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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樾下意识地贪恋这个声音,即便尚觉困倦,也依旧扭头循声去寻。
他迷蒙地掀起眼皮,窗户外头的光线落进眼里。他眨了眨眼,待适应光线不再模糊后,方才看清床边倾身过来的人。
“……母后。”时樾的声音有些哑,隐约带着哭腔。
“怎么了?”女子有些惊慌,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轻声询问,“做噩梦了?”
时樾摇摇头,眼角却不自觉沁出眼泪。
眼前的女人熟悉又陌生。
她生着一张母后同样的面容,脸上却没有任何对他的不耐与厌弃,只有温柔的关切。
时樾拥有一两岁时的记忆,那时候还未迎回父王的母后,就是这样的。
他看着面前轻声细语的女人,眼中有些迷茫,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时樾想了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女人唤来侍女,用沾了热水的帕子给他擦擦额头冒出的汗,指腹抹去眼角的泪痕。
许久未曾被母后关心,对上女人温柔的面容。时樾有些沉溺于此,不想再去探究其他。
时樾在魔王宫中没有见到闭关的父王,可他每日陪着母后,感受到母后对他的关切,便已经觉得极为满足。
母后会为他与父王亲手缝制衣裳、做长靴,会让他好好修炼但不要太过劳累。
虽已辟谷,但偶尔会亲手做些饭菜,唤修炼结束的时樾过去。
二人就像是云界最普通的母子那般相处,时樾满眼都是高兴。
即便他隐约记起母后似乎已经离开他多年,他也不愿去深究,只想待在魔王宫,守在母后身边保护她。
这样平静安定且幸福的日子,在魔王时琰出关后,被彻底打破。
魔王时琰与魔王后白露感情很好,彼此相视时,眼中爱意弥漫,俨然是一对璧人。
时樾宛若被当头一棒。
时琰面带笑容,还在前方温声唤他:“时樾,过来,让父亲看看这些时日修炼可有懈怠。”
时樾下意识后退一步。
不可能!
他父王绝不会待他如此温和。
“时樾?”时琰眉心那道竖直红痕越发显眼,冲他露出疑惑的目光。
时樾又往后退了两步。
他眼神恍惚,突然记起一些东西,父王所爱她人,母后早亡,他有一个弟弟叫洛云野。
父王的温和,也只会对弟弟。
时樾心绪不定,眼眸里有些震颤,第一时间扭头便要逃走。
“时樾。”魔王后在身后唤他。
时樾没有回头,离开的脚步加快。下一刻,却被时琰用魔气制住,重新捉了回去。
少年被捉住后领,不得动弹。
时琰沉下脸:“你母后在叫你,怎这般没规没矩?”
“陛下,何必与孩子置气?”白露缓步上前,笑着将僵滞的气氛缓和,“时樾,快与你父王认个错。”
时樾没说话,只偏过头,看向自己相处和谐的父王与母后,冷不丁问了句:“父王,你还记得洛凌和洛云野吗?”
“洛凌是何人?”时琰疑惑,捕捉到白露迅速探寻过来的目光,连连自证,“我可未曾做过对不起你母后之事。”
时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笑道:“洛云野是我弟弟。”
“放肆!”男人怒极。
时樾的身体席卷着黑色魔气撞至宫殿的柱子上。只听咔嚓一声,破除身体防御的魔气散去,摔倒下来时,疼痛感席卷全身。
白露连忙要过来,却被时琰拉住。
男人面色冷酷,眉心那点红痕越发鲜艳,他轻飘飘睇一眼过来:“许是这阵子太过安逸,让你敢如此胡言乱语。明日我便让人将你送去漠境,就在那里先待个几年吧。”
女人默默垂泪,想要辩解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时琰领着白露离开。
时樾摔断骨头,身体也几乎将两人合抱的柱子给撞击断裂。
他咳出一口血,用白色袖口胡乱擦了擦。
他不知道母后为何会死而复生,也不知道父王为何会不记得洛凌,心仪母后。
究竟是以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还是现在经历的皆是梦境?
他双手撑住地面,艰难起身,想从储物戒里取出一颗治伤丹药时,突然看见明黎统一赠送天榜除魔小队成员的防御灵宝发带。
时樾将其取出来,手指头用力捏了捏,几乎顷刻便断定了何为真实,何为梦境。
他记起了雪原的一切。
时樾眼眸坚毅,抬手换了根发带绑住头发,他还有事情未做。
他要去寻找到弟弟,保护好他。
*
时樾吃了丹药,勉强走回自己的宫殿。没想到白露竟早早就等在那里,手里还紧握着一个药瓶。
见时樾回来,白露连忙上前,将药瓶塞进他手里,急道:“这里面是一颗八品修复丹,赶紧服下。”
白露看着时樾服下丹药,而后目光又绕过时樾,面色紧张地左右看看他身后,发现无人过来时,才松了口气交代他:“小樾,你在母后面前胡言乱语也就罢了,日后莫要再惹你父王生气了。”
时樾点头。
白露见他一副乖巧的知错模样,又道:“日后也不要再提起无关之人。”
时樾继续点头。
白露也跟着露出微笑:“母后定会在你父王面前求情的。今日是瞒着你父王出来的,得尽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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