怎么名字都怪怪的,人和我们长的一样吗?”易铭说道:“当然不一样,大鼻子,蓝眼睛,黄头发多,语言千奇百怪各不相同。”
范旷听罢恍然大悟,说道:“我听说在琉求和广东澳门一地居住的,就是一群西方人,说话叮铃冈啷的,听不懂,难道就是从主公说的那些地方来的。”
易铭道:“正是,澳门的来自葡萄牙,在琉求的,应该是些尼德兰人。”范旷又道:“我们的地方竟让他们占了,应该收回才是。”易铭听范旷如此说,顿时对这个范老先生刮目相看,心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如此远见。
范旷又问道:“主公,你在什么英国?他们的语言不知主公会不会?烦请主公略讲一二,让大家伙见识见识。”
易铭心烦不已,内心里直骂娘,想着:你这厮,就你不让我省心。
但人家当着众人发问,大堂上一干人等又盼之切切,他知道自己英文学得差,当年最多十几二十分,好在这大堂之上,除了李千秋,可能就是自己还懂那么几句了。所以易铭又看了看李千秋,见他依旧似笑非笑,易铭只好厚着脸皮,说道:“这个嘛!这个英国话他们自己叫英格里席,说起来有些奇怪,比如说“走”他们说成“狗”,狗却说成“多给”,“来”说成“卡莫”,“一”说“碗”,“二”说“土”……。
易铭说了一通,其间堂上众人,无不哄堂大笑,均感觉这英国人语言荒诞奇怪。范旷也是一通怪笑,鼻涕都喷在了胡子上,他又问道:“主公,这英国话说一说也要“应给利息”,不得了,这个地方有多远?来回一趟要不少时日吧?”易铭其实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心道:坐飞机快,几十个小时就到了。但他可不能这么说,于是答道:“当然非常遥远,怕不下万里。”
范旷听了,似乎对易铭肃然起敬,称赞道:“主公真是不易,不远万里到那些地方去,用心良苦,用心良苦……。”
易铭心里却说:我倒是喜欢去,埃菲尔铁塔、伦敦桥、阿尔卑斯山、罗马竞技场、荷兰大风车,老子一样都没有去看过,只是哪有这个机会。
范旷紧接着又问道:“照主公这样说来,西方各国似乎与我泱泱华夏格格不入,风土人情迥异,道德文章只怕差得太远,主公以为呢?”
易铭其实深知,从文艺、科学领域说来,中国竟应当是从此年*始落后的,他想到了大清入关后,不思进取,闭关锁国,以至于导致后来国弱民贫、处处挨打的局面,差点亡国。
易铭想到这里,就对范旷及在座众人道:“先生之言,我不敢苟同,在我看来,事实恰恰相反……。”
易铭未及说完,见众人之中不少人都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易铭知道,这些家伙其实是些坐井观天的自大狂,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不会懂得西方在各个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哥伦布早已发现新大陆,麦哲伦已实现了环球航行,英国、西班牙、葡萄牙正涉足开发美洲大陆。他们还知道地球不再是世界的中心,易铭还知道一点哥白尼、伽利略和布鲁诺。他还多少知道一点达芬奇、米开朗基罗和拉斐尔。就同时期而言,还有培根、莎士比亚、牛顿等等。
所以易铭就问在场众人道:“那你们说,人家可以万里之遥远涉重洋来到我们这里,也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们去过他们那里没有?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各位,难道不是这样吗?”
果然,众人听后俱都安静下来。那范老先生也细细想了一会,就代表众人问易铭道:“照主公说来,他们比及我华夏,除了知天文、会航海,有火器、钟表等奇巧淫技,还有信奉什么耶稣基督之外,有何其它高明之处?”
易铭不假思索,冲口而出道:“他们出了许多厉害的人物,比如培根、莎士比亚、牛顿等等,我不一一枚举,其中有个叫孟德斯鸠的我也很佩服……。”
刚说到这里,易铭就后悔了,因为易铭并不确定孟德斯鸠生存的年代是不是在这之时。果然,李千秋又传来话音提醒道:“你那个孟德斯鸠还没有出生呢!我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易铭暗自问李千秋道:“那怎么办?我都已经说了。”李千秋坐着,不露声色道:“那只好从此以后这个“三权分立”学说,像那些诗作、对联一样,都是你李易铭的原创了。”
易铭听得李千秋如此一说,不觉脸都红了。读书的时候,他易铭就不好好学习,后来踏入社会,又没有精力和条件学习,闹出了如此的笑话。好在大堂之上,众皆不知,只有自己和李千秋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孙子知道。
易铭说完,看见下面不少人捂嘴嘻嘻偷笑,那范旷也一样,笑了一会儿,就又问道:“主公,这西方人名字怎就如此怪异?叫什么什么“赔根”,赔根什么?金*吗?还有,叫什么牛炖?这个好说,无非是把牛肉炖了吃着好吃。至于这个傻死逼呀!这个名字十分不雅,看看,诸位看看,他父母都怎么给取的?怎么总是异古稀奇的。还有叫个什么“梦的是酒”,这“梦的是酒”如何厉害?烦请主公相告……。”
范旷这么一理解,易铭除了认为他懵懂无知外,觉得这几个人名翻译过来,确实有些怪怪,所以他突发奇想,认为如果改一改或许更好,比如培根应该改成“沛公!”牛顿应该改成“刘敦”!是否要好一些?也实在难说。不过孟德斯鸠和莎士比亚不管怎样改,似乎也好不到那里去。
此时易铭和范旷你来我往,说了不少,众人听稀奇倒是听得聚精会神,都忘了喝酒吃菜。李千秋插话说道:“主公,各位,来来来,喝酒喝酒,让主公慢慢道来。”于是众人就喝了一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