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为他人做嫁衣
“且慢。”
还未等单阔海出声提醒,陆沉那条白蜡杆往前一横,拦住燕平昭的去路。
他很清楚那位长房大公子是个什么货色。
燕明诚的心神早已被《种玉功》控制住了,失去正常人的感情和思考能力。
这也是绝学武功的危险之处。
魔种滋养血肉,使其化为坚固鼎炉。
同时也会放大人心的七情六欲,导致杂念丛生。
没有足够的定力,就会反过来被武功驾驭,且不自知。
燕明诚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
倘若燕平昭真的过去,大概率会被炼化成血丹。
跟燕天都、燕寒沙团聚,一家人整整齐齐。
“小娃儿,你是燕阀的长房三公子?切莫过去,你这兄长已经走火入魔。”
单阔海雄厚声音里透出一丝虚弱,全力一击的大威德神掌固然刚猛无匹,可也只能出一招。
他体内如今空空如也,雄厚的真气涓滴不剩。
能够站立不倒,已经算是十分了得。
“三弟!这帮乱匪闯进燕阀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怎么能信他的话!”
燕明诚语气迫切,再过半刻钟,他恐怕就要油尽灯枯了,急需一颗血丹作为补充。
“快点过来,有我在就没人伤得了你!”
燕平昭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得看向拦住自己的陆沉,眼中似有询问之意。
换做往常,他肯定就不管不顾冲了上去。
可经历过这场变故,长房三公子的心性有些成长,不再那么急躁。
更何况,是陆沉一路挑翻众多江湖匪徒,带着他和燕如玉冲杀出来。
无论如何,肯定要听从对方的意见。
“我陪你一起。”
陆沉走在前面。
额头那股滚烫的感觉越来越深。
一如开启奇遇的时候,识海之中的冥冥提醒。
有武道四重天的魏玉山掠阵,他倒不怕燕明诚对自己痛下杀手。
燕平昭跟在后头,看到大哥那双暗红眸子流露的期待之色,心里忐忑不已。
战圈之外。
赤发黄须的徐成昌挽起铁胎大弓蓄势待发,武道四重天生命力极其顽强,手足俱断也有生息。
哪怕心脏给人开个洞,都能吊住一口气救活过来。
故而,必须要小心燕明诚的垂死挣扎。
至于燕阀那几个小娃儿的生死,并不重要。
“成昌!”
单阔海自然了解自家兄弟,加重语气催促道。
“单二哥,他们是燕阀中人,生来的权贵,不值得救!”
徐成昌摇头道。
扶危济困还能理解。
但这帮门阀蛀虫统统都该死!
单阔海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五脏六腑齐齐抽痛,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陆沉已经来到燕明诚身前。
“你是……二房的那个谁?叫燕还真?”
后者有些迟疑,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说出陆沉的名字。
“这一路多谢大公子了。”
陆沉露出真诚的笑意。
若没有燕明诚。
《种玉功》怎么会落到他的手里。
还有对方没日没夜的灌注真气。
无私付出、不求回报地助自己修行。
当真是个大善人!
这一声谢。
陆沉说得真心实意。
可燕明诚却是满心不解。
只不过他也没有想那么多。
炼化血丹要紧!
尚且完好的左手抬起。
五指张开。
抓向陆沉的头颅。
动作之快,直接带起一抹迅疾的残影。
残余真气的灌注下,五根手指足以把头盖骨戳出五个窟窿。
陆沉不闪不躲,他并非没有反应过来,而是正在运转体内的阴阳二气,感应《种玉功》的所在。
“怎么回事?”
燕明诚感到嵌入血肉的那块乌金陨铁,忽然有所异动。
散发出滚烫的热力,好似要把身体融化一样。
类似的变化,他只有在回到燕阀、以及跟父亲一起参悟绝学武功时才体验过。
受到这番影响,燕明诚出手的的速度猛然停顿下来。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浑身气血、筋肉、乃至于那种凝聚而成的魔种!
仿佛江河倒卷,全部灌进那块通红无比的乌金陨铁。
无法遏制!
他对自己这一具鼎炉肉身。
竟然失去控制!
“我的武功!谁也不能夺走我的魔种!”
燕明诚再也顾不得什么恢复元气,拼尽全力驾驭着乌金陨铁。
他为了练成《种玉功》,为了凝聚魔种,已经付出太多太多。
谁也不能将这一切拿走!
可是。
那块乌金陨铁无动于衷。
犹如填不满的无底洞。
它疯狂掠夺燕明诚的一切,连皮带骨都不放过。
直到此刻,这位长房大公子才明白被炼血手吸收所有是什么滋味。
血肉、筋骨、一切都在融化。
“休想夺走我的奇遇!我注定要练成绝学,无敌于天下!”
那双暗红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陆沉,燕明诚足下发力。
几欲崩裂的鼎炉肉身扑杀过来,想要玉石俱焚。
“你的奇遇?只是为他人作嫁衣罢了。”
陆沉与那块乌金陨铁一样,无动于衷,眼底闪烁着莫名幽光。
他同样练了《种玉功》,目前已经是第二层结鼎篇大成。
只差一步,就能凝聚魔种。
面对燕明诚的扑杀,陆沉表现得很平静,心头流淌过《道胎种魔大法》总纲上提及的种魔之法。
“凝聚魔种总共有三条路子,道心道体、鼎炉种他、灌顶……两人同修,其中一人甘愿把血肉精华交由另外一人,以此催生魔种。”
“原来,你就是我的魔种!”
陆沉运起阴阳二气,用力催动鼎炉肉身。
扑杀而来的燕明诚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他所凝聚的那颗魔种,感受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吸引力。
“血肉鼎炉!燕还真练成了《种玉功》?他怎么做到的?第一层入道篇要服用百损丹,第二层结鼎篇要耗费许多大补之物……区区一个二房,怎么能做到?”
一连串的疑惑从燕明诚的心头升起,暗红的眸子对上了幽冷的目光,而后恍然大悟:
“《种玉功》!乌金陨铁!都在回应他?!我的奇遇……是为他作嫁衣?凭什么?!”
燕明诚发出无声的怒吼,他只感觉血肉被吸收殆尽,真气被掠夺一空。
皮肤干瘪,失去光泽,如同老朽的树木。
最后带着绝望而不甘的心绪,“嘭”的一声,砸落在陆沉的脚下。
那具鼎炉肉身彻底破碎,裂纹不断扩大,直至崩坏成一团团血肉碎泥。
唯有那只仅剩的左手弹跳了几下,拂过陆沉的衣摆。
似是在问: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