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也吓住了，见华良的手垂了下去，胸口的血又像泉水似的“噗嗤噗嗤”流个不停，他才知道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便低头对芙蓉道：“大姐……我错了，我不应该带钦国侯跟踪你们，不然华良也不会死……你们还可以找到孩子。”
    芙蓉默默无言。
    葫芦便又道：“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也不知道这箭头上有毒，这个华良，东躲西藏，又听人说他武功高强，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一支箭就把他干掉了……”
    “小菊……”安慕白凝望着小菊道：“你偷了苏府的东西，准备跟华良潜逃，若大奶奶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们做了那么些坏事，如今有将功抵过的机会，你确实……不知道孩子的下落吗？少奶奶对你还算不薄，你……”
    “我说了，我不知道孩子的下落。”小菊搂着华良，渐渐的落下泪来。
    “苏少奶奶，葫芦，你们别愁眉苦脸了，不就是死了一个华良么。”钦国侯从外头挤了进来，拍了拍肩膀上的雪，拉住葫芦的手道：“你不是说，这个华良早死晚死都得死么，你瞧瞧，我让他死的干脆利索，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嘘——”葫芦指指芙蓉，小声对钦国侯道：“这下我们惹了祸了，若是小时候，我大姐早拿着棍子追我了，你没看到我大姐的脸色……”葫芦撇嘴指了指苏府大院：“我大姐的脸色，比这天都黑……”
    “你们是不是担心孩子的下落？”钦国侯笑。
    葫芦点头。
    钦国侯便拍了拍手，一个士兵抱了个襁褓进来。
    钦国侯亲自接下孩子，又翻开襁褓给葫芦看：“呐。这不是活着的吗？”
    葫芦一惊，脸上一喜，赶紧去摇芙蓉的胳膊：“大姐，你看，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呸呸……我是说。真是老天有眼，这不是苏家的小少爷吗？”
    钦国侯怀中抱的，淡紫色的小包被紧紧包着的，一个眉目清秀的孩子，跟芙蓉的小女儿长的几乎相同，只是一直跟着华良奔波劳苦。吃了上顿没下顿，他很瘦，脸也小了许多，如今小嘴正“咕噜咕噜”吐着泡泡，时不时的。把手握成拳头给咬一咬。
    芙蓉有点不敢相信，扑上去把孩子抱在怀中，又摸了摸他的小脸，才发觉自己的手冰脸，怕冻着孩子，赶紧将自己的手放在身上暖了暖，暖热了，才去抚摸孩子。摸到他瘦骨嶙峋的小身子，芙蓉有些心酸，好久未见。孩子都跟她生疏了，见芙蓉望着他，吓的哭了几声。
    孩子哭，芙蓉的泪便下来了。
    葫芦见不得芙蓉哭，赶紧劝慰：“大姐，你就不要哭了。大过年的，仇人又死了。孩子，这不是还活着的吗？你哭什么？”
    钦国侯一把拉过葫芦：“葫芦。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孩子还活着。多难听。”他又笑了笑去安慰芙蓉：“苏少奶奶……你看，你的孩子不是还喘气的吗？这是高兴事，你哭什么呢？”
    “多谢你们了。”芙蓉给钦国侯道谢：“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我的孩儿了，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吧？”钦国侯一脸得意：“先前呢，我们追到茅草屋时，你们已经离开了，我们本打算追着出去的，不料我听到屋里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找来找去，苏少奶奶，你猜孩子在哪藏着呢？”
    芙蓉摇摇头。她本不知道孩子就藏在茅草屋中。
    安慕白也是疑惑不解：“那茅草屋很破旧，里面没有多少家具摆设，床上床下我们看过了，并没有人，孩子能藏在哪里？”
    钦国侯笑道：“原来啊，孩子被藏在锅里。”
    “锅里？”芙蓉大惊失色。
    “是啊大姐，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呢。”葫芦啧啧道：“华良真是聪明，知道把孩子藏进锅里，然后还盖上了锅盖，你说若不小心烧了火，岂不是把孩子给炖了？”
    见芙蓉瞪他，他赶紧改口：“我这个当舅舅的，说话也太没轻没重了……我的意思是说，肯定是华良逃的急，所以就把孩子留在茅草屋了，想着回头再去找孩子的，没料想，他一命呜呼了。多亏了钦国侯机灵……听到孩子的哭声，让士兵门一阵翻找。”
    “刚才没敢把孩子抱进来，是怕这血淋淋的场面会吓到孩子。”钦国侯笑笑：“我都这么久没杀人了，没想到，杀人的技巧，还是这么娴熟。”
    芙蓉惊出一身冷汗，她怎么也没想到，孩子会被华良藏在锅里，当初进茅草屋搜查的时候，她记得房间一角是有灶膛，以前像有人做过饭，只是无论如何想不到，孩子会藏在那儿。此次华良身死，若不是钦国侯救下孩子，这样耽误下去，孩子又冷又饿，怕也撑不了几天。如此，倒是钦国侯救了孩子一命。
    芙蓉赶紧屈身给钦国侯行礼：“谢谢您的救命之恩，真是没齿不忘。”
    “别……虽我救下了你的孩子，不过也是举手之劳，以后你们府上可得严加看守，别再把孩子弄丢了。”
    “谢谢您提醒。”
    “这孩子……”钦国侯又翻开襁褓看了一眼：“这孩子倒浓眉大眼，长相不错，可惜瘦骨嶙峋的，想来天天吃不饱，瞧瞧，饿的跟小老鼠一样……也怪让人心疼的，这样一想，这个华良，莫说射他一箭，就是射他十箭也不解恨哪……你说一个大老爷们，你又没有奶，你偷孩子去又喂不饱他，你偷孩子做什么呢。”
    孩子又冷又饿。未免家人担心，芙蓉一行人冒着风雪出了周府。
    小菊追了上来道：“少奶奶，华良他死了……”
    “他活该。”葫芦没好气的道：“留着他，也是祸害人间。”
    “好了葫芦。”芙蓉摆了摆手，如今华良已死，说这些又有何用呢，小菊哭的实在伤心。虽芙蓉对小菊没什么好感，又知道她手脚不干净，如今风雪里小菊瑟瑟发抖，芙蓉也有几分心软：“好了小菊，你偷的那些东西……留着自用吧，我不再追究你了……毕竟你在苏府伺候一场，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小菊默默点了点头。
    芙蓉等人往前走，小菊也跟了过去，芙蓉便停下脚步道：“小菊，金银的事，就算了，只是苏府，怕是容不得你了……”
    “苏家大奶奶是什么人，小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偷了东西，若她知道，非得打的你半死，趁着你现在还能跑，赶紧跑吧。”葫芦呵了呵手道：“你若落到苏大奶奶手里，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小菊又点了点头。
    苏老爷跟宁夫人一直在苏府里等着。
    芙蓉带人浩浩荡荡的出门而去，他到底有些牵挂，眼瞧着芙蓉抱了孩子回来，苏老爷慌忙接下襁褓，看着又瘦又小的孩子，他又一次老泪纵横。
    给孩子喂过奶，孩子便沉沉的睡去了，脸上的酒窝还未散去，连睡觉都带着笑脸。
    芙蓉将两个孩子并排放在床上，交待婆子们好生看守。自己去向苏老爷回话。
    苏老爷听了芙蓉的叙述，也觉得又惊又险：“怪不得官兵一直搜不到华良呢，原来他猫到那种地方去了……真是老天开眼，若不是你们早有警觉，跟着小菊去找人，那后果，不一定怎么样呢……”
    “爹说的是。”芙蓉搓了搓冰冷的手道：“万幸的是，孩子找到了。”
    “那个华良被一箭穿心了？”宁夫人大惊失色，又很快镇定下来：“那便好，恶有恶报，他早该有些报应。不过……少奶奶你确定没有说错吗？你去捉华良，关我的婢女小菊什么事？你可不要诬陷小菊。”
    安慕白道：“这事，府里人都瞧见了，少奶奶怎么会凭空诬陷小菊，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谁知道你们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如今华良死了，你们怎么说都好了。”宁夫人想到华良已死，那她的肮脏事便无人揭发了，心里畅快，脸上便喜悦起来：“老爷，如今两个孩子归家，是天大的喜事，依我说，咱们府里要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才好。华良他心肠歹毒，这样的人，死了定然下阿鼻地狱。”
    “你胡说。”小菊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跌跌撞撞，脸上还有泪痕。雪大，路滑，她的鞋子湿透了，她跪在中堂中央，身后是一排水脚印。而她身上的包袱，也被雪淋湿了。
    小菊将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等器物，一一摆好，然后磕头：“这是我偷苏府的，拿着也不心安，再说，华良死了，我要这些也没用，所以还回来。”
    众位下人偎依在廊下，屏声静气望着眼前的一切。
    苏老爷并没有吱声。
    芙蓉也没有说话。
    众人的目光落在宁夫人脸上。
    宁夫人有些尴尬，小菊毕竟是她的婢女，如今跪在那儿认罪，她脸上也无光，便拿手帕擦擦嘴角道：“小菊，你疯了？我瞧最近你就不正常，你怎么会偷府里的东西呢，是不是有人栽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