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拍摄当天
    「什么情况？」
    简浩恩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派出去的手下，杨齐还埋头于那些堆成山的文件里，比起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倒不如先让他处理完再烦恼其他事情比较实在，在这之前简浩恩得先掌握一下最新的情况。
    「她本来一直都在露天咖啡厅待着，但讲了电话以后就突然跑去车上。」负责跟踪的人边说，边指挥着，「在那里！转弯后她可能会换车，注意点。」
    「所以？」简浩恩略为不耐，他快速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还不晓得目的，可是目的似乎在逐渐往老闆家的方向靠近。」
    「……」简浩恩思考了会儿，很快地就下了命令，「如果她到杨齐家附近的话马上告诉我，有其他行动也立刻通知，知道吗？是立刻！」
    「呃，是、是。」
    大概是被简浩恩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导致他的回答有些错愕，不过简浩恩并不理会这些，为了不叨扰他们的工作，他很果断地就掛掉了电话。咋了声舌，简浩恩踏着稍微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位置上，妮雅会往杨齐家的方向靠近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虽说杨齐的住所并没有特别隐藏起来，但如果说那个女人连杨齐家在哪里都知道的话，就又是另外一个麻烦。
    现在是太阳高掛在上的正午，距离下午拍摄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
    简浩恩看着桌上一小叠的文件夹，都是些比较不赶的资料跟统计，本来是打算在待会的时候才送去给杨齐，不过看这情况……他还是先帮杨齐看过一遍好了。虽然他自己的工作都还没做完，但至少他能够先帮杨齐把重点整理出来，这样到时候杨齐会对内容掌握得比较快。
    他知道杨齐是想要许亦辰不要被妮雅给抓到，简浩恩本身也是这么希望，可他现在不得不跟杨齐说声抱歉，因为不只是杨齐，就连他都开始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小姐，接下来要怎么走？」
    另一方面，坐在车里的妮雅正悠哉地看着手机，此刻的她脸上正掛着浓浓的笑意，似乎很满意于手机上捎来的讯息，不晓得内容写了些什么。
    听见司机的问题，她瞥了眼外头的景色，这里已经很接近许亦辰每次都会出现的商店街，每次她若是想要找许亦辰的话都会让人在这附近蹲点等着，好让她第一时间可以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无奈商店街里是禁止车辆通行的，而她现在也还没确定到底要去哪里，所以妮雅轻哼了几声，思考了一会儿后才开口。
    「就绕着这附近转。」顿了会儿，妮雅抬起头来看着他，「注意是不是有可疑的车跟着我们。」
    「是。」司机答了声，接着问，「需要甩开吗？」
    「不用，注意是哪几台就好。」
    「我知道了。」
    「对了，把音乐关小声点。」妮雅一笑，轻轻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我要讲电话。」
    司机应了声，很听话地把音量给转小，继续让车子往前驶进。
    接着，一个小时后，看来简浩恩的预感是成真了。
    「嗨！」妮雅正坐在咖啡厅的最为隐密的一角，衝着一脸臭得要命的许亦辰挥挥手，「真开心看到你。」
    「我倒是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许亦辰翻了个白眼，豪不客气地开口。
    「反正你还是来了嘛。」妮雅笑瞇瞇地，一边指了指对向的位置要他坐下，「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被谁跟着？」
    「我怎么会知道？」
    许亦辰哼哼了声，态度十分的冷漠，感觉得出来这个答案他根本没有思索过，只是为了敷衍才说出来的。他的心情就跟表情一样那么的差，先不论妮雅这女人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他的电话号码，反正他本来就不接不认识的电话，偏偏简讯这种东西跟拨号是不同的，就算你不想收也是会让你看到。
    妮雅没有放弃她所说的那件事情，很坚持要许亦辰当她的拍摄的伙伴，而且她很清楚若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话传递给许亦辰，那自己的电话号码会立刻被他列入黑名单里，所以她也在第一封的时候就把她最重要的话给打了出来。
    「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可以跟杨大哥合照了耶。」妮雅笑得灿烂，一边撑着脸颊，「真是可惜。」
    「……」许亦辰顿了会儿，有些拧眉，「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跟你合作？」
    「当然是因为时间不够了。」妮雅俏皮地比了个手势，「我可是故意把拍摄日子订在这天的喔，他们巴不得快点把形象照印出来啊。」
    「……也许会准备其他男模特儿？」
    「你太小看我在模特儿界里的关係了吧？」打开奶油球慢条斯理地倒进杯子里，妮雅悠哉的很，「我要是说不准出来的话，没有多少男模特敢站出来的……那么你说，身为一个社长不过是站出来拍个照，不只能够解决事情还可以宣传公司，有什么不好？」
    「你一定是女生会讨厌的类型。」许亦辰表情鄙夷。
    「谢谢。」而妮雅一点也不在意，口气依旧，「我的女性朋友确实不多，不过粉丝倒是很多。」
    许亦辰翻了个白眼，索性不再多说。他就是讨厌妮雅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那种坚信自己说出口的事情会给对方一定程度的打击跟妥协让人有种有气无处发的感觉，思绪不禁就会焦躁起来。比起自己父亲的事情，一起拍照的这点并没有让他困扰到心情低落，就算以他这个人来说本该不会答应这件事情，可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让妮雅抓到机会可以跟杨齐亲密接触。
    不管哪个选项都着了妮雅的道，只要想到这点，就足够让许亦辰翻上一百个白眼。
    「嘛，别这么不开心啦。」妮雅秀指拎着汤匙，在杯子里晃啊晃的，「我也没有想要欺负你的意思。」
    「每一次的见面除了威胁，你还会做什么？」许亦辰往后一靠，下顎微抬，「你欺负人的定义不太对啊。」
    「……」妮雅脸上掛着笑容，过了一会儿后才耸了耸肩，「你可以拒绝。」
    「谁会让你跟杨齐待在一起啊。」鼻哼了声，许亦辰挑衅的意味十足，「作梦吧你。」
    从上一次的见面开始，许亦辰已经没有办法乾脆的无视掉妮雅。虽说选择无视才是最好的方案，但他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一直那样的高高在上，她要是为了打杨齐的主意而让他添了一堆麻烦的话，那许亦辰就没理由让她任意妄为。
    若是想找自己的麻烦，他可以忍。可如果她是要利用自己来让杨齐妥协，那他才不会闷不吭声地让她胡来。
    「我说你，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耶。」妮雅盯视着他，烟癮涌上的感觉让她紧捏手指，「还以为你是冰山寡言属性的呢。」
    「我倒是觉得你废话很多。」许亦辰哼哼地道，「让人不耐烦的那种话多。」
    「……」
    看起来像是受不了他的话语，妮雅突然坐直了身体，让双手的手肘都撑在桌面，身体微微往前一倾，那双亮丽的大眼直直地瞅着许亦辰，她连音调都低了几度，脸上的笑容终于因为许亦辰而垮下了些。
    「你一点也不好奇你父亲的事情吗？」妮雅扬起眉，「我已经知道他在那里，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了。」
    「……如果我想知道的话，」许亦辰一顿，回望着她那不友善的眼眸，「我也不需要从你这里知道。」
    这话一出口，妮雅没有给予回应，许亦辰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个人之间有着诡异的沉默，空气好似冷下了几度，只剩下蜻蜓点水般舒适清新的音乐流畅在室内，没让这样的寂静冷的太过刺骨。
    一会儿过后，率先打破犹如死寂般的空气的是妮雅。
    「看来你已经会选择把事情告诉杨大哥了嘛。」她倏地收回了身体，沉沉叹了口气后往后一躺，「真是无趣。」
    「总不能让爱我的人感到不安啊。」许亦辰学着妮雅方才的灿烂一笑，「是吧？」
    「呜啊，惹人厌的孩子。」妮雅秀眉拧起，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
    「谢谢，我也讨厌你。」而许亦辰晃头晃脑地，豪不留情。
    就像是一触即发的战场，谁也没打算让谁，满是敌意的眼眸相互交望着，好似只要有一人先挪开的话就输了。许亦辰这回出来就知道自己是得扛下妮雅所谓的「拍摄」这个工作，这对他来说是无所谓，反正只要不牵扯到杨齐，他基本上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不管是不是有镜头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
    他知道杨齐肯定不会希望自己这么做，因为他们两个人的立场是一样的，总是不想看见对方为了自己而妥协了什么。可这回许亦辰是下定决心了，虽然这样打破了他跟杨齐的约定，可出自于自己的自私跟佔有慾，他怎么样都不会让这个女人有任何的机会去要求杨齐做些什么。
    「所以呢？」许亦辰面无表情地道，「你之前要我帮的忙就是这个？我要怎么做？」
    「嗯——好吧，我们就进入正题吧。」妮雅又是耸肩，她把放在一旁的纸袋提到了桌上，轻轻地拍了拍，「首先，你自己去厕所把这些衣服换上。」
    「……啊？」是不解，许亦辰不耐地蹙起眉。
    「做了再说。」不过妮雅并没有马上说清楚，「去换，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许亦辰咋了声舌，脸上的不甘愿十分明显，但瞧妮雅的表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不耐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听话的把纸袋拿走，独自一人走去了厕所。
    ——五分鐘后，又是另一个人影出现在妮雅他们的位置旁。
    妮雅还没来的及抬头，一个被捏烂的纸袋就被重重按在桌上，接着便是许亦辰咬牙切齿的模样。
    「哦，跟我想像中的一样。」妮雅带着笑意打量着他，「不错，好可爱。」
    「……你在搞什么把戏？」许亦辰的双眸异常冷冽，「为什么我要穿成这样？」
    跟他出门时轻变简单的打扮不同，许亦辰此时身上穿着的是宽松的蝙蝠袖上衣，清一色的黑不带一丝点缀，唯一有的就是若隐若现的透明感，能够窥见他里头穿的白色小背心。裤子则是换上了紧身的黑色窄管裤，许亦辰的腿很细，小腿肌的形状也不是非常明显，这样的搭配没仔细看的话很容易会让人误认为是女孩子。
    「我本来要只让你穿内搭裤的耶。」妮雅伸手替他拉了拉衣服，「勉为其难给你换成了窄管裤，别嫌弃了。」
    「这不是重点好吗？」许亦辰咬着牙，一边拍开她的手，「为什么我在外面就要穿成这样？」
    「因为我在被跟踪。」妮雅收回了被拍掉的手，理所当然地道，「我不想让杨大哥第一时间就知道我要把你带去拍照。」
    「……」许亦辰抱着胸，表情略带不满，「不用这么麻烦吧？直接去就行了啊。」
    「不要，我想吓他们一跳。」妮雅耸了耸肩，把桌上的纸袋收到包包里，「你的衣服我暂时帮你保管。」
    许亦辰是沉默不语，他大可不要跟着妮雅胡闹，但既然都答应她要帮忙拍摄照片了，那些照片又是杨齐他们近期在赶工的东西，为了不让这个女人有机会又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威胁自己，他乾脆直接照着做比较快，反正厕所是在店里最隐密的地方，也不用担心会被其他人给看到。
    ……虽然他还是不懂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可比起当初莉姿把他打扮成女孩的模样，这样的穿着也还算是能够接受，他还真该庆幸妮雅没趁机找他的麻烦，硬要他套上女装。
    「如果是要躲过跟踪你的人，那你为什么不用换？」
    许亦辰微歛下眼带了点不屑地看着妮雅，此刻他整个人的站姿看起来还真有点不良，只差没有抖脚了。妮雅有些想笑，但她只是哼了声，拿出发圈三两下的就把自己的长发给盘了起来，再戴上一顶黑色的海军帽把头发藏了起来，身上穿的衬衫一脱下来翻个面又是不一样的色系，她快速又俐落的反绑在腰际间，再把上半身系在裤子里的衣服拉了出来，其实宽松到不行的上衣一下子就遮去了她的身材。不过是稍微一摆弄，她整个人的造型又跟方才完全不一样。
    「看。」妮雅摊了摊手，脸上的表情十分得意，「我好了。」
    「……」
    许亦辰抿着唇，没多说什么，在这个范围内，他确实比不上妮雅。
    「快两点了。」妮雅一瞥手錶，伸了个懒腰后便拎起自己的包包，把揹带给调长掛在肩上，「走囉。」
    许亦辰还是没应声，只是挪了挪脚步等妮雅走在前头，反正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办，只能跟在这个人身后。妮雅似乎也很习惯领在他人面前，踏出了步伐就越过了许亦辰，不过才走了两步而已，她突然就回身从包包里抽出了副眼镜递给了许亦辰。
    「……干嘛？」许亦辰又是拧眉。
    「戴上它，这是平光眼镜。」妮雅硬是塞到他的手里，「不习惯戴眼镜的话上了车以后就可以拿掉了。」
    「……」叹了口气，许亦辰无奈地戴了上去，「真麻烦，道具这么多干嘛。」
    妮雅笑了声，没对此多做回应，她能这么擅长应对这些事情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她已经被跟踪过太多次了，私底下要逃避视线这课题对她来说简直是人生的必修课程。不理会许亦辰的抱怨，妮雅对他招了招手就走在前头，自然没能看见许亦辰偷偷地抽出手机，并且向谁传了讯息的动作。
    「——等等，你说什么？」
    简浩恩握在手上的笔应声掉落，他冷静地弯下腰去捡了起来，却是重重地压放在桌上。
    「车里的人不是她？是别人？他们换车了？……简单的说就是，你们跟丢了？」
    不晓得另一头回应了什么，简浩恩只是咋了声舌，「另一个人也不见了，是吧？以为他们一直待在咖啡厅，结果出来以后跟着他们才发现不是同一个人？」
    「……」
    「也就是说他们在咖啡厅的时候就动了手脚吧？」简浩恩的头脑动得很快，他立刻就缓下了激动，「算了，没你们的事了，解散吧。」
    掛掉了电话，简浩恩用力地叹了口气，老实说他实在是很想痛骂那两个笨蛋一顿，但跟踪不是他们擅长的事情，会被反摆一道也不能够全怪他们，要说也得说是自己太过粗心。既然已经跟丢人的话，代表妮雅他们大概过没多久就会一起出现在公司，本来他在听见盯着许亦辰那边的人说那个孩子出门了的时候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妙，没想到事情还真的照着这些不妙发展。
    所幸杨齐的工作应该快要告一段落，自己的部分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如果现在转达给他的话也不成问题，就算是让杨齐偷个懒去现场看看情况，剩下的工作简浩恩也可以替他解决。
    「头疼啊……」
    轻叹了口气，简浩恩暂时先把公文闔上，反身就离开办公室，打算先去杨齐那里通知一下再说。敲过了门，得到了答覆，简浩恩一推开杨齐的办公室大门，看到的就是一张脸臭到不行的男人。
    瞧他这个反应，似乎是知道妮雅他们的事情……了？
    「……」简浩恩罕见地有些难以开口，他慢慢地走到杨齐面前，「你的脸色不太好。」
    「是超级不好。」杨齐阴着脸，随即吐了口气，「我把这些用完了，待会没事了吧？」
    「全部？」
    「全部。」
    「……」
    简浩恩有些讶异，他本来还以为会剩下一点点，毕竟他扔给杨齐的工作样是一整天的浓缩，但没想到他把扔过去的份全都处理好了。咳了几声，简浩恩收拾起了杨齐桌上处理好的文件，打算继续谈论他一开始要说的事情。
    「我看你的脸色不对劲，你已经知道妮雅把亦辰带过来了？」
    「嗯。」说到这件事，杨齐的表情更不悦了，「他跟我说过了。」
    「跟你说过了？」一愣，简浩恩露出困惑的神情，「他不是被迫的？」
    「……」这话一出口，杨齐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对，他是自愿的。」
    彷彿千言万语都藏在他那紧蹙的眉宇间，简浩恩瞧他真的焦躁的很，思考了一会儿便一鼓作气把桌上处理好的文件都拿了起来，一边略带无奈地开口，他的语气放轻了些，试图舒缓杨齐的焦虑。
    「我把这些送去给小妍叫她接着处理。」简浩恩看着他，「你若冷静下来了就可以去摄影棚，他们到场的话是不会特地通知的。」
    「嗯。」
    「……」迟疑了会儿，简浩恩还是补了句，「杨齐，我说的冷静，你懂意思吧？」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担忧，好似很担心自己会在现场爆走一般，杨齐看着那一直以来冷漠的表情也拧起了眉头，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他确实是生气没错，但那个孩子答应妮雅是他自己的决定，既然他不惜打破约定也答应了妮雅的要求，人又已经来到了这里，只怕杨齐说的再多也没办法改变这件事情。
    他不是不能理解许亦辰的想法，只不过……生点气还是有资格的吧？
    轻叹了口气，杨齐带着有些无奈的笑容摇了摇头，一边摆手让简浩恩不必担心。
    「没事，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