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简浩恩来到位于十四楼的时候，拍摄的准备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再怎么说妮雅都是国际级的知名模特儿，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不敢轻忽怠慢，就怕一个不注意添了她的麻烦，延误到了拍摄的进展。这次妮雅来找杨齐，身边所有的人都被她留在国外没有带过来，所以这个团队她也是第一次合作，不过就从她待在一旁注视着工作人员一举一动的气场来看，倒是立刻成了主宰整个场合的首领。
    撇开她私底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作为，简浩恩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一个有着十足气势的女人，虽说还不及莉姿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但也足够强劲了。
    「哦。」眼尖的妮雅立刻就注意到场内多出来的一个人，她带着笑意走了过去，「你好啊，简秘书。」
    「……很开心看到你来，妮雅小姐。」简浩恩是不太想跟她搭话，但这是不可能的，无奈的他只好同样回以一个笑容，「今天的拍摄要麻烦您了。」
    「拍摄的话不用担心，今天绝对能够解决。」妮雅那抹着艳丽大红的红唇没有卸下笑意，甚至还笑弯了眼眸，「不过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啊，简秘书。」
    「……」知道她是在挑衅自己，简浩恩露出了个略带无奈的笑容，「毕竟被添了一堆麻烦，确实让人不怎么开心啊。」
    他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妮雅知道这是在影射自己的事情，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明说，那她也就没有去接这暗枪的道理。虽说她不接，可这不代表她不会还手，妮雅捲了捲方才别人替她打理好的秀丽长发，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自己的服装，这才带了点鄙夷的语气开口，儘管那对美丽的眼眸此时并没有注视着简浩恩。
    「下次要跟踪我的话，」她一勾嘴角，眼神只是稍微一瞥，「两组人根本不够，别太小看我了。」
    「……」顿了一会儿，简浩恩没让脸上的笑容垮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谢谢小姐的建议，我知道了。」
    「对了，杨大哥呢？」一眨眼的瞬间，妮雅立刻就换了个话题，连表情都跟着焕然一新，「他怎么没来？」
    「社长晚一点也许会来看看拍摄是否顺利。」简浩恩例行似地回答着，一边反过来开口，「请问跟妮雅小姐一同前来的男伴呢？」
    「……」见他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听得她都快要头皮发麻，妮雅瞅着简浩恩这张笑咪咪的脸，不知怎地就觉得鸡皮疙瘩，「你还是别用这种态度说话了，明显的虚偽让人作噁。」
    本来妮雅是打算继续跟简浩恩这样子玩下去，可她总有股这个男人比杨齐还要更难招惹的错觉，心机重的两个人互相对峙不是一件太轻松的事情，与其要看简浩恩笑容满面地用着敬语，倒不如让他直白一点，反正他们这些人对于发生的事情都早已心知肚明，多演一份戏多麻烦。
    简浩恩眨了眨眼，不晓得眼前这个女人有没有注意到她说出口的话就像是在说自己。可既然妮雅都这么说了，他也乐得收起要拿去应对其他客人的态度，一张脸的笑容立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镜片后的眼眸彷彿冷下了几度。
    「许亦辰在哪里？」他极为轻声地开口，音量只有他们两个能够听见，「我知道你把他带过来了。」
    他的态度转变的速度太快，这种爽快的感觉让妮雅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不否认自己的脸上也戴着面具，只是每当看见他人流露出来些许本性的模样时，那是一种让她欲罢不能的痛快。简浩恩没能察觉妮雅心里正想着什么，他对那些也毫无兴趣，打从他一进来就不停寻找着许亦辰的身影，只不过怎么样都没看见。
    「原来平时是这样的口气啊。」妮雅打量着他，「确实很适合你的形象。」
    「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成不打算告诉我的意思吗？」简浩恩冷冷地开口，没回应妮雅的调侃。
    「别紧张嘛。」妮雅笑笑地摇摇头，一边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房间，「我只是让他先去打扮打扮而——」
    ——碰！
    「……已。」
    妮雅的话才刚落下尾音，每个人的视线便全数聚集到发出巨响的门扉。然而当他们看见走出来的人影时，下一秒就又低下头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妮雅带来的人就同等于她，也是待会要拍摄的对象。
    一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妮雅乐的直接漾出了笑容，可对方似乎并不这么想，那张脸的表情是十足凶狠，就像抓狂的野兽一样，只差没有齜牙裂嘴的上前咬人了。
    伴随那一声又一声踏在木质地板上所发出的清脆脚步声，特意加重的脚步听得出来这人此时非常的不悦，简浩恩困惑地望着那绕过人群快速走过来的人影，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
    「不错，你很适合这种蓝色。」不同于对方难看的脸色，妮雅倒是笑意满满，「真不愧是我挑的衣服。」
    「刚刚也就算了，为什么现在我还要穿成这样？」许亦辰咬着牙，拳头捏的死紧，「你在开我玩笑吗？」
    「不，我没有在开你玩笑。」妮雅耸耸肩，不以为意地开口，「这次要拍摄的主题是女性，成熟且富有知性的女性是由我负责，你则是负责展现上了年纪的女性们曾经有过的青春年华，很正常的概念照。」
    「你明明说是男伴——」
    「但我没说是拍男装。」
    「……嘖！」
    简浩恩看着这两个人的对谈，起先还是一头雾水，但他很快地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刚才从房里走出来的这个人正穿着以珍珠白作为底色的开岔式长旗袍，花纹挑选了清爽的青花遍布于那珠白之上，显现出来了高雅却又年轻的欢快气息，那样的用色让人看着心情就轻松了下来，特别适合即将要迎接夏季的现在。
    而那几声沉重却响亮的脚步声也是来自于脚下的那双宝蓝色的高跟鞋，圆头的设计跟旗袍搭在一起非常合适，有种小家碧玉的清爽感，流露出了些许孩童时的稚气。
    不过看这带了点粗鲁的姿势，看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许亦辰了，也难怪简浩恩第一时间没能认出来，毕竟他连头上都顶着假发，正好及肩的中长发带着内弯做出了造型，瀏海则是随意地往旁分去，乍看之下就是一个身高不矮的女孩。
    「你妆都画好了，别那么囉嗦啦。」妮雅自顾自地叨念着，「不是说胸部要塞点东西吗？你这飞机场！」
    「……我本来就是男的好吗？莫名其妙。」
    许亦辰懊恼地翻了个白眼，他这辈子到底跟女装有什么深仇大恨，动不动就得要穿上个几次，每一次又都是在那么多人的情况下。这回更惨，穿女装的同时还要在杨齐的地盘里拍照，光是用想的他就觉得焦虑，明明他是以为要拍普通的合照才会答应的，早知道就先把事情问个清楚。
    ……虽然他不认为妮雅会在事前就告诉他这些情况。
    「亦辰？」简浩恩往前一踏，一下子就挡在妮雅的面前，「你是亦辰吧？」
    「简先生……」许亦辰注意到他的时候只是愣了一会儿，很快就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情，「杨齐他……」
    「等等。」先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简浩恩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妮雅，「稍微失陪一下。」
    妮雅见状，耸了耸肩没多说什么，人就往一旁走去，反正距离三点还有段时间，她也不怕许亦辰临阵脱逃，乾脆就继续去跟摄影师商量待会的工作。
    见她离开，简浩恩把许亦辰稍微拉到一旁，他们俩个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倒也不是那么生疏。
    「杨齐不是让你别来吗？」简浩恩稍微拧起眉来，有些不解地问，「怎么还是自愿来了？」
    「……」许亦辰踌躇了会儿，还是摇摇头，「说来话长了，杨齐呢？他没有在公司？」
    猜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简浩恩也不会多加追问，他轻叹了口气，「大概待会就会出现了。」
    见他的反应不对，许亦辰是担忧，连带声音都退怯了些，「他是不是……很生气？」
    「我想生气是有的。」简浩恩拍了拍他的肩要他放心，「不过这里是公司，他应该不会太为难你。」
    「唔……」
    简浩恩说的也对，这点许亦辰也知道，不过他就是有些坐立难安，也许是因为这次是他打破了约定，让杨齐吓了一跳吧。许亦辰虽然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可他的思绪跟简浩恩所想的相去不远，简浩恩当时感到的坏预感结果上来看跟杨齐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许亦辰还有出于自愿的这个原因过来。
    「你真的要跟妮雅一起拍了吗？」简浩恩最后一次问他，「拍出来的照片可是会放到最显眼的地方，备受瞩目的喔？」
    「……这对我来说是无所谓。」许亦辰有些呢喃着，语气中半参着叹息，「反正我是这副打扮……只要不被看出来就好了。」
    「你担心的事情我们没办法解决吗？」看他这样，简浩恩也跟着要叹气了，「你可以先跟我商量——」
    「啊！杨大哥！」妮雅的声音突然间窜了出来，欢快地语调响遍整个摄影棚，「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来呢！」
    跟刚才不同，妮雅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员工不只是把目光放了过去，更是上前逐一跟杨齐打了招呼，而杨齐只是摆摆手，没有做太大的回应，就连面对妮雅过于活泼的问候也是，淡淡地应了声之后便没了下文。也许他这样的反应对他人来说是正常不过，但至少许亦辰跟简浩恩知道，这个男人心情正差得不得了。
    杨齐一出现，许亦辰的心就像被细弦给缠紧了般，胆战心惊的他下意识就避开了目光，怎么样都不敢看向正在人群中的杨齐，那种感觉很像鱼板每次做错事要挨骂的时候，总是会低着头不敢抬起，好像看不到对方的脸就不会挨骂了一样。
    许亦辰下意识地就想往角落退去，无奈妮雅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她也不管简浩恩就在许亦辰身边，踏着轻盈的步伐没两下就拽住了许亦辰的手，趁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就这么把人带到了杨齐的面前。
    「怎么样？杨大哥，我的眼光不错吧？」妮雅笑得灿烂，接下来的话就说得非常小声，「用尽全力替你的宝物打扮了一番喔。」
    「……」杨齐微微歛下的眼眸一冷，随即牵起了笑容，「我相信专业人士的判断，你说了算。」
    「真是我的荣幸。」故意忽略掉那不到一秒的冷冽，妮雅捲起许亦辰那及肩的假发发尾，「等等还需要再补点妆呢。」
    「……」
    杨齐没说话，许亦辰也没应声，只不过是侧过了头让假发离开了妮雅的手指范围，躲避的意味非常明显。
    他在被拉过来的瞬间就只跟眼前这个男人对视了短短的一秒鐘，比起跟其他人对话时的冷漠不同，许亦辰在迎上他的视线时明显接收到了来自于杨齐的压力，再加上他是被妮雅拽着走，不习惯踏着高跟鞋的他只差一点就真的要摔了个狗吃屎。
    站稳的同时他也把视线给挪开，杨齐看起来这么生气，让他光是站在他面前都觉得紧张，肩膀下意识地瑟缩了起来，像个受到了惊吓的孩子。他从没见杨齐这么明显的对着自己发脾气过，大多时候就算生气了也都是杨齐来哄他，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碰上不敢吭声的时候，又是自己打破约定再先，满脑子除了慌张还是慌张。
    「……妮雅，什么时候开始拍摄？」杨齐率先打破了这沉默，他舒了口气，「你差不多该去准备了吧？」
    「哦，也对。」妮雅眨了眨眼，笑了声后便耸耸肩，「二十分鐘后开始，那我去换衣服了，亦辰，去休息室等我。」
    「多久能结束？」杨齐打岔道，「没太多时间让你悠哉地拍。」
    「放心吧，只要我的伙伴肯配合，全部的照片最晚两个小时以后就能结束。」妮雅得意地一笑，顺了顺自己秀长的发，「记得要看我为了你精心打扮过后的模样哦，杨大哥。」
    「……」杨齐没理会她这句话，只是摆了摆手，「快点结束吧。」
    留下了一个笑容，妮雅喊了声让许亦辰跟上以后便提起步伐往休息室走去，而许亦辰保证是此刻最想离开现场的人，他毫不犹豫的就要转身离开，却在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察觉到紧握住拳的手被不着痕跡地抓住了手腕。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他很紧张的关係，那股温度异常明显地从手腕处传来，让他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心口。
    杨齐慢条斯理地自他的面前晃了过去，让那相触的手被藏了起来，许亦辰不敢抬头，但杨齐用那低哑的嗓音说出口的话语在吵杂的环境中却依旧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里，即使没感受到他的温度，耳根子却有股发热的错觉。
    「——我很期待你要用什么方法安抚我。」
    搁下这话，杨齐头也不回地往简浩恩的方向走去，手腕上的热度倏地放了开来，指尖滑过滑落的触感让许亦辰差点就要反抓住那其实温暖的手掌。望着杨齐离去的背影以及简浩恩那略带担忧的表情，许亦辰轻叹了口气，给了简浩恩一个淡淡的笑容以后，便快速地往休息室走去。
    「杨齐。」见杨齐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简浩恩无奈地瞅着他，「何必这样吓唬那个孩子？」
    「只是欺负他一下而已。」杨齐隻手插腰，板着脸看着室内人员的一举一动，「如果你是担心我会骂他，那你大可放心，因为我不会。」
    「……」简浩恩不禁一叹，「但是你的表情可让在场的工作人员绷紧神经了喔？」
    「什么表情？」杨齐挑眉，「像是要杀人吗？」
    「何止？你都快把人生吞活剥了吧。」简浩恩则是又吐了口气，推了推眼镜。
    他是很乐意杨齐在外保持这种严厉的表情，毕竟这样可以建造出他不好惹的形象，就像罗宥莲那样让人敬谢不敏的恐怖，只不过杨齐每次都不怎么愿意装作很兇的样子，虽说笑面虎也是一个很好的形象就是了……撇开这些原因，杨齐一踏进摄影棚时所展现的态度就很冷漠且难以接近，更别说他现在黑着脸死死地盯着每一个人，让本来就很紧张的气氛更是攀到了最高点。
    许亦辰答应妮雅来拍摄形象照真的让他这么生气到难以控制吗……
    「有那么恐怖啊？」杨齐哼了声，「那最好，最好把每个人都吓跑。」
    「啊？」一愣，简浩恩不解，「为什么？他们没惹到你吧？」
    「哪里没有？」一抿唇，杨齐的语气十分不满，「每个人都看到我宝贝穿女装的样子了啊。」
    「……」
    「他都没穿给我看过，为什么第一次就要给这么多人看到啊……」
    「……」
    「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对吗？第一次应该只有我才能看啊！」
    「……」
    好吧，简浩恩越来越不懂杨齐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他还是没办法完全捉摸这个男人的思绪，本来以为会是什么恐怖的未爆弹情绪，却没料到杨齐一开口却是说许亦辰特别的装扮。
    简浩恩索性闭嘴不再多话，两个大男人就站在摄影棚的一角，一个正叨念着什么，而另一个则无奈地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