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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邦彦和范慧娘正在园子里看奴仆们放鞭炮,收到下人通报,疑惑地去到内书房。
范慧娘还以为柳竹秋终身不会再进家门,过年时能看到她回来十分惊喜,快步迎上去拉住问候。
柳尧章委婉建议:“太太还是先回避吧,我怕待会儿吓着您。”
他这么一说,范慧娘已唬得变色,柳邦彦来不及落座,先质问他:“你们不是在宫里为陛下守岁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只是儿子女儿回来还好,萧其臻也跟了来,事情就不简单了。
萧其臻向柳竹秋发过誓会替她承受一切冲击,率先敬告柳邦彦:“柳大人,我向娶令千金为妻,方才已在宫里奏请陛下赐婚,怎料陛下突发痼疾,没能当场准奏。但我看圣意是倾向我的,待陛下龙体稍安,定会成全我们。”
柳邦彦魂飞魄散,范慧娘也软倒在地,柳竹秋和三哥一人抢救一个,萧其臻无措地跪下来向二老告罪。
柳邦彦重捶胸口打通气管,急问柳尧章:“他请奏时太子在场吗?”
柳尧章忧恼点头,柳邦彦又气又怕指着萧其臻:“萧载驰,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柳竹秋已决定与萧其臻执手,不能把压力都丢给他,端然发话:“萧大人事先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愿意嫁给他。适才在殿上陛下问我对这门亲事有何看法,我也表示赞同了。”
霹雳一道比一道猛,柳邦彦冲女儿干瞪眼。
范慧娘还能凭着母亲的意志质问:“阿秋,你已是太子殿下的人了,当着殿下的面接受其他男人求婚,这是背夫叛主啊!”
柳竹秋火冒三丈:“我从未答应做他的妻妾,是他失言在先,暗中计划纳我为妃,我不嫁给萧大人就会失去自由。”
自愿住在笼子里的人不明白自由的价值,柳邦彦认为女儿在钻牛角尖,大祸临头只顾保命,爬上前劝说:“你若怕朝廷撤了我和哥哥们的官职,那大可不必如此。胳膊扭不过大腿,天意要我们柳家做外戚,我们也只好认命。”
柳竹秋严肃申辩:“我不是为你们,是为我自己。你们做了国丈国舅照样逍遥快活,只我必须一辈子困在深宫里,苦乐都不得自主。你们能心安理得,我却宁死不从!”
柳邦彦气急无奈,哭丧着捶地吼叫:“你以为这事能这么算了?陛下的病总不见好,兴许过不了多久太子就会登基,到时清算叛逆,我们这些人都别想活!”
柳尧章抱着侥幸安慰:“老爷也别太悲观,季瑶功劳卓著,还数次救过太子性命,我想殿下再生气也不至于恩将仇报要我们全家老小的命吧。”
范慧娘跟着慰人慰己:“对对,没有阿秋,他早死八百回了,太子都做不稳还能当皇帝?真干出忘恩负义的事就是个昏君。”
柳邦彦暴怒喝止:“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里轮不到你插嘴!”
柳竹秋凛然驳斥:“太太说得没错,太子还不算昏庸残暴,只要我嫁了人,他便无可奈何,日子久了自会作罢。”
萧其臻不愿他们亲子失和,忙说:“柳大人,事情才刚开头,请您别总往坏处想。太子殿下善于权衡利弊,想来不会感情用事。他稍后定会来找我和令千金,情况如何届时自见分晓。这之前还请二老宽心处之。”
着急上火全然无用,柳竹秋尽到传话义务,不愿体量父亲,安抚住继母和三哥,坐着萧其臻的车返回小院。
路上萧其臻看她忧形于色,并非她口说的那么淡定,送她进屋后犹豫着跟进去。
“我们能谈谈吗?”
他捅破了天却直到此刻才流露忐忑,柳竹秋知道是出于对她的歉意,含笑点了点头。
萧其臻惭愧道:“对不起,我是不是太鲁莽了?”
她莞尔:“有一点,不过办法确实事半功倍。”
“……你害怕吗?”
“到了这一步怕也没用,能尽早做个了结也好。”
“你……真打算跟太子了断?”
萧其臻温柔凝视柳竹秋,成功看穿她努力藏匿的心事。
“如果你放不下,以后可以继续侍奉他。”
柳竹秋一惊非小,这男人芒寒色正,绝不是甘做绿毛龟的窝囊废,怎会容忍老婆偷人?
萧其臻认真道:“我对你的倾慕不止儿女之私,更多是佩服你的才干和志向,想为你保驾护航,助你伸张理想,并不想占有你,让你服从我的意志。你多次舍命救护太子,我早看出你真心爱恋他,他对你也称得上多情,只是双方立场不同,让你们生了嫌隙。如果能解决你的顾虑,又打消他对你的贪念,大概还能挽救你们之间的情义。”
柳竹秋不得不承认自家见识太浅。像陈尚志那种需要依附她的懵懂少年,甘当陪衬还可以理解。萧其臻这样名望、权力、家世、地位都高居人上的成熟男子也有此想法就很玄妙了。
我没勾引迷惑过他,他这卑微的献身精神是从哪儿来的?
“萧大人……你既心悦我,知道我心里还装着太子,就不吃醋吗?”
萧其臻苦笑:“我当然很嫉妒,但更希望你快乐,只要最后与你白头偕老的人是我就满足了。”
“你这样……是不是太委屈了。”
“当年赵士程明知夫人唐琬与放翁旧情难舍,仍毫不介怀,还安排他二人相见。我不敢说自己有赵士程的风度,但用情之深已与他仿佛。你可以当我是一间能挡风遮雨,来去自由的屋子,我保证永远不会给房门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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