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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全部战死,这会儿没人护驾,他还得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尧章,在杀死纠缠不休的敌人后,二人相互搀扶着逃到一处山坡上,身后又跑出几个阴魂不散的追兵。
朱昀曦渴极累极,看柳尧章也快跑不动了,山穷水尽不过如此。
他估计自己等不到救兵赶来就会结束这短命的一生。可能太过疲累,没有精力自怨自艾,只感到遗憾和讽刺,笑谓柳尧章:“回去以后跟陛下和大臣们说,给孤王选个好听点的谥号。”
柳尧章听太子这意思是要舍命掩护他逃生,悲痛慌乱道:“殿下不可如此啊!”
朱昀曦看他一眼,流露些许不舍:“告诉柳竹秋,非是孤负心,只怪天不从人愿。”
柳尧章未及答话,胸口被他重重一推,大叫着滚下山坡。
敌人冲锋上前,朱昀曦挥剑拼杀,裹满凝固血浆的宝剑不再锋利,招式也有些迟钝,要不是身穿精钢铠甲,里面还有一层防护性极强的金丝软甲,他非受致命伤不可。
苦战正酣,一股烟雾跑来催命,他咳嗽后退,兵器脱手。前方的贼人挺枪直刺他的腹部,眼看要得手,额头先中了一支飞箭,立即像烂掉基座的泥像中途倒塌。
箭矢连珠袭来,刺客们尚未回过神便被逐一射杀。
然而朱昀曦已辨别不出这个惊喜场面,体力透支,呼吸困难,两相夹击迅速夺走了他的意识。
昏迷前一刻,一只手扶住他的腰背,牢牢撑着他平缓坐倒,耳旁响起那日夜梦魂相系的温柔而坚定的语音。
“殿下,臣女来了。”
作者有话说:
①告身:官员的身份证书。
②昭武将军:正一品的将军衔。
第一百三十七章
柳竹秋穿过浓烟火阵,搜寻途中与同伴失散。
她的衣服烧破了,胡子也被烤坏至不能佩戴,每走一步都可能丧命,依然没有退缩的念头。以沿途发现的尸体为线索追踪而来,又寻着喊杀声找到正与敌人搏斗的朱昀曦,及时射杀刺客救下他。
她冲上来抱住正要跌倒的太子,搂在怀中匆忙查看他的伤势。
他的铠甲上沾满血迹,有的渗透至里衣,和汗水混合,俨似血人。
她担心地心跳几乎停顿,赶紧为他脱甲解衣,手伸进衣下摸他的胸腹后背,确定没有伤口,方敢大口呼吸。
目光转向太子的脸,看到那因失水干裂的嘴唇,她急着取出水袋喂水。
昏迷中的人不能自主吞咽,大部分水顺着嘴角流向下巴。
现在不能浪费宝贵的饮水,柳竹秋含了一口水,嘴对嘴哺给他,确保他能喝下去。
喂到第三口,朱昀曦开始咳嗽,她轻轻拍抚他的胸口和脸庞,一边柔声呼唤,拉起他下沉的意识。
朱昀曦不甘心这苦盼的重逢只是幻觉,努力睁开被巨石压住的眼皮,眼前的面孔沾着大块脏污,淹没轮廓,连皮肤底色都辨不出来了。但那双灵动晶亮的大眼睛仍是他熟悉的样子,仿佛两盏明灯,指引他爬出黑暗。
他仔细端详片刻,确认这不是濒死时的妄想,哽咽着唤出她的名字。
“柳竹秋……”
柳竹秋刚看到朱昀曦的惨状还只是纯粹的心疼,见他含泪呼唤,两眼顿时酸涩。
劳心苦形才积攒下来的家当差点被人打劫,她还以为自己会财尽人完呢,还好老天爷手下留情。
……本该感天动地的时刻还在盘算利益,柳竹秋你的良心真被狗吃了?
她自觉地做检讨,也因为这份“无情”,尚能冷静分析处境,对他说:“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臣女先带您出去。”
她倒水浸湿布片替朱昀曦遮住口鼻,扶他起身。可是朱昀曦动不了了,他的筋骨过于疲劳,至少得休息一阵才能缓过来。
“臣女背您。”
柳竹秋果断背对他,将他的双臂拉至胸前,弯腰用背部顶住他的胸腹,憋足一口气背起他,向下山的方向小跑。
她个子高,长年习武,体格力气也够用,可经过一整天长途奔波和激烈的混战、奔跑,体力也所剩无几,背着个大男人在崎岖的山地行走相当吃力,沿路还得忍受烟熏火烤,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朱昀曦被她背起时就很窘,这会儿攒足说话的力气,催她停步放下自己。
“没事,臣女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你就会逞强,也不怕害死自个儿。”
“殿下在说什么呢,臣女背上正驮着江山社稷,祖宗神佛定会保佑臣女。”
性格使然,她习惯对亲近的人甜言蜜语。朱昀曦以为这优待是他独享的,此刻真甘愿为她去死,强行挣扎下地。
“我能走了,你扶着我就好。”
柳竹秋不便强迫他,架住他的右臂,做他的拐杖。
仍有零星的火箭坠落,点燃树木,哔哔吧吧的燃烧声像恶鬼在啃骨头,下一口没准就会啃到他们身上。
朱昀曦不想说丧气话,但在死亡阴影的重压下平时那些私心杂念几乎消失了,受善意驱使向柳竹秋建议:“你三哥也跟来了,刚才我为了救他把他推下那边的山坡,你快去找人来救他,先别管我了。”
柳竹秋吃了一惊,但没停下脚步。
“三哥是您的臣子,他若有知也会让我优先保护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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