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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寻叹了口气:“这钱原本是阿错让我买菜用的,但是……反正我也买不了那些菜了,还是请你吃包子比较实在。”
雪烙有点为他担心了:“你把买菜的钱请了我一顿饭,回头阿错会不会骂你啊?”
皇甫寻沉默地摇了摇头。
雪烙万分羡慕:“阿错对你真好。”
“他会直接让我露宿街头。”
“……”雪烙。
为了报答皇甫寻,这天晚上,雪烙让他在自己的破烂小屋里将就了一晚。
到了半夜里,气温骤降,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雪烙没有御寒的棉被,只好跟皇甫寻抱在一起直哆嗦。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听见屋外响起了敲门声。
雪烙跑去开了门,发现站在门外的人竟是阿错,他一手撑着纸伞,一手挽着绒毛大衣,鞋尖上满是雪泥,不知一个人在雪夜中徒步寻找了多久。
阿错看了雪烙一眼,神情冷淡地问:“阿寻是不是在这里?”
“啊……是,”雪烙退后两步,“您请进。”
“不必了,让阿寻出来见我。”
察觉到阿错脸上的不悦,雪烙忙回头招呼皇甫寻:“阿寻,阿错找你来了。”
皇甫寻耳尖,早已听见了阿错的声音,兴奋地跑到门口,待见了阿错的脸色,心里又浮起一丝尴尬,讷讷唤了声:“阿错。”
阿错动作粗鲁地将手中的大衣丢给他,恨恨说了一句:“跟我回家!”说完转身便走。
皇甫寻手忙脚乱地将大衣捧在怀里,一抬眼瞧见阿错眼角微红,心里一个晃神,忙披上大衣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回过头来看雪烙,发现雪烙正倚在门边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
“阿错,”皇甫寻小跑着几步追上阿错,底气不足地道:“阿错,能不能……收留一下雪烙,他这屋里太冷了,会冻坏的。”
阿错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提了一口气正待要骂,见皇甫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一副准备好被骂的模样,以及即便知道会被骂,还是要提出这种请求的坚决表情,阿错突然失去了骂人的力气。
两人面对面站了半晌,阿错丢下一句“笨蛋”,撑起伞往来时的路走去。
皇甫寻知道阿错向来刀子嘴豆付心,这样的态度算是勉强答应了,于是开心地冲雪烙招手:“快跟我们回家!”
*****
第二天一早,骆柒起床洗漱的时候,发现苏泽那张床已经空了。
他咬着牙刷走到客厅,看见苏泽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埋首画着什么。
“在做什么呐?”骆柒凑到他身后看了看。
只见苏泽拿着一份地图,对照着昨天手机中拍下的那张照片,不停地变换角度,画出意义不明的细线。
苏泽扭头见是骆柒,解释道:“我在测算海龙珠可能在的位置。”
他顿了顿,又道:“海龙珠是双栖族的宝物,双栖族在东面,所以它必定是在这一带位置。”苏泽一边说,一边拿铅笔在地图的东海岸线画了个圈,“但是灵媒御玺辐射的角度太过模糊,没有办法确定它所在精确坐标,这一点很让我犯愁,总不能让我们把东海岸线有可能藏有古墓的地方全都挖个遍吧,这太不现实了。”
骆柒盯着图纸想了一会,说:“有一种方法,虽然不能保证100u7684精准,但是把误差缩小到四五公里以内,还是没有问题的。”
苏泽听得两眼一亮:“什么方法?”
“堪舆微视仪,”骆柒颇为得意地道,“这是我师傅生前研究出来的一种新式堪舆设备。”
苏泽不解地问:“堪舆微视仪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种仪器,通过输入数据、分析数据,能够模拟出相应的三维地势图。但目前这种仪器还处于实验论证阶段,我师傅在临死前把他的实验手札交给了我和纪玖,纪玖一看理论性的东西就犯晕,所以这手札一直由我保管着。”
苏泽迫不及待地问:“这手札能借我看看么?”
“那当然没问题,不过……”骆柒顿了顿,“有一点要申明,知识产权可是属于我师傅的。”
“放心啦,这点基本道德我还是懂的。”
看着骆柒跑去取手札的背影,苏泽微微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这家伙,跟梦里的雪烙怎么这么像……”
他脸上的神色时而迷惘,时而清明,似乎有所感悟,却又无法确证。
“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一只手搭上了苏泽的肩膀。
苏泽回头,见来人是陈希扬,一脸刚刚睡醒的慵懒样,身上还穿着宽大而性感的睡袍,漆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眼角微挑,透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苏泽望着这样的陈希扬怔怔发呆,昨夜的梦境不合时宜地乱入进来,阿错转身时那微微泛红的双眼,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有些烦躁地闭了闭眼睛。
“怎么啦,你脸色看上去不太对啊。”陈希扬有些担心地探他的额头。
伸出去的手突然被对方牢牢握住,虽然并未使出多大的力气,但指尖传递而来沉稳坚定的气息却让陈希扬吃了一惊。
他诧异地迎上苏泽凝视着自己的视线,发现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清澈眼眸,此刻看起来却深不见底,仿佛两潭能摄人魂魄的湖水,在无声地召唤着他的灵魂。
“苏……苏泽?”陈希扬突然心生恐惧,抓住苏泽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苏泽?”
“啊?”苏泽眼中凝结之气突然散开,眼眸立即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澈干净。他不知发生何事,有些迷惘地看着陈希扬。
陈希扬虚惊一场,刚要偷偷松下一口气,却听苏泽说:“陈希扬,我昨晚,又梦见你了。”
他顿了顿,见陈希扬没有接话,于是继续道,“你还是叫阿错,我还是叫皇甫寻,不过这一次,梦境里面多出了第三个人跟骆柒长得一模一样的雪烙。”
“你想说什么?”陈希扬不耐烦地打断他,语气有些恶劣,“你究竟想在我这里试探些什么?”
苏泽静静看了他半晌,才低低道:“陈希扬,我只是……只是有些害怕。已经连续好多天了,我每次闭上眼睛,都会梦见相同的两个人,一个像你,一个像我。他们的故事好像有生命一般,在我的梦境中不断地延续。
“每一次醒过来,我都会对现实产生怀疑,每一次都要花好几分钟的时间,才能搞清楚自己究竟是谁,是苏泽,还是皇甫寻。陈希扬,我很担心,我总觉得,风音其实并未消失,他一直藏在我的身体里,用他的方式试图唤起我对前世的记忆。陈希扬,我害怕我有一天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风音,而忘记了自己曾经是苏泽……”
“不会的,”陈希扬双手捧住苏泽的脑袋,像安慰小时候的苏泽那样,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低声道,“你只要记住,你是苏泽,拥有二十多年记忆的苏泽,你绝对不会向皇甫风音屈服的。想想看,你可是拥有二魂六魄的绝对优势呢,风音只有一魂一魄,你怎么说也不可能输给他的,对不对?”
第一章 黄粱梦境(九)
骆柒跑去房间里取手札的时候,看见莫传延正在打电话。
莫传延察觉到骆柒进来,拿着手机的指尖紧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递给了骆柒:“你来得正好,你哥要跟你说话。”
骆柒犹豫了一下,接过手机,叫了一声:“哥。”
“小柒,”骆融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如此沉稳柔和,“你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骆柒没有吭声,对莫传延,他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跟他回去,但是在面对骆融的时候,他心里就没来由的心虚,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哥哥。
骆融道:“你是不是还在生阿延的气?他之前对你说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狠狠教训过他了,他也知道错了,所以你乖乖跟他回来吧,好不好?”
骆柒听到“他也知道错了”这一句时,抬眼看了一下莫传延,不能苟同地撇了撇嘴。但是当着骆融的面,他又不好直接驳回他的话。
“哥,其实我这一次出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对于骆融的追问,骆柒无言以对。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就向骆融坦白算了,讨厌也好,鄙视也罢,就算到头来做不成兄弟,至少他能堂堂正正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用这样藏头露尾战战兢兢。
莫传延似乎看出了他的企图,抢在他开口之前一把夺过手机,对骆融道:“骆融,交给我吧,我会带他回来的。”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骆融一听到莫传延的声音,便又开始冒火,“阿延,我弟弟是被你赶走的,你可要好好哄着他,把带他回来。还有,不准对他用强,要让他心甘情愿地回来,明白么。”
莫传延挂了电话之后,发现骆柒用一种探究的目光盯着他看。
“刚才我已经打算跟我哥摊牌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骆柒问,“这难道不是对你有利么?”
“不算什么对我有利。”莫传延恢复了淡漠的神色,“你若是向他摊牌,骆融会对你失望不假,但更多的会是伤心、自责,我不想看到他难过。”
骆柒冷笑了一下:“你把我哥保护得也太过周密了,但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根本没有你想象的这么脆弱,他的心灵世界强大着呢。”
莫传延面无表情地看着骆柒:“我当然了解他的一切优点,但这与我想要保护他的心,并不矛盾。”
骆柒无奈地耸了耸肩,放弃与他继续争执。
他将自己的行李包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师傅那本破旧的手札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莫传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狐疑地跟了出去。
骆柒刚走到客厅,便看见苏泽和陈希扬额头抵着额头说着悄悄话,他蓦地收住了脚步,呆了一呆。
跟在他身后的莫传延一时不察,便撞到了他的背上,刚要说什么,视线落在了客厅那两人的身上,忙一手捂住骆柒的嘴巴,将他拽了回去,
骆柒挣扎了几下,好不容易从莫传延的胳膊下挣脱出来,气呼呼地问:“你干什么?”
“防止你打扰别人的好事。”莫传延说得云淡风轻。
骆柒怔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你是说,他们两个,其实是……”
“我可什么也没说,”莫传延双手抱臂,“你要是心里头有个什么龌龊想法,也与我无关。”
骆柒原本有些恼怒,但转念一想,突然露出暧昧的笑容:“这么说来,你对我哥的那点心思,也是非常龌龊的咯?”
“你”莫传延瞪起了眼睛,话还未出口,骆柒也不甘示弱地梗起脖子反瞪回去:“怎么,你心里不服气么?我并不歧视同性恋,但不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都得两情相悦才行。经过前阵子的观察,我哥对你似乎并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你喜欢了他这么久,他究竟知不知道呢,还是说,他心里清楚,却从未回应过你?你这样一直单恋下去,处处为他着想,真的值得吗?”
莫传延似乎被他戳中了软肋,脸色幻变了几次,黑得十分彻底,咬牙切齿地道:“值不值得,我自己心里清楚,不必你来操心。”
“我可没那闲情逸致操你的心。”骆柒摊了摊手,“我只是有点感慨罢了。我活了二十几岁,虽然还没有正经谈过什么恋爱,但从旁人那里还是看到、学到一些道理的。都说先爱上的人便是输家,如果爱上了却得不到回应,更是万劫不复。所以我觉得,在感情上我们必须保持谨慎的态度,如果确定无法得到回报,就不要投入太多,否则连本都赔不起。”
骆柒说着,拍了拍莫传延的肩膀:“这是我作为骆融的弟弟,对你善意的提醒。”
莫传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看了骆柒一眼,抬手格开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转身回房去了。
骆柒的一只手堪堪停在半空中,望着莫传延的背影有些出神他刚才看到了什么,莫传延脸上竟露出了类似忧伤落寞的表情?这家伙居然也会忧伤?
“我说,你打算在这里躲多久?”苏泽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传了过来。
骆柒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身,看见苏泽和陈希扬都是一脸狐疑的表情看着自己。
“那那那什么,我这不是怕打扰你们的好事吗?”骆柒一紧张,居然把莫传延的原话照搬了过来。
苏泽看了看陈希扬,仍是一脸疑惑:“打扰我们的好事?什么好事?”
陈希扬似乎听出了骆柒的言下之意,脸色有些不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刚才苏泽说,你能提供堪舆什么仪的手札,那东西在哪里?”
“哦哦,”骆柒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忙取出手札本子,递给苏泽:“就是这个。”
苏泽接过手札,回到桌旁,迫不及待地翻看起来。一个小时之后,他意犹未尽地合上手札,重重叹了口气。
骆柒就坐在他身旁,问道:“怎么样,看懂了吗?”
“理论上的表述我是可以看懂啦,但是……那些公式的演算,完全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啊。”苏泽说着,挫败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更何况,要把理论的东西模拟成具象化的三维图,还需要请一位电脑高手帮忙。”
骆柒转头看向陈希扬:“你不是很擅长玩电脑么,你应该懂的吧?”
陈希扬双手交叉亘在胸前:“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擅长玩,可不擅长研究。”
苏泽似乎突然受到了启发,站起身道:“我知道该请谁帮忙了!”
“谁?”
“王琮昱在一家网游公司上班,应该能认识不少电脑程序方面的高手吧?”苏泽说着,立即换上鞋子奔了出去。
陈希扬在听到“王琮昱”三个字的时候,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很快他又闭上了嘴巴,只是默默目送苏泽奔出门去。
骆柒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了看苏泽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垂头坐在沙发上的陈希扬,问道:“王琮昱是谁?”
“苏泽的发小。”
“那好啊,有熟人帮忙,总比没头绪应对的好。”骆柒自说自话了片刻,随即察觉到陈希扬面上不快,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没什么不高兴的。”陈希扬收起了脸上的情绪,自言自语,“好无聊,反正现在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去玩游戏了。”
* * * * *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两天两夜。
这对于神木峰北面山脚下的小镇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的天气。
阿错在屋子里生了一个小暖炉,三人围着炉子坐成一圈,吃着香喷喷的烤番薯。
“家里储备的粮食不多了,”阿错看了一眼窗外那布满了天空的鹅毛大雪,“可是这雪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再下个两天的话,我们可就要断粮了。”
雪烙心虚地把脑袋垂了下去,他知道阿错原本只储备了两人份的粮食,如今突然多出一张嘴,自然是不够吃了。
“那个,等会我出去找些吃的吧。”雪烙小声提议。
皇甫寻问道:“这样的天气,能找到吃的吗?”
“野菜什么的,现在肯定是挖不着了,但可以打些小野兔、野麻雀什么的。”雪烙不太确定,因为他自己以前打猎的时候就从来没得手过,但在阿错面前,他又不想被看成是一个完全吃白食不干活的人。
皇甫寻顿时来了兴趣:“好啊,一会我也去。”他说着转头问阿错:“阿错要不要一起来?”
阿错翻了翻白眼,刚要开口拒绝,却看见皇甫寻一脸期待的表情:“打野兔、野麻雀,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人多一点比较热闹啊。”
阿错只好硬生生把“不去”两个字吞回肚子里去。
接下来的话题,就开始围绕打猎的准备工作而展开。雪烙明显是懂得一些理论知识的,说起来头头是道,皇甫寻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所以拿了纸笔记录得很认真,打算全套工作做足了之后,获个大丰收。
他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忽听门外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门板上。
三人吓了一跳,雪烙第一个跳起来去开门,门一开,便有一个黑影直挺挺栽倒下来。
“喂喂喂”雪烙躲闪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那黑影压倒在地。
“救……救命……”雪烙在那人身下徒劳地挣扎,皇甫寻和阿错合力将那人翻转过来,不禁露出惊诧的表情。
这是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象征灭灵族身份的黑衣,腰间还挂着价值不菲的配剑。一道十余寸长的伤疤斜着贯穿了他的前胸,血流不止。
少年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显然已经不堪重伤,陷入了昏迷。
第一章 黄粱梦境(十)
黑衣少年在床上昏迷了三天,总算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雪过天晴之后,阿错带着皇甫寻出去采药,独留雪烙看家兼照顾病人。
他们原本以为雪烙会伺候不惯人,没想到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雪烙正坐在病床前呱唧呱唧说个没完,说的话题都是些小镇上居民的家长里短这也算是他在镇子上混了几年的唯一收获。
负伤的少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双眼半开半阖,也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
阿错早已受不了雪烙的唠叨,递给皇甫寻一个警告的眼神,皇甫寻摸摸鼻子,走到病床前拍了拍雪烙的肩膀,委婉地提意见:“你这样不停地说话,会不会吵到他睡觉?”
“咦,”雪烙面露惊讶,“他都躺了这么久了,难道还睡不够吗?我是怕他一个人躺着太无聊,才故意找话题帮他解闷来着,说得我自己都口干舌燥了。”说着跑去拿水喝。
皇甫寻心里默默想,这哪里是解闷,简直是噪音污染的程度了好吗?这少年居然一直忍到现在,实在是好脾气、好修养。
此时少年浓密的睫毛眨了一下。皇甫寻见他醒着,俯下身轻声问道:“你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少年睁着眼睛,像是看着他,又像是没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雪烙喝完水回来,接口道:“别问啦,小月月如果肚子饿了的话,自己会说的。”
皇甫寻表示很惊讶,自从这少年醒过来之后,就不曾听他开口说过一句话。难道雪烙在独自照顾他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取得了对方的信任,并且与少年交换过名字了?不过“小月月”这个称呼实在是……太腻味了。
雪烙重新在床边坐下,继续开始他的个人脱口秀。
皇甫寻实在受不了,只好跑去隔壁间帮阿错干活择拣草药这种活计虽然枯燥乏味,但比起忍受雪烙的八卦疲劳轰炸,简直有如天堂。
雪烙终于把镇上所有人的八卦全部轮了一遍,然后抹了抹嘴,意犹未尽地问:“你还想听什么吗?”
少年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唔,那么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雪烙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卜片,“这可是我赚钱的伙计,以前都是要收费的,今天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就免费帮你算一次吧。”
雪烙将卜片塞进少年手心,叮嘱道:“你把这块卜片放在掌心,两手掌心并拢,心里默念三声‘吾心虔诚’,等听到卜片轻轻裂开的声音之后,就把它还给我。”
少年握住卜片,双手在胸前并拢,片刻之后,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摊开手掌时,卜片已经碎成了两瓣。
“诶……?”雪烙呆了一下,接过卜片仔仔细细瞧了半晌,然后向后挪了半个屁股,一脸惊悚地看着少年:“你身上的杀气好重,居然仅靠念力就把我的卜片折成了两瓣……”
少年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脸无辜加迷惘地看着雪烙。
“好吧,一块卜片而已,碎了就碎了吧,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不过……”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道:“我有跟你说过的吧,我给人算命向来很准的。虽然这块卜片碎了,我还是能算出你的命数……”
一直在屋外择拣药材的阿错和皇甫寻听见雪烙越说越低的声音,不由好奇心起,同时停下了手中的活,靠近墙根竖起耳朵努力偷听。
“我告诉你哦,”雪烙声音低得近乎在耳语,“你以后啊,会遇到一个非常非常喜欢的人。”
少年静静望着雪烙,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浓密的睫毛在雪烙靠近的瞬间,几不可见地轻颤了一下。
只听雪烙继续透露天机:“你为了那个人,甚至可以断子绝孙。”
雪烙说完之后,一脸期待地观察少年的反应。但令他失望的是,少年脸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就像在听雪烙之前讲的那些八卦一样,冷漠而淡定。
“砰砰砰!”屋外有人大力地砸门,把正在专心致志听墙角的阿错和皇甫寻惊得差点跳起来。
来人一边砸门一边粗鲁地吆喝:“开门,快给老子开门!”
“来了来了!”阿错没好气地跑过去,刚打开们,便被一只粗壮的胳膊用力推了一下,他一个没站稳,往后趔趄了几步,被眼疾手快的皇甫寻从后面托住了身子。
随即有一群身穿灭灵族服装的黑衣男子鱼贯而入,大声嚷嚷道:“快说,月刹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阿错翻了翻白眼:“月刹哪位啊?”
为首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别给老子打马虎眼,我们接到线报,说月刹重伤之后昏倒在你们家门口,然后就被你们抬了进去,这几天一直不见他出来,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快给老子回个话!”
皇甫寻心里一动,想起方才听雪烙叫那少年“小月月”,难道就是他们口中的“月刹”?
此时阿错也差不多已经回过味来了,见这些人来者不善,十有就是追杀月刹的死对头,如果此刻将月刹交出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脑中快速转着念头,面上却镇定自若,神色淡定地问道:“我们的确救过一个受了剑伤的人,不过他是不是就是你们口中的月刹,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皇甫寻心下一紧,不知阿错有什么打算。
那黑衣首领道:“肯定就是月刹错不了,他胸口那道剑伤就是老子划的!他现在是不是还藏在这里,快把人给老子交出来!”
阿错似乎有些为难,问道:“交出你们要找的人,有赏钱么?”
黑衣首领怔了一下,随即露出鄙夷的笑容:“赏钱好说,只要你们将人交出来,我便即刻带你回去领赏。”
阿错“啧啧”摇头,露出万分惋惜的表情:“可惜,太可惜了,早知道救了他能换赏钱,我就不让他这么早走了。”
皇甫寻一怔,不知阿错此话何意。
黑衣首领皱起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你们来迟了一步,就在昨天晚上,那个月……月什么的,说自己能下地走了,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走之前连半个子儿都没留下,还耗费了我这么多天的药材,想起来真是一桩亏本买卖。”
黑衣首领露出狐疑的表情:“你说的是真的?但是我们的线人说,他自从进了你们家门之后,就从未走出大门一步!”
“你也说了是大门啦。他的确从来没有走出大门一步,因为他是从后院翻窗出去的嘛!”阿错说着,懊恼地拍了拍后脑勺,“我当初还心里纳闷,他怎么放着好端端的大门不走,非要去翻窗户呢,现在想来……哎哎,早知如此,我死也要拦着他的!”
皇甫寻被阿错的一番装腔作势搞得心里憋笑不已,但又担心这帮黑衣人不肯罢休,如果非要闯进卧房里去查看,那岂不是当场穿帮?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他刚担着心,便听那黑衣首领长臂一挥:“是不是真的跑了,要亲眼看过才知道。兄弟们,给我搜!”
“喂喂,别啊……”皇甫寻一着急,便张开手臂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怎么?”黑衣首领眯起眼睛看着皇甫寻,“心虚了?”
“不……不是,”皇甫寻急得大脑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道,“那里面你们不……不能进去,因为……因为……”
“什么事这么吵啊?”身后传来雪烙含含糊糊的声音。
皇甫寻一回头,看见雪烙披着深衣赤着双脚,睡眼惺忪地走出来,一边抓了抓蓬松的头发,一边好奇地问:“怎么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客人?”
皇甫寻脑子里某两条思维神经“嗒”地一声接在了一起,随即整个思路变得顺畅了许多,说出的话也流利了许多:“因为我弟弟在睡觉嘛……对,他在睡觉。”
黑衣首领仍是一脸狐疑地将雪烙从头打量到脚,然后一把推开皇甫寻,带着部下往里面冲。
屋子里窗扉紧闭,床上被单半掀,但少年早已不知去向。
其中一名黑衣人上前摸了摸床垫子,报告道:“老大,这垫子还是温的!”
“当然是温的啦,”雪烙翻了翻白眼,“我刚起床嘛。”
黑衣首领没有搭理他们,四处转了转,仍不死心地命令部下将所有可能藏人的箱子、柜子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仍是一无所获。
阿错在一旁看得直嚷嚷:“喂喂,那可是我刚刚择拣好的药材,你别把它们给抖乱了!”
但是没有人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黑衣人将整个屋子搜了一遍,没找到他们追踪的人,只好聚拢到首领身边,问道:“老大,看来的确是让那小子先一步跑了,这下怎么办?”
黑衣首领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到窗边,问道:“你是说,昨晚他就是从这里翻窗出去的?”
阿错耸了耸肩:“没错啊。”
黑衣首领推开窗户,看见外面是一块小型的菜地,稀稀拉拉地种着看起来不太能吃的植物,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黑衣首领一场期盼落了空,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身对部下挥了挥手:“撤。”
众黑衣人立即鱼贯而出。
黑衣首领走出几步,又回头对三人道:“我们是濮阳本家的御守侍卫,那濮阳月刹是家族中通缉多年的逃犯。如果日后他再回到这里,或者你们听说了他的消息,请务必与濮阳本家联系。”
阿错忙点头带应。
黑衣人一走,雪烙立即跑到窗户旁,低声唤道:“小月月,他们都走啦,你可以下来了。”
话音稍落,便见一个黑影从窗外的屋檐上翻身而落。
月刹经过这一番折腾,牵动伤口,脸色又苍白了不少。雪烙心疼地扶着他重新在床上躺下。
皇甫寻看了看阿错,又看了看雪烙,笑道:“你们难道是事先商量好的吗?居然演得这般天衣无缝。”
雪烙笑了笑:“阿错很聪明啊,刚才一边拖延对方,一边暗示我让小月月从后窗出去。也亏得阿寻你在门外拦了他们一下,我才有足够的时间把戏做足。”
三人急中生智化险为夷,互相对视一眼,都如释重负地露出了笑容。
月刹躺在床上喘了片刻,低声道:“三位的救命之恩,我濮阳月刹会铭记一辈子。”
第二章 河图洛书(一)
苏泽再次回到鬼街,已经是两天之后。
他将肩膀上十几公斤重的仪器卸下之后,气喘吁吁却又十分兴奋地道:“哪里有电源,我要给你们演示一个神奇的东西!”
陈希扬帮着他将电源接上,骆柒和莫传延闻声走了出来,看见两人捣鼓着这台仪器,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仪器有个很帅气的名字,叫‘河图洛书’,是王琮昱他同事内部研发的一个试验品,原本是拿来做3d网游演示用的,我大致观摩了一下,觉得其中有些功能跟骆柒他师傅手札中提到的堪舆微视仪有相通之处,就跟他们借了过来。”
苏泽一边说,一边开启了开关,只见仪器的凹槽中,亮起点点光源,这些光源以一定的规则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