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商谈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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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刘五冈跟着大胡子一行人回到客栈之后,这林落和林寻才得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看着眼前那瘦弱矮小的“神算指路”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凶神恶煞、不可一世的大胡子,会同意他来加入这次押镖行动。
不过既然他来了,那就自有他的道理,他们也无权多话。今日的长谈之后,林落方才得知,大胡子本人名叫黄江,脸上有一道疤痕的人叫武生,也就是一直不满刘五冈加入的那个人。
黄江那一行人一共六个,加上林落姐弟和刘五冈,一共九人。这天晚上,九个人聚集在黄江他们的房间中,商谈三日之后东平河驿站的接货事宜。
“我们今日得来消息,知道了东家是谁。”黄江首先开口。
林寻看了一眼林落,扭头问道:“是谁?”
黄江环顾了一下旁人,脸上微笑,探过头来道:“是临清城有名的富商,唐员外!”
刘五冈正欲端起茶杯来喝茶,听到这一声“唐员外”,一口气没憋住,把茶全都喷了出来,顾不上抹嘴便大声问:“什……什么?”
“你给我小声点儿!”黄江一脸愠怒,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一巴掌拍在刘五冈头上。
刘五冈急忙放下茶杯,站了起来,胡乱抹了一把嘴上以及胡子上的茶水,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你你,你再说一遍?”
话未说完,武生便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桌上的茶杯茶壶动摇西晃,他横眉竖目,脸上的疤痕更显狰狞,怒视着刘五冈,厉声道:“你放尊重点儿!”
刘五冈本就不敢招惹武生,此刻又被他的喊声震慑,于是便慢悠悠地坐了下来,撇了撇嘴,扭头继续问黄江:“那个……你刚才说的,可是唐缙——唐员外?临清街上那一家?”
黄江神情有所变动,正色道:“对,对,正是他,怎么,你认识?”
刘五冈长吁一口气,悠悠然道:“何止认识……”
旁人相视一眼,黄江愣了一下,忽然哈哈笑道:“看来我的决定没错啊!你果真有用!今日算我好运,碰上三个能人巧匠。你别卖关子,快快说来!这唐员外究竟信誉如何,家底怎样?”
坐在角落的林寻和林落见此情景,不禁暗自笑了。林落小声道:“他既然人称刘半仙儿,那自有他的道理,认识的人肯定多。尤其是这些官僚富商,大事小事总愿意请道士和尚来算卦占卜。这样一来,这刘五冈认识唐员外,也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就是,他们这群人啊,大多是有勇无谋,见识短浅之辈。如果不是凭这一身膘肉和武功蛮力,怕是无论如何也接不到这样的大镖的。”
两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就看到那些人都在认真听刘五冈说唐府的事,他们也索性竖起了耳朵,只当闲事一听了。
“这唐府祖上啊,曾是宫中的大官,听说唐员外的父亲,曾经有过太傅一职,在朝中为幼年时的大王授过课。唐府曾经名叫‘太傅府’,是先王恩赐的,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唐府一再败落。先王故去后,太傅不久也就驾鹤西去了。自此之后,唐府再无人做官,无论是太傅因病过世的长子还是次子唐员外,都从了商,据说是和他们的父亲有关……”
众人静静听着,连林落林寻姐弟也入了神。刘五冈见众人都被他的讲述所吸引,不禁喜上眉梢,就此住了口,伸手端起一杯茶来,慢慢饮起了茶。
黄江催促道:“你快接着说啊!”
刘五冈咂了咂嘴,慢条斯理道:“刚才那一口茶还没喝完,现在又说得口都干了,您几位总得让我润润口吧……”
“你!”武生又要拍桌子。刘五冈见状,急忙将身子向后仰去,黄江回头按住了武生,示意他莫动怒。
刘五冈一口一口地呷着茶,好不容易饮完后,才慢吞吞地放下茶杯,继续娓娓道来:“虽说先太傅的两个儿子都不再从官,但是这唐员外可与他的兄长大有不同,他不为官,却费尽心思与朝中贵族勾结,与官僚私通,不知是为了财还是为了名……按理说,这唐府的门匾早就该撤换掉了,哪有经商之人的宅院称为‘府’的?自古以来就没有这一说啊。”
黄江一行人皆皱着眉,凝神细听着。
刘五冈摇摇头,叹道:“可是就奇了怪了,不仅大王不曾有令,就连这临清的知府,也在平日里对唐府敬上三分,更别提换匾之事了。这也就是为何,唐府乃临清第一大富商,若无实权,怎会让那大量白银哗哗地流入自己府中呢?”
黄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看来,唐府的名望果然不虚。那我们此番押镖,只需尽心尽责,看管好财物,保护好自身安全便足以,至于报酬银两之事,大可不必担心了。”
他的兄弟们点点头,都放下心来。
“可是,这唐府如此有权有势,究竟是凭借什么呢?若说和王权有关,可这先太傅也去世已久了,历朝以来,还未见过如此得到君王垂怜的权臣。”林落问道。
刘五冈闭口不答了,他神态悠闲地靠在木椅上,又端起一盏茶来,右手拿起茶盖,轻轻划动着热气,深吸一口气道:“这我就不知道咯……”
“黄大哥,我有一事相商。”林落站了起来,对黄江道,“此次押镖行动,需要有一个限定时日,因我和弟弟另有要事在身,因此,我们不可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件事上,还请几位大哥谅解。”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也希望越快越好,此次又有刘五爷引路,我想并不会耗费多少时日。你们两个呢,就尽管放心罢!”黄江一口答应道。
“那便好。”
“可是大致需要多少时日呢?还请你们给个上限。”林寻接口道。
黄江沉吟了一会儿,抬头道:“最多一个月!”
林寻林落对此还比较满意,皆点了点头。
“哼,一个月恐怕不够……”武生在一旁冷笑道,“上次押镖,路途不过此次的二分之一,可是足足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此次又逢多雨时节,道路艰险,我看别说一个月,就是两个月,也极有可能。”
“那次不一样!”黄江急道,“那次是中途出了意外,有财物丢失,我们是为了追回那……”
“那大哥又怎能肯定这回不出意外呢?”武生笃定地看着黄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他要我们说出上限日期,那我们就不能背着风险。宁可多说,不可少说。”
一席话堵得黄江哑了口,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他心里无底,明知武生所说句句在理,正中下怀,可是又不想失去林落林寻两个得力护送人,只得垂下头不作声了。
林落笑了笑,语气轻松地道:“武大哥所说有理,我们还是谨慎小心一些为好,宁可多花些时日,也不可冒任何风险。我看,最多两个月……我们还是可以抽出来的,不知黄大哥意下如何?”
黄江抬起头,欣喜不已,急忙回答:“可以可以,两个月绝对可以!”
林落点点头。
一屋子人又讨论了半个时辰以后,觉得时辰不早了,也就各自回屋了。刘五冈百般恳求,才征得他们一行人的同意,委身在这间屋子的地上铺了个破草席,一闭眼便睡去了。
林落和林寻向他们告辞后,走出了屋子,转过格间向另一头走去。
“我看这武生倒是个聪慧谨慎之人,那黄大哥一身鲁莽,有些心思也是小聪明,真真不如他手下这个弟兄。也不知他们镖行是怎么划分上下的,还是见谁健壮就派谁当首领。”林寻调侃着刚才的事情。
“他既然是他们的首领,那就必有他的缘由,也必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些,都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情,就随它去吧。你也当缄口些,别到时说错了话,我们虽说武艺在他们之上,可毕竟受人钱财,替人做事,无论如何都处在被动的位置。”
“好好好,姐姐说的我都明白。”林寻笑了笑,在林落面前,他随时随地都能冒出一两句俏皮话,也能重归孩童的状态。可是在外人面前,他便是刚才一样敏锐犀利的林寻。
“可是……”两人踏进屋内,林寻转身关上房门,面有难色地说。
“怎么?”
林寻回身坐到桌前,两臂放在桌上,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我不知为何,师姐一定要答应他们此事呢?本来,我们可以一口回绝他的,可以完全不必参与此事。如此一来,我们不仅要费心费力,还有可能错失寻人的机会……”
林落听罢,没有作声,转身拿起了床上的包裹,来至桌前,坐到了林寻对面。她把包裹放到桌上,推至林寻面前,抬了抬下巴,示意林寻打开。
林寻瞧了瞧她,略有迟疑,还是伸手打开了包裹。里面放着二人此行的所剩的所有盘缠,以及师娘交给他们的信物。
林落叹了一口气,睨着林寻,道:“你要知道,自从我们离开故土,到今天,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九秦、凉禹、乔疆,在每个国度都逗留了数月之久,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如今来到盛歌,只有一线希望了。所幸之事是地域范围缩小了,而不幸之事是此为背水一战,如果再找不到,那就……”她摇了摇头,“那就只能空手回去了。”
林寻明白了过来,苦恼地道:“如果就这样回去,娘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你知道便好。师娘对我有大恩,我当初答应了她的事,如今若是就这么空手回去,我真的毫无颜面……”
“我明白,师姐。”林寻安慰道,“可是,这也不是你的错啊,对于此事,你是尽了心尽了力的,娘她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她会理解的。因此,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林落点点头,目光落在那所剩无几的银两上,道:“如今我们盘缠不足,倘若没有银两支撑,我们是绝不会待到三个月的。到那时,别说再继续找下去了,就是归国,也难说了。你方才问我为何答应他们,便是这个原因。”
林寻知道她心里苦闷,而自己心里也并不好受,沉默了多时,他抬头问道:“师姐,你还记得……我们临走时,娘告诉我们的,关于那块胎记了吗?”
林落点了点头,收起桌上的包裹,放回原处。
“自然记得,这怎么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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