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埃德蒙兹
在达诺切利特公馆,雷曾经见过里表世界的局部重合,那里邪物丛生,时空错乱,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其中。
雷沉吟了一会,说:“我见过里表世界的局部重合。虽然那很可怕,但那对超凡者来说,不算太过危险,如果是放在埃灵时代,那似乎算不上无法解决的灾难。”
科雷亚用早有预料的眼神瞥了雷一眼,“所以意见产生了分歧,有一部分人的看法和你一样,甚至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极端者认为新世界与新秩序的诞生是埃灵文明突破瓶颈的契机。而我的祖先,则认为人类应该停止一切促使里表世界融合的行为,世界融合产生的动荡,绝对会摧毁全人类。”
这就是破界者和守界者的分歧,雷总算明白了女剑士的来历。显然,所谓的守界者是少数派,以至于雷遇见科雷亚前,从未听说过这类人。
科雷亚从雷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想法,她耸下肩,点燃火把,牵着骡子继续向前。
“很少有人愿意放弃力量,大部分人脑子里想的是,就算世界毁灭,那也是他死后不知多久的事。”
雷保持沉默。
他就是科雷亚口中的那类人。
就像谁都知道工业发展会破坏环境,但没人会因此关掉工场,销毁汽车。
何况,这位女剑士也没法证明,守界者的做法就是完全正确的。
不过这并不影响雷对女剑士心怀敬意,就像前世的他尊重低碳生活者那样。他不知道女剑士是通过怎样的锻炼才获得了不亚于超凡者的实力,从她身上可见的那些疤痕来看,她绝对经历了非人的磨练。
夜色逐渐降临。
午夜时分,二人已走出丘陵进入平原地带。雷在路边升起一堆篝火,把干硬的面包和肉干煮软,科雷亚也吃完食物后,便找了一片平整的空地,跪坐在地,闭目冥想。
雷发现女剑士的冥想法很有门道,她腰挺得很直,面朝月亮的方向,脸庞映着火光,仿佛陷入了安睡,雷枕着双臂隔着六米距离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连眼睫都不曾颤动一下,就像静止在沙漏里的一粒沙子。但她在呼吸时,胸膛缓缓起伏,像与夜风融为了一体。
动与静两种矛盾的相性,这时和谐并存于她的身上。
“破界者,守界者……”雷盯着燃烧的篝火,心想,“离开永续之境后,要查一查这方面的资料了。”
打了个哈欠,雷轻巧翻了个身,枕起双臂。他需要睡眠来缓解灵魂的周期性疲劳。望着在云翳背后忽隐忽现的月亮,听到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夜枭的呼号。
现在差不多已时过午夜了。
“第三天。”
雷低声自语。
这是他来到永续之境的第三天,按照历史,符腾堡将在九天以后,走向毁灭。
…………
雷醒来时天际刚露出一丝鱼肚白。
夜寒尚未褪去,天上西沉的月影淡得像一抹水痕,地上已起了露,雷撑起身子,手上沾满泥土和碎叶。
“睡了差不多四个小时。”
雷向前一瞥,篝火已灭,不远处的女剑士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没有丝毫变化,不知还要继续冥想多久。
雷拍去手上的草叶,动作很轻,没有打扰女剑士的冥想。不过,他明白自己的动静应该没逃出女剑士的注意,既然敢在野外,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冥想,要么是涉世未深,要么就是有自信面对危险,显然女剑士是后者。
舒展了一下筋骨,雷拍了拍自己的骡子,骡子四蹄乱蹬站了起来,见到不是野兽袭击,才收起了慌乱,歪嘴嚼着杂草,被雷牵着离开了临时营地。
女剑士来历非凡,她身上也许还有更多对雷有价值的秘密,但雷没时间耽搁下去,他必须全速前往符腾堡,尽可能获知贤者之石的线索。
女剑士依旧在冥想,并不在意雷的离开。
雷一人独行往南,在太阳升到天空正中时,抵达了离亚姆林村最近的伊格南村,伊格南村有大批村民北迁时被杀,村中仅剩下少许没有迁走的老弱妇孺,雷本想在伊格南村找人再度确认路况,打探消息,顺便补充一些食物和饮水,远远观察村庄,却发现村中游荡着两头邪物。
这样一来,村子里几乎不可能会有幸存者了,雷只好越过伊格南村继续向南。
接下来的一天半里,雷经过了五个村庄,瘟疫的可怕比他预料的还要严重,这五个村子因为地方偏僻,消息不通,已经被灵灾摧毁,没剩下一个活人。通常意义上的瘟疫,普通人也许还能靠免疫力战胜,而在灵灾中,就算不是所有人都会受到精神污染,但村子里一旦出了一个被变成邪物的感染者,便几乎没人能抵挡住屠杀。
按照地图指示的路程,他已经快要接近埃德蒙兹,埃德蒙兹是波尔坎北方的边城,领主是格尔高侯爵。在波尔坎时期,大领主手下都会有相当数量的超凡者效力,再加上领主手下还有一众骑士和骑士扈从,利用这股力量,若应对正确,倒有可能在灵灾下坚持下来。
埃德蒙兹背靠司基多山,山脚是居民区和市集,在城镇最高处,则是依山而建坚实的石城墙,远远的,可以看见城墙内露出来城堡上端。雷牵着骡子走入市集,暴雨过后的黄泥路十分泥泞,不过,空气倒还算清新,雷惊讶地发现,周遭居然没有一个身影,要是这座城市也被瘟疫摧毁了,怎么也没有邪物,连尸体都不见踪影?
寂静的街道上,脚步声和骡子的呼哧声显得格外明显,雷凝神注意四周的动静,继续深入市集。如果可以,他准备在这里搜寻物资,也许,还能去城堡里找到一件品质尚可的兵器,但但没走多久,他拐过市集尽头的弯道,被一排拒马桩拦了下来。
五名穿着全身板甲,连脸都被铁面罩盖得严严实实的士兵守在拒马桩后,显然他们早已注意到骡子的声音,有两人端起弩机,最前那一人唰一下拔出长剑,厉声道:“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