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东面的城头上，错落有致的城垛已经被炸出不下十个缺口。
    砖石铺成的城头上面，零零散散分布了五六十个大小不一的弹坑，周围要么倒着日伪军尸体，要么倒着几个惨叫连连的轻重伤员。
    剩下的日伪军全都躲在完好无损的城垛后面，端着枪拼命朝城外射击。
    “轰轰……”两颗迫击炮炮弹再次砸向城头。
    一颗炮弹的弹着点正好挨着一个机枪阵地，橘红色火球从地面腾起的一瞬间，蹲在机枪旁边的三个鬼子应声倒地，歪把子一起被炸翻，翻倒在城垛口旁边。
    另外一颗炮弹的运气差了点儿，只炸翻两个步枪手，其中一个步枪手还是伪军……
    高桥少佐是城东所有日伪军的总指挥，蹲在一个城垛后面，看着不远处的部下不断被炮弹炸死炸伤，一双手早就因为愤怒而握成了拳头。
    用力朝城垛上砸了一拳，疼得他牙齿之打哆嗦，然后咬着牙齿命令:“配合我们守城的炮兵部队为什么不反击了！”
    “难道他们想眼睁睁看着我们被救国军的炮火炸死在城头上？”
    大尉中队长低着脑袋回答:“我们只有一个迫击炮小队配合作战，他们刚一开炮就被救国军盯上了，开炮不到一分钟，三门迫击炮就被炸光了！”
    高桥少佐并不满意这个结果，看着部下继续反问:“联队长支援我们的炮火呢？他们为什么不开炮。”
    “刚才他们开炮反击后，我们在城头上的作战压力骤减，部队的伤亡也大大降低。怎么才打了几分钟就停了，搞得救国军炮兵部队又盯着城头一顿乱炸，部队损失也开始直线上升！”
    中队长也搞不清楚这里面的状况，摇头回答:“卑职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停止开炮……”
    “要不我现在给指挥部打电话问一下情况！”
    高桥少佐立马命令:“现在就打，告诉联队长我们急需炮火支援，否则城东驻军再坚持两小时就被打光了！”
    中队长刚准备起身去打电话，守在电话机旁边的一个曹长突然叫道:“长官，指挥部电话，有命令给我们！”
    “你去接电话，顺便向联队长阁下求援！”高桥少佐听完曹长的话，头都没有回一下，直接对准备起身的中队长命令。
    领命的中队长赶紧冲向电话机，但走了不到两分钟就一脸凝重跑回来，看着江川大佐一脸失望报告:“大队长，联队指挥部通报:城内炮兵部队在刚才的炮战中损失惨重，没法儿继续给我们提供炮火支援！”
    “纳尼？”高桥少佐被这个消息震得差一点儿从地上跳起来，要不是警卫拦着，他肯定会被头顶纷飞的子弹雨打成筛子。
    然后带着不满骂道:“救国军的攻城炮火这么猛，我们却连反击炮火都没有，接下来的战斗还怎么打？难道让勇士们守在城头上挨炸不成！”
    中队长的话还没说完，看着怒火滔天的高桥少佐继续报告:“大队长，联队长在电话里说:炮兵败了步兵上，就算没有炮火支援，我们的步兵也能打退救国军进攻，守住晋中。”
    “还说……”
    中队长说完这两个字后突然停下来，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
    高桥少佐正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中队长现在的表现直接把他给激怒了，破口骂道:“还说什么？我刚才说的是事实，救国军攻城炮火这么猛，我们的守城部队要是没有炮火支援肯定会损失惨重。我不相信联队长会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而处分我。”
    听了大队长的抱怨，中队长更不知道怎么说了。
    因为联队长刚才的命令还真跟大队长的话有关。
    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大队长息怒！”
    “联队长还说:中国军队在皇军面前从来没有过炮火优势，但他们照样可以在战场上打败皇军，难道皇军的战斗力还不如中国军队，没了炮火支援后连仗都不会打了！”
    “要是大队长您觉得没有炮火支援就守不住城头，联队指挥部马上换人防守城东……”
    “换人？”高桥少佐被话噎得差点儿憋过气。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联队长说得对，就算没有炮火支援我们也能守住城头！”
    “中国军队可以在没有炮火优势的情况下打胜仗，我们也能！”
    “命令部队全部分散在城头上，尽量不要集中。特别是机枪小组，绝对不能在一个位置呆超过五分钟！掷弹筒全力射击，想办法打掉几个救国军的机枪火力点。”
    “我们没有炮火支援，奈何不了他们的炮兵部队，但我们有掷弹筒，可以打他们的轻重机枪火力点，让他们也尝一尝我们的厉害！”
    寿阳守备队从城东发动攻击，黄虎躲在简陋的前敌指挥部观察敌情，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城头上的日伪军。
    他是救国军少数几个知道整个攻城计划的人，城头日伪军并没有大规模增加，说明城内小鬼子并没有往城头上增兵，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进攻开始已经多长时间了？”黄虎略微着急问。
    “差不多一个小时了！”副队长看了一眼手表后回答。
    黄虎脸上的焦急神色看起来比刚才更浓，摇头回答:“我们的攻势太弱！”
    “团长给我们的任务是两个小时内逼鬼子抽调一个加强中队支援城头！”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我们还没完成任务，接下来的战斗必须要抓紧了！”
    “让炮兵连王连长马上过来一趟，日伪军守在城头上，我们只能通过炮击来大量消耗他们兵力。之前的战斗中炮连的命中率太低，好像还有点儿畏手畏脚，不敢尽全力开炮！”
    王连长五分钟后赶到指挥部，刚喊了一声报告就听到黄虎对自己一阵劈头盖脸臭骂:“炮兵连是干什么吃的！”
    “城头上就四五百日伪军，你们炸了这么久才干掉一两百人，速度太慢了！”
    王连长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解释:“队长，为了攻下晋中，我们把储备的炮弹全部带来也才不到一千发，要是不省着点儿用，我们连半小时都坚持不住！”
    救国军装备精良，弹药充足，那都是相对八路军而言。
    跟鬼子相比的话，部队的弹药储备就称不上充足二字的。
    日军一个炮兵中队随便携带一两千发炮弹，要是有需求，大后方马上就能给他们补充新的炮弹。
    寿阳守备队直属炮兵连的弹药还算充足，但也只有不到一千颗，平均下来一门炮还分不到一百颗炮弹。
    打仗的时候，下面的炮手虽然不会扣扣索索，但也做不到毫无顾虑的开炮。
    所以炮兵连刚才的炮击才让黄虎觉得畏手畏脚。
    黄虎没有继续骂人，王连长之前扣扣索索习惯了，而且炮连储备的炮弹确实不多，哪怕自己下达了不用节约炮弹的命令，出于谨慎，他也不敢尽情射击。
    长叹一口气问:“我们现在还有多少炮弹！”
    “不到五百发！”王连长对炮连的家底如数家珍，想都没想一下就脱口而出。
    黄虎立刻命令:“留八十颗迫击炮炮弹和二十发山炮炮弹备用，剩下炮弹给我在接下来十分钟内全部打上城头。”
    “让同志们瞄准了打，尽量多打一些炮弹砸中城头。”
    “我估计城头上还剩三百多和日伪军，只要你们能用这些炮弹干掉两百个日伪军就算完成任务，有没有信心！”
    王连长没有立刻回答黄虎的问题，犹豫了好一会儿反问:“队长，咱们要不要多留一些炮弹！”
    “就留一百发，执行命令！”黄虎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不给王连长，毫不犹豫命令。
    看到他还是一副担忧表情，黄虎继续命令:“只要炮兵连顺利完成任务，我保证战斗结束后给你们补充至少一千五百发炮弹。但如果没有完成任务，炮兵连接下来打出去的炮弹再多也许都是白费。”
    用几百颗炮弹换回来一千五百颗炮弹，傻子也知道这是一场只赚不亏的买卖。
    王连长脸上的担忧表情瞬间被兴奋取代，看着黄虎满脸期待问，生怕自己听错了。
    “队长，战斗结束你真给我们补充一千五百发颗炮弹！”
    “当然，我骗谁也不会骗你这个炮连连长啊！”黄虎非常肯定回答。
    “情报显示:日伪军在城内储备的各种炮弹超过两万发，只要我们能拿下晋中，团部分给我们的炮弹肯定超过一千五百颗！”
    “只要炮兵连在未来十分钟的炮击中干掉至少两百个日伪军，我就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攻下晋中！”
    王连长不再犹豫，立刻对黄虎保证:“请队长放心，炮兵连保证完成任务！”
    “轰轰轰……”
    三分钟后，炮兵阵地上的炮声明显变密，城头上飞溅的火光也多了不少，看到这一幕，黄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笑容。
    立刻举起望远镜盯着城头，关注城头上日伪军的一举一动。
    “轰隆隆……”
    三颗迫击炮炮弹同时砸在城头上，至少五个士兵被炸翻，里面还包括三个自己的部下。
    看到这一幕，高桥少佐的反应跟黄虎恰恰相反，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焦急。
    “大队长，救国军欺人太甚，他们的攻城炮火好像比刚才更猛了，才两分钟我们就损失了四五十个士兵。继续这么炸下去，城头剩下的兵力连十分钟都坚持不到！”中队长的反应比高桥少佐还夸张，就跟脚下的城头快要被攻破一样，很紧张分析。
    “立刻接通联队指挥部的电话，我要亲自向联队长报告这里的情况！”江川大佐很无奈命令。
    日军联队指挥部，江川大佐已经从炮兵战败的沮丧中恢复过来。
    虽然部队失去炮火支援后，接下来的战斗会打得非常艰难，但江川大佐还是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守到天亮。
    天亮以后，军部肯定会派飞机增援晋中。按救国军以往的作战风格，他们一定会停止攻城，暂时隐蔽起来，防止飞机从天上攻击他们。
    城内驻军也就可以赢得一天的休整时间，还可以跟军部重新制定一份围绕晋中消灭救国军的作战计划，要求军部根据晋中的实际情况提前派出增援部队。
    “长官，城头驻军电话，要求亲自跟你通电话！”一个电话兵突然走到江川大佐面前，把他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美梦被打断，江川大佐心里很不爽，但还是走向电话机。
    以自己对部下的了解，他们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让自己亲自接电话。
    电话是城东驻军打过来的，那他们八成是出事了。
    抓起电话听了不到一分钟，江川大佐平静的脸上就闪出一抹凝重，又听了半分钟才开口:“我马上抽调一个加强中队的皇军和一个连的皇协军增援城东，你们务必坚持到天亮，否则军法从事！”
    放下电话就对一旁的参谋长命令:“炮战结束后，救国军加强了攻击城头的炮火，导致城头部队损失惨重！”
    “你马上联系其他三个方向的城防部队，搞清楚他们的伤亡情况。”
    “如果守城部队已经锐减到三百人，立刻从预备队抽调一个加强中队的皇军和一个连的皇协军增援城头。”
    “救国军的炮火这么猛，消耗的炮弹肯定非常大，我不相信他们储备的炮弹可以支撑炮兵一直这么炸下去。”
    “等他们的炮弹被消耗差不多，城防部队的损失就能降下来！”
    参谋长赶紧安排部下给其他三个方向的城防部队打电话，忙活了整整十分钟才回到江川大佐身边，看着他一脸佩服报告:“长官英明！其他三个方向的城防部队全都损失惨重。哪怕我们不打电话，他们也会很快向指挥部求援。”
    “卑职已经按照您刚才的交待把增援部队派出去了。”
    “完了以后，专门联系了东面的城防部队，那里的情况确实跟您判断的差不多。”
    “增援部队赶到城东后，救国军的攻城炮火明显变弱。”
    “救国军趁机发动了一次进攻，因为增援部队及时参加战斗，救国军被我们轻松击退，损失大约一个连的兵力！”
    江川大佐脸上重新露出满意的笑容:“哟西，要是救国军的炮弹真在刚才的进攻中被耗光了，那我们肯定能打退他们接下来的进攻，守住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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