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晋升元婴了？”
    李柃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立刻有所感应，看了过来。
    首先辩认出来的却非林柔娘究竟是否消除了隐患，而是修为境界有所提升。
    她在这次召见前世今生当中吸收了不少神魂之中固有的力量，毫不费力突破。
    “果然不愧是大能化身，晋升易如反掌！
    这样看来，妖后九祗那边也很快能够筑基结丹，乃至突破到元婴。”
    李柃收敛思绪，又再感应林柔娘如今的状况，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今的林柔娘已经获得了新生，这不单只是摆脱了幽天，还意味着，自己成功实现了一次元婴层次的复活！
    突然之间，李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怦然心动起来。
    复活！元婴层次的复活！
    这是此前未能做到的成就，再加上自己对轮回之法，死亡奥义都有更深的了解，未来或许真能染指这一领域的道果！
    但很快，李柃又微微皱眉，抬头看向上方：“好像有些高兴得太早了。”
    林柔娘同样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上方。
    她的法眼照映之下，千百道因果丝线连接自身，彼端没入虚空深处。
    这令得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个提线傀儡，被未知的天外之物所摆布。
    “这些丝线昭示着你和她之间还有许多因果未了，没有那么容易摆脱。
    不过不要紧，幽天的意志已经受到压制，暂时不会影响你。
    唯一的意外，是祂似乎有所感应，试图重新取得掌控！”
    李柃这么说的时候，两人所在的房间上方，天花板开始变化。
    一团漆黑漩涡凭空浮现，陡而如同巨大的眼睛张开，映照出宇宙虚空的背景。
    繁星点点，居于其中，每一粒都仿佛拥有着莫大的权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李柃方才吸收了不少灵蕴，忽然就明白这些是什么了。
    这些都是曾经达到过化神境界，或者未来能达到化神的真灵！
    时间是一条不断流淌的长河，它穿过了混沌虚空，连接着创世之初的源头，以及宇宙毁灭的尽头。
    时间本身其实并不流动，光阴岁月也只是生灵的错觉。
    这就好比永生不朽才是万物固有的属性，生老病死，成住坏空反而只是运动变化所造成的假象。
    因此修炼即是归真，从虚假之中寻找真实，还原本来面貌。
    不动即不朽，不移不变者，方能证永恒！
    因果把万物生灵的前世今生串联起来，在无限的时空之中同时演绎无数可能，这相对永恒者而言，就是瞬息万变，沧海桑田。
    李柃面前仿佛出现了一面破碎的镜子，时空的隧道如在万花筒中，照映出无数画面。
    蓦然，镜面破碎，然后散裂开来。
    每道星光都有对应的本尊，天地宇宙之间，未来即是过去，结果即是原因，构成了无限轮转的螺旋。
    不同的可能，对应不同的支流。
    这些碎裂画面里面所照映出来的，正是无限大千世界之中的种种可能。
    李柃匆匆瞥了一眼，依稀感觉，当中只有那些真灵唯一之人并不重复。
    祂们就如同红尘之外的存在，利用化身降下投影，攻占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
    原来，那些才是真正超凡脱俗之人，大千世界只不过是他们征战的棋局。
    谁能主导其中的局势，谁便掌控着物质世界当中的现实。
    但在此刻，李柃无心理会那些世界里面发生的事情，而是将目光投在了混沌虚空。
    李柃看见祂居于高天之上，在宇宙的彼岸默默注视着自己和身边的林柔娘，祂的背后，黑渊深邃，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
    这股力量竟然无远弗届，瞬间跨越混沌虚空，传达过来，显化出一道似曾相识的身影。
    那是身形外貌都和林柔娘有着八九分相似的女子，但是身上穿着一袭古朴庄严的法袍，如同古之祭祀。
    “幽天报身，黄泉之主！”
    李柃表情凝重，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色。
    林柔娘讶然，但很快，心中也蓦然生出了一股直觉。
    三身原来是一体，各随缘法。
    幽天照见此间，投下报应，立刻就在这物质的世界创造出这么一尊黄泉之主的投影。
    她是曾经真实存在于某一个时空的黄泉之主，合道炼真之后，留下历史之影。
    等到李柃和林柔娘意识到祂的本质时，已经无法阻止。
    一尊化神巅峰的大能，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但就在这时，混沌深处的另外一道星光闪现，也是一道报身凭空浮现。
    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李柃含笑而立。
    李柃忽的一震，猛然惊觉。
    “大能竟是我自己！”
    李柃自从穿越至此，注定要证化神，成就真我唯一！
    但和其他大能高手不同的是，他竟然以真灵形态存在于此间，反把无数报身化身散布出去，成为世间万香！
    这般的设定委实离奇，李柃依稀有个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小说故事里面的人物，正在被名为作者的存在摆弄。
    或许，在这方宇宙诞生之前，一切就都已经注定。
    但这注定又不意味着固定不变，因为时间在演绎无数的可能。
    尘世如大梦，李柃身躯和这道虚影重合，宛若觉醒前世今生，多出了许多记忆。
    他的真灵涌现出强烈的光辉，照见大千世界，仿佛一瞬间，就对一切的前因后果有了深刻无比的了解。
    他无来由的伸出手掌，朝前拍去，正好对上黄泉之主。
    对方的掌间蕴藏着一股黑色的灵光，如同深渊扩散，无比的可怕。
    但在一掌过后，两人身影各自虚化，两个暴身都如梦幻泡影渐渐瓦解。
    “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啊！”
    李柃突然笑了。
    他在这一瞬间感受到了远超自己当前的境界，也终于确信，自己存在着元神归真的特性。
    并没有必要畏惧对方的报身降临。
    因为，自己早已在过去设置好了应对的手段，幽天奈何不得自己。
    黄泉之主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话，这具报身并没有三魂七魄的存在，也没有实体，而是如同水中倒影。
    但在消散之际，还是凝眉看了过来，露出了非常严肃的神色。
    李柃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身边的林柔娘身上。
    “呵呵，未来的本尊啊，可要把她藏好了，若是让幽天吞噬她，今日所做的一切可就白费了。”
    另外一边，李柃头顶的报身却突然开口。
    这句话仿佛触犯了什么禁忌，立刻因果紊乱，光阴的河流泛起波澜，衍生出多条之流。
    报身原本就是一种因果投射的影子，照映在光阴之河上的影子立刻消失无踪。
    李柃无言。
    好在这时，黄泉之主的投影也无法维持，跟着消失不见。
    “时空的悖论吗？试图与我交流讯息，就被抹除了！
    不过就算如此，我也能猜得出来……”
    李柃面色阴晴不定，梳理着方才所得的许多东西。
    林柔娘道：“方才我也感觉到了，我在幽天面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
    李柃道：“这不足为奇，你和祂的关系就像是河流与大海，迟早要流向祂。
    不过我如今把你截下，未必不能改道，成为另外一个大海。”
    林柔娘道：“祂不会坐以待毙的。”
    李柃道：“那可由不得祂，再说了，古往今来，合道炼真者难道还少吗？
    融入天道，未必见得说是谁吞噬了谁，而是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历代幽天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坚信自己可以成为下一代的幽天。”
    林柔娘微微点头，但旋即，又露出几分茫然。
    她可没有怎么想过成为幽天，如今的她，只是一个新生的生命。
    ……
    从却罗山出来，回到浮云台，已经是夜晚时分。
    慕青丝等候着李柃回归，面上也有几分忧虑之色，直至见他带着林柔娘出现，才松了一口气。
    她迎了上来，问道：“夫君，一切可都还顺利？”
    李柃道：“自然，我的计划很成功。”
    慕青丝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旋即看向林柔娘：“柔娘，你现在……”
    林柔娘道：“我现在感觉很好。”
    李柃道：“我已经帮她压制了幽天的意志，此身陨落，归于尘土之前都不会再觉醒幽天人格，而且还意外刺激精神，觉醒到了元婴的地步。
    等到未来成就化神，那便将是真正的新生。”
    慕青丝微楞：“柔娘能够成就化神吗？”
    李柃肯定道：“我意外的在光阴长河之中看见了一些未来的片段，星空的彼岸也似有她的光辉。”
    慕青丝讶然，这话说得，有些高深莫测。
    李柃许多事情都不瞒她，于是便讲解了一些高端境界的知识，好让其也多些见识。
    慕青丝听完，道：“原来过去未来，因果报应还有这般的玄妙，我此前以为，光阴只是一条不断向前流动的长河。
    对了，夫君你也有着对应的星辉，将来必定觉醒真灵，成就唯一！”
    李柃道：“有些东西不太好说，但想来，从这方宇宙诞生开始，这就已是必然之事。”
    心中却是默默的叹了一声。
    他并没有看到慕青丝的未来，也不确定，自己的这个妻子究竟还有无希望修成高阶境界。
    若真没有那个未来的话，岂不是应了过往幽天化身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一旁的林柔娘默默看着李柃，心中也在考虑着相同之事。
    自从李柃将其唤醒，照见前世今生开始，她就对其多出了一份特殊的情愫。
    一切都宛如命中注定。
    ……
    暗怀心事的李柃并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在这边。
    以他如今的敏感，早已发现林柔娘的心意，不免也生出了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
    似乎真的是一饮一啄，皆由前定，因果命运在无情嘲讽着想要改变它的人。
    如若按照这个未来发展下去，过往那个“四妻之命”的预言可能还真要成为现实。
    李柃一直都想要逆天改命，甚至不惜通过再造林柔娘来改变那个现实。
    但却没有想到，终究还是无法改变。
    甚至有可能，阴差阳错的变相导致了它的实现。
    不过李柃并没有归咎于林柔娘，因为他始终明白，自己想要的还是香道大昌，以及与青丝长相厮守。
    问题的关键在于，慕青丝究竟有无那份资质陪伴自己一直走下去。
    他隐约有个感觉，冥冥之中的宿命似乎真的曾经被改变过，至少自己“四妻之命”被改变成为了“两妻”。
    但数量的改变并不影响本质，唯有本质，才是真正的重点。
    他努力回忆着幽天报身出现之前，自己从林柔娘身上斩获的灵蕴。
    那些灵蕴不但给他带来了许多全新的力量，甚至凝结出轮回道果，还隐隐包含着一些混沌的信息。
    比如说，幽天报身和应化身当中所藏的奥秘。
    “除了林柔娘之外，这个世界还存在着不少的幽天应化身，若能提前除之，不但可以削弱幽天，还能继续从中掠夺相应的法则之力。
    这也是天道更替的奥秘……
    不过以我眼下的实力和处境，暂时还无法独力对付祂，倒不如与天庭合作。
    为了掩盖我能克制和夺取幽天力量的事实，也是另寻说法。”
    这件事情可以慢慢筹划，倒也并不急于一时。
    过了小半个月后，李柃忽的接到聂英智密报，说是燕笄已然筑基。
    “大能底蕴，恐怖如斯！”
    对此，李柃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只是默默感慨了一句，旋即便吩咐他带胡姤和燕笄过来见自己。
    聂英智遵照他的旨意而行，把胡姤和燕笄带了过来。
    暂时支开不明真相的聂英智和胡姤后，李柃直接问燕笄：“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燕笄道：“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么，此世此生，为偿因果，我都以燕笄身份行事，若得晋化神，再考虑聚窟洲狐族之事。”
    李柃道：“那好，我决定把你作为宗内真传来培养，以你我之间的这场善缘，将来就算到了末世浩劫的战乱年代，也完全可以结盟，共同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