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晴听完顾运的话，若有所思。
    倒不是在意对方行长会搞什么事情，毕竟在她还没见过谁能搞事情把顾运搞坏的。
    她是在想要不要把正在家里被禁闭的弟弟叫过来，一起参加，毕竟这样的机会很难得，如果他能在现场观摩下，或许能涨点见识呢？
    不是一直很崇拜他“姐夫”么，都快成脑残粉了，那就好好跟人家学一下，看人家是怎么做商业谈判的。
    程雪晴还没意识到，其实她也是顾运的“脑残粉”，没准还可能是最铁的一个。
    在她眼里，只要有顾运在，就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虽然她一贯清冷，以至于表达得不明显，但在她内心深处，这种意识早已根深蒂固。
    即便今天顾运说可以在地球和月球之间造一个电梯，然后靠这个电梯挣大钱，估计程雪晴的第一反应也只会是那得花多少钱、技术上有多大难度，而绝不是认定这不可能。
    这已经算很理性了，换了见识更浅一些的人，估计马上就会点头问什么时候开工了，毕竟任何一个人在亲眼目睹顾老狗将那么多“不可能”变成“可能”之后，很难再质疑他的观点。
    因此程雪晴之所以喜欢上顾运，或许里头也包含了“粉丝”固有的崇拜心理。
    从这点来说，顾老狗就有点x粉的嫌疑了——当然，只是“有点”而已，毕竟程雪晴这种女孩子，不可能仅仅是崇拜，就会喜欢上一个人。
    再说，这不还没下手么！
    “要准备会议室么，还是在这谈？谁陪同参加？”
    既然顾运要她准备，程雪晴就顺嘴问道。
    顾老狗说道，“我跟你就好了，就在你办公室谈吧，不用那么正式，反正那货也不是正经人。”
    程雪晴有些无语，夏英明好歹也是业内公认的一流经济学家，据说很快就会调到央行去了，可在这家伙嘴里，怎么就跟程大雷一个层次了呢？
    好吧，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又想起程大雷，程雪晴就忍不住了，问，“我可以把程大雷叫来吗？”
    “他……有必要来么？”
    顾老狗的语气比较委婉，但眼里却是闪过一丝警惕。
    不是他看不起程大雷，而是他真怕这货突然发神经刀，把本来很简单的事情给搞复杂了。
    顾老狗平生没怕过谁，可对于程大雷，不夸张地说，他是真有些怕的。
    毕竟论搞事情，这货的能力值绝对爆表，属于那种只需要一个小鞭炮，就能把全小区的下水道井盖全炸了的人才。
    程雪晴见顾运好像有意见，就犹豫了下，说道，“我想……让他涨涨见识。他整天和一群小朋友混一起，只知道喝酒吹牛。可是你也知道，我们家还有那么多产业，他终究是要去接手的。”
    顾老狗其实很想跟程雪晴说，程家的产业还是由你来接手比较合适，程大雷那货也不会跟你抢这个权力，只要拿出个几亿给他做个托管基金，每月光领利息他就乐得牙不见眼了。
    不过人家的家事，顾老狗也不想掺和，再说长大以后的程大雷会怎么想谁也不知道。
    再怎么说，程雪晴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于是就说道，“那你让他过来吧，不过一定要跟他说好，什么都别说，只管听就好了。”
    程雪晴颇是高兴地点点头，“好的，我这就让他来公司，到时候会跟他专门强调的。”
    “你还真把他关禁闭了？”
    “对啊，怎么了？”
    “额……没什么，希望他能长记性吧。”
    “不可能的，”程雪晴一脸绝望地说道，“我就是想出口气而已。”
    以前关他禁闭，是有想让他认识错误的想法，可现在程雪晴不抱希望了，反正程大雷就跟哈士奇一样，说他他顶嘴，关他他拆家，出来后该怎么蹦跶还是怎么蹦跶。
    ……
    程雪晴给程大雷打完电话没多久，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吧，程大雷就风驰电掣地赶到了。
    果然跟哈士奇差不多，关了几天的哈士奇一旦放出来，但凡你敢不栓绳，窜得不比高铁慢。
    一进办公室，程大雷就兴奋地说道，“姐，姐夫，行长来了么？一会该怎么谈，我打辅助吧，配合你们怎样？”
    “打个毛，你守泉水。”顾老狗毫不客气地说道。
    程雪晴也赶紧补充道，“一会儿你什么都别说，听就好了。另外，你坐远点，就当你是会场记录。”
    程大雷震惊了，自己竟然这么不重要？
    三人正说着呢，夏英明的电话就来了，说是已经到古镇停车场了。
    顾运自然是要带着程雪晴和程大雷，一起过去迎接他的，这也是基本的礼节。
    不是说顾运拿着人家的一些把柄就开始拿捏装逼了，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是绝对谈不来真正的合作的，更何况夏英明这样的人，也未必能被这种手段完全拿捏。
    去的路上，顾老狗再次叮嘱程大雷，从现在起他只是助理的身份，千万别说话，只要听就好了。
    程大雷虽然很是不服气，但是也只好点头答应，毕竟自由太可贵，他可不想再被禁闭——那是真的禁闭，家里有摄像头的，但凡他敢跑，被发现的话，下次就是丁成看着他了。
    ……
    “夏行长，欢迎欢迎。”
    顾老狗大步上前，先和夏英明握了握手。
    夏英明哈哈一笑，“顾老板还是这么帅。”
    和几个月前想比，夏英明似乎更意气风发了，看起来最近他的仕途很顺。
    随后，他指着身边一人说道，“我介绍下，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周俊周总，尚达集团大中华区的老总，是我老朋友。”
    周俊是个微胖、皮肤挺白的中年人，虽然知道顾运年轻，但是看到本人后还是有些意外，这也太年轻了吧？
    不过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丝毫不敢轻视，立即主动伸出手，对顾运笑了笑，说道，“顾总，久仰久仰。”
    顾运就跟他握了个手，笑道，“岂敢，周总大名如雷贯耳，今天终于见了真人，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顾总年少有为，你在咱们圈子里，那才是真正的如雷贯耳，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说的哦。”
    “周总说笑了，真让我汗颜哪。”
    程雪晴在顾运身后看得有些发愣，毕竟她眼里的顾运从来都不按套路出牌的，轻狂到没边，突然看到他如此“正常”且熟练地跟人寒暄，当真是有些不习惯。
    顾运一转身，又指着程雪晴，笑着介绍道，“介绍下，这位是我们的总裁程雪晴，可是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哦。说实话，在古镇她才是一把手，我不过就是个甩手掌柜罢了，哈哈。”
    顾运说罢，程雪晴也就露出职业的微笑，和夏英明、周俊一一握手。
    “夏总，周总，欢迎莅临古镇考察指导。”
    夏英明笑道，“早就听说古镇的总裁是个大美女了，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顾总你要小心咱们来挖人啊，尤其是咱们周总，他旗下好几个事业部在招总裁呢，我看他眼都直了。”
    周俊立即跟着笑道，“程总裁才貌双全，我当然想招了。不过顾总别担心，咱们挖谁的也不敢挖你的。夏行长是在造谣生事，回头我会给他发律师函的。”
    一番话，引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几个陌生人之间的隔阂消失了大半，气氛也变得非常和谐。
    所以说，寒暄这种东西，用不好是说虚伪的废话，用得好就能几分钟拉近距离，营造出很好的谈话氛围。
    不过，现场还有个人不高兴。
    程大雷很不高兴。
    啥意思，自己是透明的吗，为什么没人介绍？
    没错，顾老狗就是想让他透明一下，他怕一介绍，程大雷就会得意忘形，开始自由发挥。
    然而他还是失算了。
    正当大家准备往回走，去办公室的时候，只见程大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兜里掏出了一包崭新的华子。
    然后，他开始分烟了！
    好家伙，他直接就开始分烟了！
    “夏行长、周总、顾总……来，来来……”
    姿势很潇洒，动作很熟练！
    交际小达人的样子有没有？
    而且绝对照顾周全，一人一根，人人有份，连顾老狗都没放过！
    夏英明和周俊都惊呆了。
    虽然他们两个，严格说也是抽烟的，只是抽雪茄更多一些罢了，改抽华子也不是说不可以。
    但是，难道要他们叼一根烟，跟个二流子似的边走边抽吗？
    一个是大行行长、经济学家，另一个是执掌数百亿产业的大佬，都是要脸的人，能这么干吗？
    再说严重点，公众场所抽烟，普通人都知道是违法的，这要是被人拍了去，他们怎么解释？
    可是程大雷到底是顾运的人，这烟分过来，他们不接显得很没风度，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接了。
    但这还不算完，接了之后，程大雷为了表示客气，还主动掏出了打火机。
    嗯，他要亲手给他们点上。
    夏英明和周俊脸都快绿了。
    他们显然想不到，小小的古镇还隐藏着如此清新脱俗的人才！
    顾老狗此时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了。
    程家到底把程大雷“穷养”到什么程度了，堂堂几百亿帝国的继承人，怎么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真跟个小混混一样？
    但是又不能发作，只好强撑出笑脸，先把程大雷的打火机推开，然后看向程雪晴。
    程雪晴现在终于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把这活宝叫过来的。
    于是连忙拉了把程大雷，把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挡在他身前，对夏英明和周俊说道，“夏行长，周总，我给你们介绍下我们古镇。”
    程大雷皱着眉头，看着几人的背影，还在琢磨：难道他们都不抽烟？
    ……
    一行人进了办公室。
    程雪晴先让程大雷坐角落位置上，他稳了之后，才回去给众人泡茶。
    泡好茶，众人一边喝茶，一边听程雪晴讲古镇的规划。
    既然要贷款，当然要把古镇的规划说清楚了。
    程雪晴是个合格的总裁，说得很有条理，重点也很清晰，顺便把资金的主要用途说清楚了。
    夏英明听完后，笑呵呵道，“看样子，古镇这边的资金需求比我们预想的要大啊。”
    “是，所以我们希望夏行长能大力支持。”顾老狗给夏英明添了点茶，然后说道，“古镇这边势头还是好的，而且我相信，等我们的特色项目落地以后，客流量会继续增加。”
    夏英明点点头，问，“那对标的项目，是哪个？西塘、乌镇？”
    “客流量上是对标他们。”顾运微微一笑，说道，“但是，营收上，是它们加起来。”
    “如何实现呢？”夏英明饶有兴致地说道，“提升单位游客消费？可据我说知，目前全国的旅游景区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无非是在景点内卖吃的、卖纪念品，或是有限的体验项目。”
    “对，这方面要做提升很难。”顾运点点头，但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们想了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延长游客滞留时间。只要时间一长，他的消费必然会上涨。”
    “延长滞留时间？”原本不怎么相干的周俊也有了兴趣，问，“如何延长？另外在很多时候，像乌镇那边，游客本来就是接近承载能力上限了，延长滞留时间，在营收提升上的意义或许不大？”
    顾运笑了笑，说道，“乌镇、西塘，即便是大型节假日，也只是白天爆满，而夜晚几乎是停业状态。诚如刚才我们的程总裁所言，我们即将要打造全场景沉浸式的古文化体验，而这种体验一大部分都是在夜间。夜市、花市是我们的一大亮点，另外几乎每月都会有三到五个古代节日，要想完整体验那种节日氛围，你就必须在古镇住下。”
    夏英明笑道，“顾总野心不小啊，白天钱你要赚，晚上的钱你也要赚？”
    “赚钱是一方面，我想重现古文化也是一方面。”顾老狗说道，“要不是政策限制，我还想把青楼办起来呢，那也是文化的一种。”
    “这个可以办啊！”夏英明开玩笑地说道，“古时青楼也有不涉及卖淫嫖娼的嘛，你可以请美女来弹琴说赋，我可以成为你们第一个会员，哈哈。”
    周俊也笑起来，“那也算我一个。”
    顾老狗其实也有这打算，见他们这么一说，就顺势说道，“那行，这项目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拉不到客户，可找你们。”
    三人大笑。
    只有程雪晴笑不出来。
    呵，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