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我没有疯。”小菊有些失魂落魄：“我偷了这些财物，本想跟华良一块私奔的……没想到最后，是我一厢情愿，华大哥他……根本不愿意同我好……”
    “你跟华……良？华良不是那个……偷少奶奶孩子的人吗？你们怎么扯一块去了？”宁夫人故意装出懵懂的样子：“据我所知，华良这个人，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你一个小小的苏府婢女，你怎么会跟他有瓜葛呢？”
    小菊见宁夫人装腔作势，垂头道：“夫人……华大哥已经死了，他生前的帐，也应该一笔勾销了……他也怪可怜的，被箭刺死……血流了一地……”
    “真是老天有眼，报应不爽。”宁夫人呵呵一笑：“他这样十恶不赦的人死就死了，你哭哭啼啼做什么？这种人，就是到了地底下，也应该下油锅的。”
    “夫人你……”小菊见到宁夫人尖刻的嘴脸，心下便不痛快，本来因华良的死，她的眼睛都哭肿了，如今听宁夫人声音清脆，在众人面前数落华良的罪行，小菊便回敬道：“夫人真是好本事，华良死了，夫人就可以独善其身了对吧？所以夫人很高兴对吧？”
    “你——”宁夫人脸色一变，呵斥小菊：“你这婢女，私通奸人，手脚又不干净，从此以后，我不要你伺候了，你走吧。”
    小菊默然起身。
    宁夫人小声嘟囔：“贱婢成日只会围着男人转，若真喜欢华良，没见你跟他去一块死。”
    小菊听了，又默然跪了下去：“苏老爷。少奶奶，我有事要禀告。”
    “老爷，这个小菊，如今像得了失心疯，她说的话。定然不做数的。先前她不是刚偷了苏府的东西吗？”宁夫人赶紧阻拦：“老爷还是撵她走吧。”
    芙蓉拦下了：“先前小菊虽偷了府里的财物，可现在如数奉还了，再说，小菊偷东西归偷东西，她有话要说，我们也应该听她说完。”
    宁夫人尴尬的坐在那儿。心里开始“噗通噗通”的跳。
    “小菊，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芙蓉冲小菊点了点头。
    小菊缓缓道：“老爷，其实少奶奶丢孩子的事，我一直都是知情的。偷孩子的人是华良……这些天，我也常跟他联系，我……”
    “就是她。你们可别让她跑了。”
    “快，快，把苏府围起来……”
    苏府门口突然人声鼎沸。众人在中堂里不明所以，不多时，京城一个官僚模样的人，穿着蓝底的袍子。领着两队衙役进了中堂。
    衙役后面跟着的，是钦国侯。
    钦国侯精神抖擞，气色不错。进了中堂跟苏老爷打招呼，又跟芙蓉问好，然后指着地上跪着的小菊道：“就是这个婢女，她跟那个华良交好……”
    那官僚哈腰对钦国侯笑笑道：“侯爷说的没错，这个婢女，瞧着便不是本分人。既然她跟华良有染。那得来全不费功夫……”官僚挥了挥手，衙役全上前去架起了小菊。小菊弱小，被衙役架空。一双腿在那儿悬着。
    “这婢女偷主家东西，又出言不逊，且跟华良私通，你们官府早应该拉她去砍头了。”宁夫人松了口气，瞪了小菊一眼，不忘给官僚献媚。
    这些人来捉住了小菊，真是给宁夫人解了围，她不敢想，小菊再说下去，会说出什么来，至少，她的秘密全都不保了吧，那可关系着她下半生的幸福。
    芙蓉伸手拦住了衙役：“小菊虽跟华良认识，可她是苏府的婢女，如今她有些话要说，是关于苏府的事，你们……不能带她走……”
    官僚向芙蓉拱了拱手：“这便是苏少奶奶吧，您说的没错，小菊是苏府婢女，可她也是皇上的子民。苏府丢失孩子，皇上下旨全城搜索，如今窃贼已死，里头一些细节无法问明白，这个小菊，正好回去做供。我们得把她带走，不然，无法给皇上交待。”
    “可是……”芙蓉皱眉：“可是我们府里……”
    “苏少奶奶，我知道，小菊也需要给苏府一个交待，可……当下给皇上交待重要呢，还是给苏府交待重要？”官僚笑笑：“少奶奶就别为难我了。”
    官僚跟钦国侯辞别，押着小菊离开了苏府。
    “芙蓉啊，小菊的事，就到此为止吧。”苏老爷望了眼宁夫人，叮咛芙蓉：“孩子找回来了，这是一件大喜事，不要因为一个小小的婢女伤了和气。”
    “可是爹……小菊她知道不少秘密……”芙蓉看了看宁夫人，见宁夫人坐在那儿得意洋洋，心下便不爽。
    苏老爷显然护在宁夫人前头：“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这事，以后不要追究了，当下最重要的，是看护好两个孩子……”
    “是，爹。”芙蓉叹了口气。
    太阳晴好。金黄色的光线翻过苏府高耸的院墙，直直的洒在青石道上，青石道上的积雪化了些，湿漉漉的流入了灌木丛中。
    芙蓉穿着件柠檬黄色袍褂立于窗下，手中拿着婆子们送上来的窗花。窗花剪的很精致，有金童玉女，也有喜鹊登枝。
    芙蓉准备把它们糊到窗户上，白雪皑皑的天气，大红色的窗花分外喜庆。
    可贴来贴去，总也贴不好，不是高了，便是低了，她便放下手中的浆糊，把窗花放在窗台上，自己倚着栏杆看不远处婆子们扫雪。
    宁夫人穿着狐狸毛的大袄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粉色小袄的婢女，这婢女本来是做洒扫的，虽是苏府的人，却不是伺候宁夫人的。
    宁夫人见芙蓉倚着栏杆发呆，便走了过去，挨着芙蓉坐下，顺着芙蓉的目光瞧了瞧，只见院里树木凋零，空空荡荡，唯有婆子们扫雪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她便紧了紧衣裳道：“少奶奶，你没事吧？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芙蓉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宁夫人，宁夫人的气色大好，鬓边插着大红色如意簪子，一对笨重的金耳环垂在肩上，她的嘴涂成了腥红色，说话间这抹腥红一张一合，让人反胃。
    芙蓉便将头扭向别处，不冷不淡的道：“大奶奶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少奶奶找回了孩子，是一件大喜事，应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闷闷不乐，难道是照顾孩子辛苦，所以心里不爽快？回头我得说说那帮婆子，她们也应该给少奶奶你分忧才是……”
    “大奶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不是我说，少奶奶你瞧你，脸色这么不好，怎么着我也是你的后娘，我好生好气的来看你……你这孩子也忒不懂规矩，不过呢，我不跟你计较，谁让老爷让我给你送些鸡蛋羹呢。”宁夫人招手让婢女上前，努了努嘴，婢女掀开手中食盒，取出一小碗嫩黄的鸡蛋羹，鸡蛋羹上撒了几粒虾皮，淡橙色配着嫩黄色，倒很好看。
    “老爷听闻早起你没什么胃口，又觉得这鸡蛋羹不错，就让厨娘多做了两碗，我刚才喝过，味道好极了。”宁夫人掏出手帕抹抹嘴角：“剩下的一碗，老爷让少奶奶喝……不过我瞧着少奶奶好像有心事，怕也喝不下呢……”
    宁夫人突然笑的花枝烂颤，震的灌木丛里的雪簌簌而下。
    “我只是一个俗人，有心事，便没有胃口，哪像大奶奶，心那么大，刚失了一个贴身婢女，好像没事发生一样，如今新换了婢女，胃口……也不错。”芙蓉奚落：“小菊可是大奶奶最亲近的婢女，不是陪嫁丫鬟吗？如今被官府给捉去了，大奶奶终于松了一口气吧？难怪面色都好起来了。”
    “少奶奶，你这是什么意思？”宁夫人脸色一变，很快又掩饰了下去：“小菊虽是我的贴身婢女，可谁让她犯了错呢，犯了错，理应交官府查办……”
    “小菊是死是活还不知道，若小菊死了，大奶奶一定很高兴吧？”
    “少奶奶。”宁夫人横眉：“我好意来给你送鸡蛋羹，你怎么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小菊死了，我怎么就高兴？”
    “小菊跟华良有染，对我丢失孩子的事，了如指掌，大奶奶你是小菊的主子，难道这件事，你一无所知？”芙蓉乜斜着宁夫人。
    “我当然一无所知。”宁夫人推的一干二净：“小菊跟华良有染，，又不是我跟华良有染，难道你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你跟华良有染。”芙蓉笑了笑：“有些事，我心中清楚的很，小菊最好别供出你来，若小菊嘴巴不严，那大奶奶可就凶多吉少了。”
    芙蓉的话让宁夫人坐立不安，如蚂蚱一样蹦的老远，见芙蓉信誓旦旦，又知芙蓉不是愚妇，宁夫人的心都揪到了一处，只得先行离开：“少奶奶说什么凶多吉少的话，我虽是小菊主子，可她犯了错，也没有处罚我的道理。我知道少奶奶一向不喜欢我，如今又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惹不起你，我躲的起。”
    “有句话说，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我就让少奶奶瞧瞧，我躲的过初一，也躲的过十五……”宁夫人笑着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