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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前,特留书一封,要请大人亲启方可。”那衙役说着呈上一封书信。
“去了户部?”安惩茫然。那顾师爷顾文久本是他表舅户部尚书佟格六年前指派给他辅佐政务的,在户部任职多年,曾官至户部侍郎,于宫廷皇家三省六部之事皆有所洞悉。此番这般着急赶去京城户部,连声招呼都没打,莫非出了什么事情?
这么想着,就要去拆那信,却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昨日让你们去查那个证人段阿牛的身份,可有结果?”
“这……”对方竟一时语塞。
“怎么?有问题么?”安惩感觉不妙。
衙役并未直接回答,却道:“属下正要禀报大人一桩新案。今晨,南郊附近的住户从隋溪中打捞起一具浮尸,属下正巧奉大人之命在那一带调查,接报后立即赶赴现场,结果发现……死者就是那段阿牛!”
“什么?!”安惩大惊,“你可弄清楚了?”
“属下对其姓名、身家背景、衣着容貌等等一一作了核实,初步判定是段阿牛本人。”
“那……查清他是怎么死的没有?”
“此人不识水性,也无证据证明有他杀之嫌,怀疑是失足落水。不过……”说到此处,突然一个转折,安惩急道:“不过什么?”
“那段阿牛平日里净干些偷鸡摸狗、揩油扰民的勾当,乐淫好赌,是个地痞混混,百姓对他颇有非议。得知他的死讯后,不少人还拍手称快呢。”衙役道。
“哦?”安惩有些意外,“那尸体现在何处?”
“回大人,属下已命人留守隋溪,保护现场,故而尸体尚在原地,不曾挪移。”
“好,快走。”事不宜迟,安惩抄起官帽就要出门。这当口,却听得外头来报:“大人!知州大人来了。”
“什么?华大人怎地这时候……”安惩不知所措犯了难,正寻思着如何应付,那个细润好听的声音就飘过来了:
“怎么,本官来得不是时候么?”
话尾落地,人已经到了门边。华庚寻今日换了一身素白长襦,外罩玉色布氅,再披上狐裘,从头到脚冰洁如雪。
安惩甚少见他这般盛装,不由得多瞅了两眼,方道:“下官绝无此意!只是正好手头有一桩案子……”
“隋溪浮尸案?”华庚寻问道。
安惩一愣:“大人也听说了?”
华庚寻点头道:“本官正是为此而来。”
“……大人也觉得事有蹊跷?”
“现在还很难说,不知死者是否与那连环杀人案有所关联,或许真的只是一次意外,又或许凶手另有他人……不管怎样,今夜定要好好审讯那沈七一番。”见安惩还愣着,便抬了抬胳膊,道,“走,本官与你一道去隋溪瞧瞧。”
从衙门到南郊尚需一段时辰。二人同乘一舆,安惩想起今日沈七之言,便同华庚寻讲道:“大人,下官方才从那嫌犯沈七口中又探得些新线索。”
“哦?什么线索?”华庚寻也有些好奇。
“据他说……”安惩斟酌着措辞,“似乎有人冒用知府事的名义要拿他归案,趁机逼他喝下了迷魂汤,这才迫他招供了罪行……”
“安大人的意思,那沈七是被冤枉的?”华庚寻神色如常,仿佛事不关己。
“下官蒙昧,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当日的确见他懵懵懂懂,神志未清……”
“安大人,我们办案讲得是铁证如山,求的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不能掺杂一丝一毫的人情,虽说你体恤黎庶是德,但为官者,政绩——才是皇上的颜面。”华庚寻打断道。
安惩揖道:“这个下官自然明白!只是……只是下官担心,那些人若真的胆敢假冒州官差役,可能有点来头,大人还须多加防范。”
罔顾得职份内外、上下尊卑,这话发乎于情,映射他眼眉面貌真诚如许。
华庚寻投去一眼,即低头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找出了一块木坠,道:“这是杜鹃姑娘为你求的平安符,让我转交给你。”
“杜鹃?哦,苦乐茶行的。”安惩托掌接过,笑道,“难为她有这份心。”
华庚寻拢起衣袖,眺着窗外冬景,絮絮道:“近几年,本官一直忙于朝政,偏是淡漠了这世道人情。或许你的做法也无错处,有时候,存一分拙朴总是好的……”他目光渐深,似望断远山如黛,“许久未与安兄一道吟诗填词了。等这桩大案一了,择个晴好日子,备上点清茶,我两个回趟扬州,到城外逸野亭里,尽兴消遣一番……”
心尖尖无端一热。
一道吟诗填词、对酒品茗的日子,哪里只是隔了许久,分明是六年,六年啊!六年中,由着自己在官场中摸爬滚打,看着他判若两人的性情蜕变,纵然知晓都是当年亲手所酿苦果,但每回想来,终不免疾首痛心……那半边侧脸,如半阕词牌,美仑美奂,云淡风轻,安惩看了却尤是不忍,酸楚到几近哽咽,强笑着说:
“遥想从前,你我以书传稿,凡有偶得便鸿雁相托。你最爱填词……有道是锦鲤为媒,尺素为系,便谓之曰‘鲤素词’……那一首《鹧鸪天》,更是……”
“时隔数年,多半不记得了。”华庚寻打断了他。不记得开始,更不记得结局。但结局已由命定,所有的一切,六年前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在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夜。
“可你却没忘了那首词……”安惩犹不死心。他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明知旧疤之下是一片狰狞血肉,偏执意揭开。
执妄、贪婪、极欲……
这就是所谓的情?这就是所谓的爱?在让自身掉入无底深渊的同时也要拉着对方一道摔个粉身碎骨?!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华大人,安大人,到了。”
安惩闻声去看,华庚寻伺机将狐裘抚平,重拢了手。雪白皮毛之上,赫然一排指痕。
隋溪,原是上元城郊自山峦东麓淌出的一条绢流。后经住民几代开凿,床道渐深,水势渐急,天恒日久便形成了深达丈许的河潭。故其虽名为溪,实为河,会淹死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事发现场便在前方十步远处,百姓已被遣散,几个衙役和捕快将两岸围住,以防闲人误闯,见着知州知县大人,忙让开道来。那证人段阿牛的尸体便横卧岸边,四周几无拖曳痕迹,保护得很好。
尸体经水浸泡之后,已经开始腐烂。华庚寻一边端详,一边听捕快秉报。
“不超六个时辰?也即是说……他是昨晚戌时左右落水的。”华庚寻自言自语,“冬日里天暗得早,附近又无家户灯火,一个不留神失了足也并非没可能。”
“不过这段阿牛曾自称会点功夫的,按理说不该死得这般轻易……”安惩插嘴道。
华庚寻淡淡道:“这段阿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