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变态厂公(36)
贪恋地凝望着楚怜愤然离去的背影,直至最后一片衣角也从视野中飘飞消失,聂子谦才肯收回视线。
室角的阴影中,身披灿金斗篷的祝绅缓步而出。
雌雄莫辩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啧啧两声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想不开,把自己整成了个太监,真是非常值得嘲笑三千年。”
聂子谦喃喃自语:“太少了。”
“什么太少了?时间吗?这不都你自己作死作的吗?现在知道时间少了还顶个屁的用。”祝绅嗤笑一声。
聂子谦冷冷地睨了祝绅一眼:“她衣服穿太少了,今天化雪,气温会很低。”
祝绅笑意一凝,默然半晌后,撇了撇嘴:“……神经病。”
“她这次的试炼任务,是继承大统,铲除阉党,守住江山吧。”聂子谦用陈述句的语气说着疑问句的内容。
祝绅挑眉,讶然道:“你真没黑进系统中枢?”随即又低不可闻地咕哝了一句,“那是谁……”
聂子谦朝祝绅投去不屑的一瞥:“她一出生就想着法儿地巴结讨好我,长大了一点儿又在挑衅我的边缘疯狂试探,现在又这样……”顿了顿,眼神也黯了下来,“痛苦不堪,猜出来她的试炼任务是什么,有什么难的么?”
面对聂子谦的凡尔赛,早就习以为常的祝绅十分淡定地回了个“呵呵”。
“说真的,你就没留一手什么的?”祝绅敛起了玩笑之意。
聂子谦平静地摇了摇头。
祝绅盯着聂子谦的表情观察了一会儿,末了叹了口气,感叹道:“你这一走,我就得干两份活了,想想都生无可恋。父神也是够洁癖的,眼里就这么揉不得沙子,就不能等找到可以接你班的人以后,再降他的神罚么……真是急着送你去投胎。哦对了,我又给忘了!你早都已经不是人类了……话说代码能投胎吗?”
聂子谦看向祝绅,眼里就四个字:你话真多。
祝绅秒懂,瞪起眼道:“小怜话比我多多了,怎么没见你嫌她烦?”
聂子谦这下连看都懒得看祝绅了。
祝绅:“……”
“你来找我,是为了怜怜手腕上红血丝的事吧。有进展了?”聂子谦又一语中的。
祝绅也正了神色:“人是找到了,但只是一具空壳,灵魂不知所踪。而且,那人灵魂的气息,我总觉得有些熟悉……”说到后面,祝绅的语气变得凝重。
聂子谦动了动唇,正要说些什么,一开口,吐出了一大摊浓黑的血。
祝绅反应迅速地拢起衣摆往边上一跳,无比嫌弃道:“别把我的斗篷也搞脏了,我可不想也被格式化,噼里啪啦砰。”
聂子谦身形微晃,虚化了一瞬。
捕捉到这一幕的祝绅蓦然瞳孔一缩:“我总算知道这连着两个试炼世界,你是怎么保住记忆的了!原来你是靠加速病毒化啊。不是……”他困惑地蹙起眉,“为了保住记忆,减少了跟小怜相处的时间,你这是什么逻辑?”
聂子谦扶住桌角,勉力维持住身形不倒。
“在大楚那个试炼世界,如果我有记忆,绝不会那样伤她。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能多跟她待些时日,不然当年我也不会……”他目露凄然,“我想要的,只是能护她周全,让她自由,快乐。”
听了聂子谦的回答,祝绅沉默很久,然后幽幽地说:“小怜这次的试炼任务还有一个要求。”
聂子谦倏地抬眸。
“寿终正寝。”祝绅语带怜悯,“所以至少在这个试炼世界里,即将亲手杀了你的她,在接下来漫长的余生里,既不会自由,也不会快乐。”
聂子谦先是一怔,继而颓然地垂下了头。
“啊!”祝绅忽然低呼一声,“小怜在呼唤我了,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自己担着吧。反正我管不了你,也懒得管你。”
聂子谦:“……”
*
冷宫,莲池。
楚怜面上一派平和地看着一池枯萎的荷,光脑中却正在和小光展开着如火如荼的激辩。
“因为你们是系统爸爸,所以就可以这么不讲道理了吗?因为我们是宿主孙子,所以就活该被你们这样玩弄于股掌之中吗?”楚怜占领道德的制高点,“铲除阉党,还要守住江山,行,也就是难度高一点,我认了。可阉党的首领偏偏就是我隐藏任务的攻略对象,你们在设置任务的时候,考虑过兼容性吗?”
小光视道德如粪土:“隐藏任务的任务要求只是让宿主与聂子谦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他送终而已。就算聂子谦现在死了,只要宿主找个坑把他一埋,自己这一生孤独终老,任务即完成。任务之间的兼容性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楚怜气乐了:“听听你说的话,是人话吗?”
“我本就不是人。”小光的语气非常骄傲。
楚怜被噎得翻白眼:“那宿主的感情呢?随便你们践踏吗?”
小光很有耐心:“宿主可以选择保下聂子谦。只不过如今阉党势力已灭,宿主如果一意孤行保住聂子谦,江山大概率就保不住了,试炼任务也就随之宣告失败。而试炼任务一旦失败,后果如何,宿主应该很清楚。”
楚怜恨恨地咬紧了唇。
小光:“宿主是为了什么进入系统,宿主应该也很清楚。”
楚怜心头一震,脸上渐渐失了血色。
*
三日后,镇抚狱司。
楚怜身着聂子谦为她新做的赤红凤袍,带着一杯鸩酒,走进了关押聂子谦的牢房。
聂子谦不过刚被关了一日一夜,便已像个血人。
阉党一手建立起的镇抚狱司,刑讯逼供的手段之残虐,可谓冠绝古今。
可聂子谦明明对一切莫须有的指证都供认不讳,还是遭了这样的毒手……
要不是为了她的帝位,为了她的天下,他又怎会得罪那样多的人。
这些账,如今都算到了他一个人的头上。
而现在她却要对他恩将仇报。
聂子谦失去神采的双眸,在看到楚怜的刹那,燃起了微弱的光亮。
即便是看到楚怜手中的酒杯,那光亮也未曾动摇分毫。
他强撑起身,跪伏在满是脏污的冰冷地砖上,哑声谢主隆恩。
楚怜蹲下身,亲手将鸩酒递与聂子谦。
“聂厂督的养育之恩,朕没齿难忘,是以特来送聂厂督最后一程。”楚怜眉眼疏淡,语气也甚是疏离,“若有来世,惟愿聂厂督投生平凡人家,一生平安喜乐。”
聂子谦接过酒杯,指尖相触的瞬间,积着瘀血的唇边沁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抬起眼眸,看向楚怜,眼中满是温柔。
无声地安抚着她:陛下,您做得很好。
楚怜错开了目光。
聂子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