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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色,也不上油,只风风火火的“煮茶烹雪”四个大字,像极了铁马金戈的英雄,俯仰间,便使天地变色。
没有门,只有兽皮的毡帘钉在门框子上,因着是夏天,便用两只钩子分别勾住了一半儿,刮在门柱上。
看起来倒是有趣儿。
我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细细的打量了这茶楼一圈儿,便移步上了台阶,“就这儿罢,看完了行刑,来这里接我们便可。”
车夫答应着收了脚凳,跳上了车椽,载着长卿往城西去了,我和长白则是径直进了茶楼里面,打算好好儿的尝一尝这不同于凌国风味的美食和茶饮。
墙上和柱子上,原本应悬挂字画儿的地方,悬挂着兽皮和填充了草灰燥干了的各种野兽首级,大堂里摆了几张形状奇怪的桌椅,桌椅的边儿上,围坐着一些身形粗犷的男子,声音爽朗的谈笑着,让人只是听着,就觉得心境开阔了起来。
见我和长白进来,掌柜和小二也不上前招揽,就只是瞪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似是认定了,我们会在下一刻就转身离开。
长白,那里有空地方。
面对掌柜,小二和一屋子人的注目,我不禁有些无奈的朝着长白耸了耸肩,寻了一张角落里的空桌子,扯着他的衣袖走了过去,“一壶鹿奶茶,赤京八件,安江烤羊半只。”
听了我的话,掌柜先是微微一愣,继而,便朝着小二使了个眼神儿,示意他过来接待,小二咧了咧嘴,脸上有了些笑容,搭了条布巾走上前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小的耳拙,听不出两位是祁国哪里人士……”
南疆。
我是特意来品尝美食的,自然是怕说了我不是祁国人,这店家拿糊弄的茶点来糊弄我,唔,霜说过的,接了那赤玉箫,便是等于南疆十五城都是西陵送给我聘礼了……我说我是南疆人士,也算不得诓人,南疆十五城的主子,还算不得是南疆人士的话,还有谁能算得上呢?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南疆的哪座城?
小二的态度更好了一些,拿了搭在手臂上的布巾,擦了擦桌子。
与你何干!
长白不悦的拧了拧眉头,对小二的问三问四颇有些不耐了起来,“你这里是开门儿做生意,还是代官府查户籍?”
呵呵,是,是,小的多嘴了,两位稍等,茶点马上就来。
小二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再多问,“两位是要一壶鹿奶茶,赤京八件和安江烤羊半只,是罢?一共是五两银子……”
长白缓缓的眯起了眼睛,抬头看了一眼掌柜,伸手,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块银锭子,丢给了小二,我感觉的到,他是有些生气了。
这里没有外人,你也坐吧,长白。
我伸手拍了拍右手边的位置,示意长白与我同坐,“菜金而已,早付晚付,没甚区别的,别冷着一张脸,影响我食欲。”
主子教训的是。
听了我的话,长白向来冷硬的脸色稍稍收敛了一些,乖乖的在我的右手边儿坐了,从拎在手里的盒子里,为我取出了用膳所需的银筷子,银勺子和银碗。
小,小人逾越,请,请大人恕,恕小人不,不敬之,之罪。
原本还有些带着试探之意的小二,在看到了我戴在右手食指上的,前几日刚刚收到的,西陵当做生辰礼物,让人给我送来的那枚银护指之后,竟是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忙不迭的给我磕起了头来,“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都是小人的错,请,请大人不,不要罪及小人的家人……”
我稍稍滞愣了一下,顿时便明白了,是西陵让人给我送来的这枚护指,在祁国人看来,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的,无奈的看了看长白,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
我家主子是大度的人,不会同你计较,快些把茶点呈上来。
长白终究是潮音舍里出来的精英,应对这种事情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得心应手,伸手虚扶了小二一把,语气生硬的压低声音吩咐了一句,“不想死,就把你刚才看到的,咽到肚子里面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教训恶徒
小二突如其来的惶恐反应,惹得整个大堂里的人都本能的停了吃喝,把目光朝着我和长白投了过来,我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轻轻的咳嗽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这茶点还没尝过呢,我倒是要成了旁人眼里的佳肴了,看,看,看,也不怕闪了眼去!
看什么看!
见我不喜了,长白很上道的当起了恶人,起身,冷冰冰的扫了大堂里的一圈,把手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仿佛下一刻,就要拔剑出来把屋里的人全砍了一般。
长白,这里终究不是咱们自家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虽然这帝都之中,皆是摇的势力范围,我让长白直接把这铺子给屠了,再放火烧干净,也没人能奈何的了我,但,我却是不想这般做的,一来,是不想给摇添麻烦,二来,这帝都里,就这么一家祁国风味的茶馆,毁了去,以后就尝不到西陵跟我说过的那些祁国风味的美食了……咳,好吧,我承认,第二条对我做出这个决定的影响,占了至少九成……
是,主子。
长白答应了一声,便回转了身来,乖乖的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再做声。
那些人受了长白的威胁,有的老实了下来,有的,却是更加不像话了,嗷嗷的叫着,推了五个魁梧粗鲁的人出来,朝着我们坐的桌子走了过来,看样子,是要来找事儿的。
嘭――
为首的一人把碗大的拳头砸在了我面前的木桌上,震得地皮都颤了三颤,“两位好大的来头,茶点还不曾用,就连带着店家和旁的客人一并欺辱了!”
长白,我一会儿要用茶点,不想见血。
用了那般大的力气,面前的桌子都没损坏,地面儿更是不曾龟裂半点儿……我不禁对这个出手想给我俩下马威的壮汉,生不出丝毫畏惧的心思了,恩,我虽是不会武技的,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渺可是能只用轻飘飘的力气,就把整张桌子都拍得四分五裂的!
长白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伸手便朝着那人砸在桌子上的拳头拍了一巴掌,只听“咔”得一声,那人那碗大的拳头,便被长白给拍得陷进了桌子里面,错综的木刺划伤他的皮肉,泛出了深红的痕迹,却并未滴出血来,那模样,真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长白,你把桌子弄坏了。
我看了看那壮汉被砸进了桌子里面的拳头,又抬头看了看坐在我右手边的长白,更是无奈了起来,我是说过,不要见血不假,可是……现在这情景,好像是会更影响我吃东西罢?桌子都坏掉了,茶点可要怎么摆放才好呢?
主子莫急,茶点还需要等一些时候才能呈上来。
长白面不改色的起身,收了我面前的银碗,银勺,银筷子,一抬脚,便把那桌子连着壮汉一同踹出了茶馆的门去,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锭银子,丢手丢到了掌柜面前的桌案上,“掌柜的,这里少了一张桌子。”
于理,银子碰到木头的桌案,是会发出声响的,可长白丢的这一手,却是没有半点儿的动静,我当然不会怀疑是长白丢的不准了,恩,所以,我就抱着好奇的心思,扭头朝着掌柜面前的桌案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才算是真真的信了西陵曾说过的话,长白是高手,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手,跟渺相比,只逊色极少一点点的高手!
只轻轻的一丢,那足足有十两重的一个银锭子,便有大半个身子被砸进了桌案里面,而且,除了那被砸陷下去的位置,桌案的其他部分,竟是连晃动一下都没有,更别提是损坏了!
咕嘟――
与那壮汉一同围过来,还不及出手的四个人齐齐的咽了一口唾沫,然后,齐齐的后退了若干步,乖乖的坐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埋着头,恨不能把脸都塞进了眼前的碗里才好,我知道,他们是不会有心思吃东西了,哎,还真是浪费了那一桌的菜肴,美味当前,还有什么是能比好好享用更该做的事儿呢?真真是想不开!若是长白想收拾他们,又怎会给他们退回去座位的机会!
很快,便有两个小二抬了一张新桌子过来给我和长白,我之前要的茶点,更是以极快的速度摆了上来,我吸了口气,恩,果然如西陵说的那般,只闻着味道,就让人大有食欲!
从长白的手里接了银筷,我便毫不客气的品尝起被夹成到我碗里的佳肴来,甜,香,辣,唔,都是我喜欢的口味,看来,我是不用担心,有朝一日,拐了渺,霜和摇,跟西陵一起去祁国,会因为饭菜不合口味而饿肚子了,我暗暗的想到。
主子,尝尝这个。
长白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美的匕首,手腕翻转,很快,便手不沾油的把那烤羊的骨头给剃了个干净,优雅至极的把羊肉切成小块儿,用另一双银筷给我往碗里夹了几块,“烤的东西,还是要趁热吃味道才好。”
你也吃。
我喝了一口鹿奶茶,继续跟我碗里的佳肴斗争,“不吃饱了,一会儿再有人来找事儿,你没力气跟人打架怎么办?”
咳,好罢,我承认我的借口很烂,但是,唔,长白这么聪明的人,不管我用什么样的借口,都是骗不了他的,所以……随便找个就好了,恩,借口嘛,不需要太当真的,有用的时候,你说天上会掉金子,都有人信,没用的时候,你赌咒发誓都不会有人搭理……
是,主子。
长白浅浅一笑,接受了我的这个借口,又帮我布了一次菜之后,才从桌上的筷子筒里拿了一双竹制的筷子出来,从靠近他那个方向的盘子边儿夹了菜肴,送进了嘴里。
那被长白连桌子一道儿踹出门去的壮汉没有再回来,大堂里的人,或极快的扒了几口菜肴,付账离开,或乖乖的窝在自己的那张桌子,一边儿偷偷的打量我俩,一边儿小心翼翼的吃东西,原本嘈杂的地方,竟是因为刚刚的那一番闹腾,安静的像是掉一根针地上,都能听见声响一般。
一个多时辰之后,去城西看行刑的长卿兴高采烈的回来了,进门儿环视了一圈儿,找见了我和长白,便兴冲冲的跑了过来,没规矩的坐在了我的左手边儿,拎起装鹿奶茶的壶,对着嘴儿喝了一大口,拍着胸口顺了顺气,“主子,你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让人畅快!我,啊,不,长卿挤了好大一会儿,才挤到了最前面去,看着那一个个混蛋,瞪着我的脸死得不瞑目的样子,真是……”
长白,把这个满身血腥味儿的混蛋丢出去。
我看了一眼被长卿对着嘴喝过了的壶,只觉得他此时的笑脸异常欠揍,我还没喝完呢,他就这般的对着嘴儿喝了,可让我再怎么往茶碗里倒?看来,这规矩,是真真的不能省,前些日子,我太纵着他,倒是把他给惯得更加不像话了,“小二,再来一壶鹿奶茶。”
长白应了一声,起身拎着长卿的衣领去了门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长白答应的那一刻,我竟是莫名的觉得,他的心情很好,唔,许是长卿太没有规矩,碍了他的眼了罢,恩,不过……还好,长白做事从来都是知道分寸的,虽然看长卿不顺,却是不会向对待外人那般的当真伤了他……呃,对了,自知道了长卿的本性之后,也不见他用怨妇似的眼神儿看长白了,也不知,他对长白感兴趣的这事儿,也是装出来的,还是已经死了心了……
茶足饭饱之后,我便和长白出了这名唤“煮茶烹雪”的茶馆,上了早就等在外边的马车,我嫌长卿一身的血腥味儿,便赶了他去外边,跟车夫一起坐……许是肚子饱了就容易犯困的罢,不及马车回到雪园,我便歪在长白的身上睡着了,这一觉,竟是异常的沉,连马车进了门,长白抱了我回院子,都不知道……
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的时候,我未及睁眼,便摸到了一个带着微微凉意的身子,恩,还有好闻的彼岸花的味道,不用看,我都猜得到,是渺。
渺,你回来了……
我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渺那带着邪魅笑容的脸在我面前放大,本能的,便翘起了唇来,等着他吻我。
你这小妖精,这次倒是睡得沉了。
渺笑着啄了啄我的唇,伸手戳了戳我的眉心,“若不是摇给你把脉,说你身子并无不妥,只是睡着了……我怕是又要给你吓得心惊胆颤了……”
不知怎了,就是觉得困得厉害,明明想撑着,等回来再睡的,结果,还是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我打了个哈欠,伸手缠上渺的腰,“最近,我好像越来越嗜睡了……难道,是因为夏天了?唔,也不对啊,以前时候,到了夏天,我只是会变得懒床不爱动而已,并不会觉得困啊……”
我可是特意跟上官西陵问过你的习性,恩,难道……春乏秋困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说的不是你?
渺扬了扬了眉,说得话里,不乏调侃的味道,“啊,对了,还有那句,我不是一直在睡觉,我只是打了一上午瞌睡,犯了一下午的困罢了……不是你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世家大族
不记得了。
这两句听起来极其熟悉的话,让我忍不住微微一愣,好像,是在哪里听过的罢?可是,到底是在哪里,却又是想不起来,唔,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没必要承认是我自己说的了嘛,毕竟,恩,我失忆了,谁也不能责备我不是?
不记得……就不记得了罢……
渺的眸子微微一暗,继而,便把我抱紧在了怀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忘了,就忘了……”
渺,你今日怎这么早就回来了?霜不是说,这一次的卷场走水,那老东西很生气,下令严查的么?难道……只一个孟家“伏法”,就让他放了心了?
我扭头看了看窗外,天还大亮着,我这一觉,想必睡得也不算太久……我何尝不知,这一次孟家会“人赃并获”,是因为摇动了手脚,趁着机会完成许诺给我的事儿,试想,一个医药家族,即便是位列三大家族之首,又如何能有本事,做出这种谋逆的事情!
凌国,终究是孟家的根,罗羽国事成,倒霉的,首当其冲,便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没有一个帝王,会允许有超出他们掌控之外的势力,尤其是,曾经受封得益于昔日君主的那些人。
司徒月不是傻子,这种程度的污蔑,根本就不可能骗得了他。
渺勾唇一笑,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你该不会单纯的以为,他是真的信了孟家通敌,才下诏把孟家赶尽杀绝的罢?”
哎?不是因为这个么?你的意思是说,老东西知道,这事儿是摇作假的?那,摇会不会有危险!?
一听渺的说法,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手臂猛地用力,撑开他的身子,仰起头,看向了他的脸,虽然,我是答应过长卿,会帮他报仇,可是,我本并不是这样打算的啊!我当时只是想……做一些慢性的毒出来,让人投到孟家人日常所用的水里面,让他们慢慢的被毒死的!
你觉得,摇是傻子?
见我一脸的紧张,渺不禁笑意更甚,伸手,用食指点了点我的眉心,半是调侃的说道,“还是以为,他会是个为了得美人一笑,而罔顾自己性命,烽火戏诸侯的蠢人?”
摇聪明的很,怎么回事傻子或者蠢人!
我本能的出声为摇抱不平,这些时日的相处,我也算是看得明白了,他们三人,虽是换命的交情,但,在寻常时候,却都是跟孩子般的争强好胜,以互损和调侃彼此为乐的,尤其是渺,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在霜和摇身上使绊子,沾便宜,抹黑污蔑说坏话的。
那,既然你知道,他不是傻子或者蠢人,又怎么会问出刚才那样的笨问题?你这么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妖精,都能看明白的事儿,他一个在官场里待了这许多年,执掌了暗阁这许多年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一个习惯了跟百官虚与委蛇,明争暗斗,跟邻国分庭抗礼的帝王,又怎么会明知他是陷害,而允他胡闹折腾?
渺突然一个翻身,把我压在了身下,低头,啄了啄我的唇,“记住,小妖精,玩儿阴谋的人,永远都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人,是那些使阳谋的人,不管是司徒月,还是戚扶摇,都是玩儿阳谋的高手……不要被那条毒蛇无害的样子迷惑,美的东西,通常都是有毒的,看似无害的东西,往往才是最能致人死命的……他不会伤你,不仅仅是因为爱你,更是因为,你对他没有威胁……”
牡丹花吓死,做鬼也风流。
我坏笑着伸出舌头,舔了舔渺的唇瓣,“若说美得东西都是有毒的,那……连你都毒不死的我,还怕什么别的毒物?”
恩,看来,这喜欢甜食也是有好处的,这小嘴儿,都跟抹了蜜似的。
听了我的话,渺很是受用的勾了勾唇角,起身,依靠在叠在床头的软垫上,抱了我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想不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
人皆有好奇之心,尤其是,这事儿,还是跟自己有关系的,我也是俗人,自然也不能例外,当下便乖乖的蹭进了渺的怀里,把脑袋贴到了他的胸口上去,撒着娇让他给我讲,“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那老东西明明知道,孟家人没有通敌,还要下诏让他们整个家族都灰飞烟灭?”
要怪,只能怪孟家的那个老太婆太自作聪明了,为了娘家的利益,不惜把嫡长子的正妻掉包……呵呵,要知道,大婚那日,司徒月可是亲临了的,她这般做,扇得,可不仅仅是赤家人的耳光……以司徒月的记仇,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渺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讲故事般的徐徐道来,“赤家,也是凌国三大家族之一,钟家的势力固然不弱,但,平白用自家的女儿,顶替赤家嫡女,鸠占鹊巢的夺了孟家下一任当家主母的位置,把赤家嫡女从正妻,变成了妾室,也是碰触到了赤家的底限的……赤家可以不顾惜一个女儿,却不能不在意自家的面子,十几年前,钟家的那一场闹剧,可是让不可一世的赤家,把面子落到地底下……这口气,赤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是绝不可能咽得下的,呵呵,这些年来跟那个冒牌货演着父慈女孝,母慈女孝的戏码,可不是无的放矢……”
唉?照你的意思,孟家被抄家灭族的这事儿,跟赤家,也脱不了干系?
我打小儿便习惯了听西陵讲故事,恩,虽然,渺讲得不如西陵生动有趣儿,但,这大概的意思,我还是听得明白的。
聪明。
渺笑着点了点我的眉心,对我“一点就透”很是满意,“当年,赤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对那冒牌货把他们嫡亲的女儿和外孙赶出家门视而不见,就是为了布今天的这一局棋,孟家触怒了帝王,早晚难逃抄家灭族的大祸,只不过,这大祸,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到就是了……两个老家伙,能给一个没用到被旁人夺了正妻之位,令赤家蒙羞的女儿留一条活路,已经是极其不易了,据摇查来的消息看,当时,赤家的嫡长子,也曾偷偷的接济过他们母子,只是后来,被赤家的那两个老家伙发现了,挨了重罚,断了联系……”
这么说,长卿的舅舅,也算是个好人的,唔,可是,我想不通,为什么身为兄长的他能对自己的妹妹施以援手,而身为父母的赤家两个老家伙,却要急于撇清关系呢?那女子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他们嫡亲的女儿,不是么?
我当然不会怀疑摇的本事,但凡是他敢说一句“查明了”的事,断不可能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弯弯绕,都说虎毒不食子,狼毒不食亲,那赤家的两个老家伙,怎就能这般残忍的对自己女儿弃之不顾不说,还阻止旁人的施以援手!
世间最难猜度的,便是帝王心,小离儿。
渺深深的吸了口气,向后倚在了软垫上,缓缓的闭了眼,“手心是肉,手背,就不是肉了么?赤家的那两个老家伙,其实才是真正懂得明哲保身的聪明人!长卿的身上,固然留着一半赤家人的血,可,不能否认的是,他的身上,也流着一半孟家人的血!若是司徒月当真要计较,长卿和他被赶出家门的娘,也是脱不了一死的,试想,介时,对他们施以援手的赤家,又要如何自处?难道,要用整个赤家,给他们两人陪葬么?”
这……也不无道理,只是可怜了长卿……
我点了点头,认同了渺的解释,的确,若是换了我的话,也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舍小留大的,长卿和他娘亲固然可怜,但,有些事情,的确是人力有时尽的,怨不得旁人,“以后,我会劝他,不要对赤家有怨恨的……”
长卿的娘亲若不是个蠢人,定会好好儿的给他讲明白,不该怨恨赤家。
渺摇了摇头,睁开眼,眸子里,是无可奈何的笑,“试想,若非赤家这些年来的弃之不顾,又怎会让长卿彻底的跟孟家断了个彻底,又如何能让长卿完全的淡出了司徒月的视线,让他能侥幸在这次的抄家灭族之中,保下一条性命?”
唉?还有这么一说?!
我猛得瞪大了眼睛,吃惊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看似无情的一举一动,其实,却是机关算尽的步步为营,怪不得西陵总是跟我说,我这种笨蛋,就该好好儿的待在他的羽翼之下,不要去耍那些有得没得的小聪明,不然,落到了那些大家世族人的手里,铁定让人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虽然,摇只是给了司徒月一个借口,但,你须得明白,小离儿……若不是为了你,摇这向来谨慎的人,是断不会做这出头鸟的……
渺长长的舒了口气,低头吻上了我的额头,“一会儿,你告诉长卿,过些时候,钟家,会去给孟家陪葬的,让他准备好了烟花爆竹,免得到时候要庆祝了,世面儿上买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故意为之
谁?!
突然,渺的目光转向了去往外间的门,声音里,带着丝丝的恼意。
主子,渺主子。
一道人影儿应声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放眼看去,竟是手里捧着汤盅的长卿。
到了喝汤的时候了么?
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的从渺的身上爬下来,虽然,我和渺他们的关系,是大家都明白的,可……这知道和亲眼见到,终究是不一样的罢,我便是再厚的脸皮,也没法这般恬不知耻的在人前与渺摆出这般暧昧的姿势啊!
这几日,长卿都会让厨房给我煲汤,说是对我的身子大有好处,唔,还别说,自从喝这汤开始,我还真是觉得胃口好了许多,连饭都能吃半碗了,这放在以往的夏天,可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长卿,长玉没教过你,身为近侍,是不能偷听主子说话的么?
渺颇有些不悦的睨了长卿一眼,坐起身来,把我揽回了怀里,手臂用力,防止我再次从他的怀里溜掉,“汤放下,自己去潮音舍领罚。”
是,渺主子。
长卿咬了咬薄唇,垂着头应了一声,把手里端着的汤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缩着身子退了出去。
渺,为什么?
待长卿走了,我紧绷着的身子才算是放松了下来,伸手环住渺的颈子,看向了他的脸,渺的武技厉害,我是知道的,凭着他的本事,断没有可能听不到一个没有武技的人,如此近在咫尺的脚步和呼吸声,因此,只有一个结论,渺,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长卿在那里的,而且,也是故意让他听到我们两人的对话的。
长卿再落魄,也终究是出身大家族的,能在阴谋诡计中活下来并长大成人,便足以证明,他,也深谙此道,就算他不曾有机会用这些手段去害人,但……防,想必还是能做到游刃有余的。
渺轻轻的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复,“他也算是有点小聪明,只是,性子里多了些自负和傲气,若不好生敲打一番,让他明白人外有人的道理,怕是也不好驾驭……你性子软,他没规矩,你也下不去狠手教训,长此以往,只会把他惯得不分尊卑,不识礼数,目无主上……”
我问的不是这个,渺。
我翘了翘唇角,对渺没能跟我“心有灵犀”颇有些无奈,“我是问,你为何不径直把这事儿告诉他,而是要用这般让他‘偷听’去的法子……你明明是要做好事,让他明白事理的,又何必让自己当个恶人呢!”
其一,以他长久以来所处的境遇,对我这个没能认可的人,定然是会有戒心的,我当面跟他说了,他也未必会信,其二,我是主子,他是下人,我没有必要跟一个下人费口舌解释,其三……
渺坏笑着抿了抿唇角,偷腥儿的猫般的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不让他偷听的话,我要如何找个合适的借口来,把他支走?”
你……支走他作甚?!寻常时候,他不都是跟长白他们一样,在门外候着的么?
我不解的拧了眉,不明白渺这般做的目的,我了解的渺,从不做无的放矢的事情,他既是这般做了,就定是有他的打算的。
前些时候,你不是答应了长白,过两日,就要了他的身子么?你这一养伤,可是一下子就过了十几日了,如今好了,还是对这事儿不问不提的,可有想过他的感受?
渺笑着揉了揉我的额头,压低了声音,在我的耳边说道,“这终究是长白的第一次,身为近侍,是没有资格娶妻生子的,对他们来说,这第一次,意义可是极其不同的……长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我不找个理由把他支走,难道让他在这里杵着,在门外听着长白手足无措,日后拿来挤兑他,让他难堪?”
这……
经渺这么一提醒,我才是想起了,之前答应过长白,让他侍奉枕席的事儿来,顿时,尴尬的红了脸,“我……”
怎得?后悔了?
渺扬了扬眉,眸子里闪过了丝丝调侃的味道,“那日,不是答应的挺痛快的么?”
不,不是,我,我没后悔……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我轻轻的咽了口吐沫,只觉得,这怕是我这辈子最最尴尬的事儿了。
那日说需要准备两日,可如今,都是过了十几日了,还……没准备好?
渺缓缓勾起了唇角,那不怀好意的笑,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却故意不说穿,让我主动的坦白出来一般,“让你要了长白的身子,你就这般的心不甘情不愿?”
我没有!我,我本是想,待到没人的时候,偷偷儿的去寻几本春宫图来研究一下儿的!可,可这几天,我受了伤,你们一个个恨不能把我给圈起来养了,时时刻刻身边儿都有人守着,我哪里寻得到机会,去研究该如何做才好!
被渺这么一说,我顿时脸红成了熟透的果子,虽然,我还是有些不能心无芥蒂的接受这件事儿,但,跟长白的性命相比……莫说我对长白的身子没有排斥的心思,便是当真让我委屈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可是极少的待我好的人中的一个!没有他,我怕是早就连命都没了!
哈哈哈――
渺突然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那畅快的模样,真真是让我怎么看怎么想揍他一顿,“敢情你这是在紧张啊?!怕?怕什么呢?近侍,可是主子的私人物品,你拿他们来当玩物,练习床技,消解所需什么的,那是他们的荣幸!若是因为不舍得就不用,呵呵,岂不是更浪费他们的价值!”
在我眼里,长白,不是什么私人物品,他是人,跟我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人!
我有些不喜渺的说辞,这种把下人不当人的念头,让我有些窝火,“跟他做那事儿,是为了解他身上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