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折去我甲子修为，炼制这种宿慧香，果然还是不易。
    不过若是猜想为真，这么做有百倍之利！
    就算虚惊一场，也可以彻底消除她身上的隐患，并不会吃亏。”
    路上，李柃感受了一番自身的情况，感觉修为已然只有千年左右的水准。
    他如今实有四百六十三岁，筑基已有四百四十一年，自然增长的修为正是四百四十一年。
    按照寻常散修的际遇，这些年间充其量就是服食几份天材地宝，增益一二个甲子不等，合计五六百年修为，倒霉些的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受伤，衰老而不增反减。
    这种人毕生下来，结丹无望。
    李柃坐享灵峰福地，又有道侣双修，各种灵丹妙药，天材地宝也堪称应有尽有，自己还会炼制三宝浮香丹，自然不可同等而论。
    因此，长年累月积攒下来，他的修为早已高达千年以上。
    他还曾见兰而悟，炼制三殊香，又额外获得五百年修为。
    若非这些年间炼制了一些上智香，宿慧香，又分出美食道种，驾驭伥鬼，都已奔着两千年修为而去。
    不过这些代价限制的是凡物那般的批量生产，对少量出产影响其实不大。
    因为修士做这些事情之前必定会权衡利弊，事后也有可能寻求一些弥补之法，不大可能吃亏。
    而且李柃拥有天赋神通，就算只剩千年左右水准，也仍可以发挥出四五千年修为的效果，在元婴层次都已经算是合格。
    他如今的实力，更多还在妙法，道果，伥鬼之上，并不是太在意修为和力量。
    念想间，林柔娘所在的却罗山就到了。
    此间是却罗仙府的核心区域，庞大的护山大阵和地脉灵蕴组成了强大的屏障，即便当初幽天化身掩护血海魔尊攻来此间，都没有将内层的保护攻破。
    这是积香宗的最后一道屏障，非常之牢靠，若非如此，积香宗的弟子们早在此前就已经死伤惨重。
    只见此间四面环山，地势险峻，如林而立的高峰带着某种玄奥的意蕴组成阵法，又像是长钉扎在地脉上，束缚和引导着如同龙形的仙灵。
    法眼看去，遍处浓雾，如同云海氤氲在大地上。
    这并非等闲之雾，而是高浓度的灵机，富含着大量五行灵气。
    李柃在此间感受到了五行之味，呼吸之间，都仿佛能够凝炼胸中五气，缔结顶上三花。
    这般的自然环境造就了适合修炼的场所，即便是那些平庸修士常年居于此间，都能加速体内三宝凝炼，待得筑基之后，法力增长更能加速几分。
    林柔娘就在里面的一座洞府里，见得李柃到来，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李柃道：“我有重要之事，和你打个商量。”
    林柔娘奇怪问道：“什么事？”
    “与你的前世今生有关……”
    李柃看着她，略带感慨。
    昔年自己境界还低，只凭直觉截下了对方的元神，如今方知，这竟然是对付幽天的关键。
    因为大能高手真我唯一，但是应化身千变万化，拥有着多位一体的形态。
    祂们并不是凡人那样存在某一个体，只有肉身，元神之分，祂们的存在方式非常特别，甚至很难用言语去形容。
    如若非要打个比方，那就是一条河流，或者江海湖泊，万物生灵则如水滴，池塘。
    等闲沧海桑田，可以灭掉一名化神境界的修士，但却灭不掉道境强者。
    因为祂们是亘古以来就有的存在，如同大海无穷无尽，唯有天地大变，纪元更新级别的劫难才能有所影响。
    即便如此，那也并不是真正的消灭，始终会有部分残留。
    眼前这个林柔娘便是其中一个应化身，而且还是携带了部分法则和力量的应化身。
    李柃带着几分委婉告知了对方真相，为保她能够听得明白，又解释道：“假如我帮你修炼到元婴境界，还原本来面貌，幽天在此身的意志就会受到压制。
    而若是达到化神境界，更将元神返真，斩断前世今生，达成唯一。
    正所谓，斩断金绳扯玉锁，今日方知我是我，幽天即便是道境大能，也无法驾驭这样的化神真仙，必将被排斥出去。”
    “今日方知我是我？”
    林柔娘眸中泛起几分异样的神色，不知为何，这一句话异常触动她的神魂，令她心向往之。
    这其实正是凡人的向道之心，化神之下的生灵虽然没有自我真知，但元神和真灵的壳子都在，也有觉醒的本能。
    李柃道：“你本是我截下来的林柔娘残魂所转化，三魂之中本来只有命魂，而后经由血肉道果滋养，重凝地魂，再得天人感应，召来天魂，逐渐成为完整之人。
    但你和正常生灵相比，终归还是差了几分灵性，即便有智慧之香点化通灵，继续弥补情志，也还是缺乏正常人所应具有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不过这些都不是大问题，三魂完整，即可凝炼元神，七魄会随血肉之身的物质构成自然衍生。
    若把人世间比作红尘一梦的游戏场，你我真知未觉，不过是行尸走肉。
    正常而言，需要修成元婴以上，方才有所觉醒，化神以上，方始能够掌控自我。
    但我这里有一法可以取巧，那就是通过宿慧香强行夺取大能高手遗留下来的灵蕴，弥合前世今生。
    一旦成功，自我意志便将完整，外来的力量也将再难撼动，提前拥有部分真我唯一的特性。”
    在李柃的计划中，宿慧香是激活和转化其中幽天意志的关键。
    如若能够成功，不仅可以解决这个林柔娘身上的隐患，还能窥见幽天的意志，夺取其部分力量！
    再等到纪元更新，甚至有可能覆盖其意识，争夺主导之权！
    到那时候，这个林柔娘又像是幽天对自己亲和友善的部分，改变了观念。
    从始至终，幽天还是那个幽天，中古之后诞生的九大存在，但其主观意识，主导的力量，早已几经重新组合，换了多代。
    这就像好比一个国家，时而崇文，时而尚武，疆土和人口也在发生着不断的改变。
    李柃发现自己有机会奇货可居，扶植一个契合自己意志的政权，如何能不欣喜？
    解释过后，李柃当即让林柔娘盘坐于地，在其面前放置好法界垂香炉，燃起宿慧香。
    在其静心品悟香魄，感受自我的时候，李柃也吸到了些许同样的香魄。
    但他精神异常平静，几乎毫无波澜。
    因为他证元婴时，曾以空谷幽兰顿悟，照见前世今生。
    而且他还是来自异世界的魂灵，在此世非常独特，与真灵唯一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猜测可在未来证化神时进行验证，应是八九不离十。
    所以，他闻宿慧香如闻空谷幽兰之香，并无特别反应。
    突然，凝神静气的林柔娘身上，奇异力量涌动起来，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渐渐浮现，竟似人影飘然而起。
    它浑浑噩噩，呆立空中，但却散发出几分浓烈的血腥。
    李柃恍然从中感受到了几分似曾相识的意蕴，果然是彼岸花香！
    与此同时，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血色灵花浮起，宛若石蒜的花瓣在黑暗背景中散发着妖异的幽光，那是黄泉路上引导亡魂的彼岸花。
    花瓣之上，女体浮现，或为残肢断臂，或只有半身，或器官外显，血肉糜烂。
    随着光影交错，不同时空，不同个体，不同存在所具有的灵蕴交相辉映，千百万个梦呓般的声音重重叠叠，震得虚空都如水波荡漾。
    一片浑蒙的天地下，血水摊开，静静溢出了土坑般的池子，蜿蜒流向外面。
    在这条血河的两侧，涌现这般的场景，简直如同炼狱般恐怖。
    但是李柃丝毫不慌，因为他明白，这种场景并非无由而现，而是象征着灵蕴交混的事实。
    其实在前世时空的医学上，也常有连体人，同胞寄生等等现象。
    基因表达错误导致的一些器官错位和嵌套，简直比眼前所见还要更加邪异恐怖。
    不过，明明只是精神世界之中的投影，李柃看见的瞬间，却似有种化虚为实的感觉袭来。
    那些身影飞快自行具现，凭空生出许多灵性的微尘，而后这些微尘又凝炼为香魄，熏染周遭的一切。
    房间内的摆设和墙壁飞快腐朽，仿佛经历了千百年般落满灰尘。
    好在这时，宿慧香的力量袭来，将其强行裹挟，化为精纯的灵蕴融入到林柔娘的身躯。
    一具具象征应化身的身影凝炼，如被捏成烂泥，混合在一起。
    李柃旋即便在现实之中看见了林柔娘的身上泛起强烈血光，全身上下都似晶莹宝玉，通透明亮起来。
    她正在吸收那些前世的力量，不断融合其知识，阅历，乃至于……法则真意！
    蓦然间，李柃感受到了熟悉的法则之力浮现，正是自己曾在其身上夺取过的即死法则！
    感受到这一力量，李柃毫不犹豫出手了。
    他催动众妙化香诀，丝丝金色的意可香香魄如同烟尘笼罩其身。
    度化之力！
    转眼功夫，那些尚未来得及被林柔娘融炼的法则之力就被摘取下来，化为真意，融入他自己的神魂。
    李柃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感觉自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凡人初尝一道堪称人间美味的佳肴，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满足，简直快要化为泪水从眼眶里面溢出来。
    而在识海深处，更似有着一颗金色的果实凝现，正在逐渐结为死亡道果。
    它……更加完整了！
    李柃略作沉吟，忽的感应到，这些法则真意当中，最关键的还是类似天道意志的资讯。
    某些已然破译的信息，自身具有的力量，就没有用了。
    他干脆依照其性味，分润部分给林柔娘，令其也能从中受益。
    毕竟，这原本就是她的力量。
    紧随其后，林柔娘的神魂深处又再涌现出了许许多多的混杂灵蕴，当中似乎包含着幽天意志所拥有的诸多权能，还有黄泉，血海的力量。
    不过，这些都不甚完整，绝大部分都如同之前所见的残肢断臂，乃是残缺的存在。
    这具应化身经历诸多转世，体内蕴藏着千百个体的灵蕴，唯真灵归位方能驾驭。
    她原本就是幽天斩出的化身，增益的资粮，出现这些堪称拼图的真意不足为奇。
    “看见祂有得赚，简直比我自己亏了还难受！”
    李柃本着这般损人不利己的心思，也将这些真意截下，丝毫不肯放过。
    如此一来，他和林柔娘便共享了这些真意，各自补充了大量与死亡和冥道相关之物。
    李柃忽的发现，当中竟然还真有不少是自己似曾相识，有所感触的。
    它们似乎和自己体内的灵蕴，精神相契合。
    仔细感应之下，他很快无师自通，明白那些是什么了。
    “幽魂法则，这是和浮香若幻相似的空幻道果，可以裨益我的希夷幻身！”
    “招魂之法……这是我从反魂树那里获得的法则力量，也可凝炼道果，补充完善程度！”
    “神魂衍生！不死之身！血元秘藏！好家伙，全部都是价值极高的法则真意，如若我也掌握这些力量，凝出道果，那就真是一飞冲天了！”
    “居然还有轮回之法？虽然只是些许真意，没有达到凝炼道果的程度，但也使得我对宿慧香的理解更加深刻了……”
    李柃都快要数不过来了。
    虽然当中的诸多力量都不完整，充其量只是几股灵蕴和凝出真意的程度，但他原本就拥有着许许多多的相似本源，将其作为拼图，融入自己香道，也是大有裨益的。
    当中完整程度和利用价值最高者，李柃认为是幽魂法则，招魂法则，还有轮回之力，尤其是轮回之力，简直堪称宿慧香的拼图，完美契合他如今所需。
    立时之间，神魂蜕变，李柃飞快掌握了轮回之力，并顺利凝成道果！
    就在李柃狂捞好处，大赚特赚之时，身前的林柔娘睁开了眼睛，明眸之中闪现出几分不同过往的意味。
    她身上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