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浪的问话，尼塔基苦涩地咧嘴一笑，指指自己的胸前。
    沈浪从里面拿出一个本子，另一个黑色笔记本。
    他目光一缩，这才是尼塔基写下的真正的日记？
    “如……如果有……有机会，请带安娜他们回去！”
    教授轻声说着，期盼地看着沈浪。
    “我犯了错误，我……我回不了头……她不是……她和安东尼还有信仰……”
    沈浪道：“我尽力。”
    尼塔基眼睛亮了几分，又迅速黯淡下去。
    他要撑不住了。
    可他还不放心，又看向窗外。
    那里，战斗依旧还在继续。
    “陛下……帮……帮我拿出兜里的东西。”
    尼塔基看向女帝，竟然面露温柔。
    伊莉莎白一怔，心情复杂地擦掉眼泪，从对方的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匣子。
    沈浪双目一缩，认出那是无线对讲机。
    “陛下，对不起！我……我曾试图改变这个国家，但……我太心急……了！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做错了！”
    “蝴蝶…翅膀的威力，…不是人类能够抵抗……”
    尼塔基感觉已经喘不上来气，心中一片懊悔。
    因为提前出现的厄运之钻，导致伊莉莎白患上了不治之症心衰。
    她注定命不久矣，也注定无法再统治这个庞大的国家。
    而自己身死，禁军统领维克多一旦上位。
    那个无知且狂妄的莽夫，只会将灰熊带向覆灭的地步。
    想到一己私欲，竟导致一个国家的覆灭，尼塔基无论如何也无法原谅自己。
    他最后看了一眼陆雪芙，眼神复杂。
    陆雪芙也看着他，两人明白，那是一种交接。
    泰坦计划的交接。
    我要死了，以后就看到你了。
    看到陆雪芙微微点了点头，尼塔基心中一松，浑身的劲都散了。
    “对……对不起！”
    他轻声对伊莉莎白说道。
    “达令，我不怪你……”
    伊莉莎白流出了眼泪，哭着说道。
    尼塔基再次苦笑，或许只有陆雪芙知道这一声道歉意味着什么。
    他提起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拿起了对讲机。
    外面，还在战斗的帝国水兵们，身上的通讯设备全都响起。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为了节约电源，只有在战斗的时候才能使用。
    “所有人听令……”
    尼塔基的声音在众人耳麦中响起。
    “我将死亡，a计划宣布失败，所有人开始立即执行b计划。”
    什么？
    五十多人浑身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寝宫之内到底出了什么时候，教授要死了吗？
    “b计划执行完成后，原地投降！有人会对你们做出安排。”
    “愿你们都能回家！”
    “over!”
    滋滋滋……
    随着尼塔基最后一道命令，所有的水兵和他中断了联系。
    这个老头，年近五十的疯狂科学家，在最后的疯狂中死去。
    伊莉莎白压抑的哭声回荡在寝宫之内。
    沈浪看着对方，心中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而外界，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正在鏖战贵族和近卫军发现，那些神秘的灰袍人突然掉转枪口。
    正得意扬扬，在马上带兵冲杀的维克多，突然感到胸口一凉。
    低头再看，胸前已经多出了几个血洞，触目惊心。
    他张开想要说着什么，就被又一阵激烈枪声，彻底掀翻到了马下。
    同一时间，随着水兵的反叛，禁军指挥官全部遭到了狙击。
    一阵定点狙杀之后，只剩下了禁军仓皇无措地站在远处。
    文格尔顿和阿道夫对视一眼，虽然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两人同时高喝起来。
    “维克多已死！所有禁军放下武器，原地投降！”
    “再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全体贵族、全体近卫军见状，也高声大喝起来。
    “放下武器，原地投降！反抗者格杀勿论！”
    随着他们的高喝，禁军们相互看看，完全没了任何方寸。
    有人率先扔下了火枪，有人扔下了佩剑。
    扑通扑通！
    寝宫前跪了一地的人。
    战局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彻底逆转。
    文格尔顿领着所有贵族老爷们，阿道夫领着所有的近卫军一拥而上，将闯入皇宫的禁军彻底俘虏。
    五十余名水兵，在完成b计划后，满脸泪痕。
    他们扔掉了手中再也没有子弹的长枪，围聚在寝宫的门口。
    他们知道，唯一的精神力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他们。
    没人知道，还战斗下去有什么意义。
    近卫军拥了过来，将他们俘虏。
    一切，似乎已经宣告结束。
    女皇仍然保住了圣彼得堡，保住了她的皇位。
    沈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陆雪芙，突然感觉深深的疲惫。
    “你……”
    陆雪芙看着他，微笑着摇了摇头。
    沈浪默然，知道这女人还是不打算和自己离去。
    陆雪芙假惺惺拥住了女帝，“陛下，请节哀！”
    “滚，你这个贱人，是你杀了他！你还要演戏，当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伊莉莎白一把推开了陆雪芙。
    陆雪芙似乎吓了一跳，慌乱地退后两步，竟意外地把手中的格洛克手枪掉在地上，掉在了女帝的面前。
    女帝登时愣住。
    可惜，这一切沈浪都没有注意。
    他将目光转向了寝宫之外。
    文格尔顿和阿道夫带人冲进来了。
    所有人不知所措，看着屋里的状况。
    没人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尤其是阿道夫，他愣愣地看着旧主子伊莉莎白，还有新主子叶卡捷琳娜。
    他不知道今后该向谁效忠。
    不过，这一切与沈浪已经无关。
    他转身向外走去，同时朗声说道。
    “我最后等你一天，明天我将和大夏商队一起离开灰熊，你……”
    沈浪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这群人突然面色大变。
    他心中突然升起了警兆，迅速回头。
    亢！
    就听见一声枪响。
    伊莉莎白不知何时，居然捡起了地上的手枪，并对陆雪芙扣动了扳机。
    陆雪芙似乎吓傻了。
    她躲也不躲，就这么愣愣地看着。
    女帝显然没想到，手枪的后坐力如此之大。
    她本瞄准着陆雪芙的胸口，枪口不自觉地上抬，击中了对方的肩膀。
    肩上登时暴起一团血雾，鲜血染红了她洁白的婚纱。
    “该死，你这个杀害达令的女人，给我去死吧！”
    女帝彻底疯了。
    她见一击不中，就要再次扣动扳机。
    陆雪芙被吓呆了，愣愣地看着对方，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
    所有人也都吓傻了。
    女帝是疯了吗？
    你为什么要杀害叶卡捷琳娜王妃。
    明明是她救了您啊。
    若不是她杀了法先生，又怎么会解除皇宫的危机。
    众人惊呼一声，就要上前阻拦。
    有人比他们更快。
    沈浪见此绝境，一把躲过文格尔顿手中的枪，直接扣动扳机。
    哒哒哒！
    三枪，三发子弹径直击中了她的胸口。
    伊莉莎白再也无法开枪，整个人被打飞出去。
    陆雪芙活下来了。
    她看着飞出去的女帝，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大夏亲王，你干什么？你杀了陛下！”陆雪芙惊呼起来。
    所有人也全都愣住，豁然看向沈浪。
    沈浪愣愣地看着陆雪芙，看着手中的枪，看着她的表情。
    他脑袋一炸，似乎明白，再次被陆雪芙利用了！
    “你……你……你……”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惊怒万分。
    这个女人，竟然以自己的性命作饵。
    在所有灰熊贵族的面前，设计让自己杀了女帝！
    你到底，是何居心！
    陆雪芙，现在的叶卡捷琳娜已经转过了身。
    她放下了捂着的嘴巴，惊恐的眼中带上一种莫名的情愫。
    那疯狂的目光中，竟然带有一丝笑意？
    沈浪，天真的沈浪！
    你终究是个圣人！
    你不该出现在历史之中，你也不该左右灰熊的命运。
    你更不该认识我，带我回到18世纪！
    她一手捂着自己的小腹，一手指着沈浪。
    破天荒地，最后一次用上大夏语，源自她母亲的语言。
    她疯狂地笑了起来。
    “沈浪！”
    “你凭什么不染尘埃，凭什么干干净净一身白！”
    “你凭什么置身风波中，又在水火之外！”
    “你别坐高台，你应该掉下来！”
    “像你这么好的人，就应该和我一样坏……哈哈哈哈，一样坏！”
    陆雪芙收起疯狂的神色，冲着所有人厉声大喝。
    “给我抓住这个谋害陛下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