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大革命时代的贵族式爱情(上)
38岁的汉斯?阿克塞尔?冯?费森伯爵清楚记得在自己年满15岁时,就在家庭教师的陪同下首次离开斯德哥尔摩到处游学。这是瑞典贵族子弟的流行传统,环游欧洲大陆,在旅程中增长各种知识的时尚,还能拓展自己的人脉资源。需要说明的,瑞典人开启游学欧洲的传统源自东方死敌,那位俄国沙皇彼得一世。
期间,费森在普鲁士的柏林、意大利的都灵、法国的斯特拉斯堡、英国的伦敦,以及丹麦的哥本哈根都留下过他的身影。在普鲁士留学期间,费森还在柏林拜会了以瑞典王子身份访问普鲁士的南曼兰公爵,也就是现任的瑞典摄政王。
等到回斯德哥尔摩之后,费森在一次舞会上将自己堂姐克里斯蒂娜介绍给南曼兰公爵。很快,克里斯蒂娜成为瑞典王子的秘密情妇,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只可惜孩子刚满1岁时,就因为一场意外而不幸夭折,受不了打击的堂姐克里斯蒂娜便躲进女修道院隐居。为此,费森内心非常懊悔,他甚至开始怨恨起南曼兰公爵。那是有传闻说,嫉妒心极强的公爵夫人亲自捂死了公爵的私生子。
其后的岁月中,刚从斯特拉斯堡军校毕业费森便加入到瑞典王家军队,由于父亲老费森是国王古斯塔夫三世的宠臣,18岁不到的费森很快任命为宫廷卫队的骑兵上尉,并在半年之内两度晋升至中校军衔。然而,年轻的费森并不愿意待在寒冷荒漠的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他以游学为名再度离开了斯德哥尔摩。
对于18世纪的瑞典年轻贵族来说,法国巴黎永远都是最后一站,也是必不可缺的旅途。那是法兰西的首都为当时全欧洲的中心,而各国君主都在复制巴黎的时尚和风俗,谁要是想进入高贵、典雅的社交圈子,就必须使用法语。而这,自然难不倒英俊潇洒、仪表堂堂,不仅继承了母亲引人瞩目的美丽遗传,还有老费森那种语言天赋的瑞典贵族。另外,老费森伯爵曾在法国-军队中效力(法瑞同盟),参加过欧洲大陆的七年战争,为法兰西流过血。基于此,年轻的费森伯爵很受法国上流社会的欢迎,他会在巴黎完成成人之前的所有教育。
在瑞典驻法大使古斯塔夫?菲利普?克洛伊茨侯爵的引荐下,年轻的费森开始醉心于凡尔赛的社交活动,在宫廷舞会中,这名瑞典贵族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在狂欢节期间,庆祝活动一桩接着一桩,费森甚至常常不知道,究竟是应该去看戏,去歌剧院,去打牌,还是去参加晚宴,不过也许他更愿意乘马车兜一次风。
很快,对于披着虚伪面孔的宫廷舞会有点腻烦的费森决定离开凡尔赛,去观摩数十公里外的巴黎风俗,尤其是参加一次歌剧院的化妆舞会。毕竟在这个时代,歌剧、舞会等娱乐活动是上流社会贵族们地位的象征。年轻的瑞典贵族频繁穿梭于面具当中,游乐、欣赏,时不时的与那些卖弄风情的女郎调情。他举止高贵,声音浑厚,把自己置身于舞会的疯狂当中,也许这就是他所寻求的一种刺激。
1774年7月30日那晚,费森对这一天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他在巴黎的化妆舞会上偶然结识了一名一个戴着黑天鹅绒面具的窈窕淑女。对方没有经过任何人的介绍,而是径直走到他的身边和自己交谈。她身材高挑,穿着一件宽大的黑丝绸的化妆舞衣,拥有一头金色波浪卷秀发,吹弹可破的雪肌,迷人的双眼显得很雅致,很漂亮。她用伪装的声音说话,但是费森发觉她有一点南德意志口音。
在两人很是畅快聊过半小时之后,费森意外发现他们被一大群人的目光注视着,很多人聚在一旁窃窃私语的同时,还悄悄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突然,人群中的一个人发出高亢声调的喊道:“那是太子妃殿下!”
于是,站在他们周围的男人们与女人们都退后一步,躬身行礼或是提裙屈膝。而这时,美丽的陌生女子也揭开了自己的面具,她冲着瑞典伯爵莞尔一笑,便在6名侍女的陪同下迅速离开舞会现场。
不久之后,费森便接到了参加太子妃举办舞会的书面邀请。这次舞会,年轻的费森不再觉得传统的舞会那么无聊了。此时的费森完全沉溺于舞会、宴会和幽会,深深爱上了凡尔赛宫廷生活。在女人们的与暗中,这位瑞典贵族有着一张人们看过不会忘记的脸,那深天鹅绒般的眼睛有着一种温柔的、略带忧郁的目光,显得深沉稳重而赋予他某种神秘感,对女性有特别的吸引力。
他在巴黎与凡尔赛的数年时间里,他和这个或者那个宫廷美女闹出一桩又一桩风流韵事,深受凡尔赛宫廷中贵族小姐们的赞赏,与性格木讷、不懂风情的路易十六相比,已成为王后的玛丽-安托瓦内特更在乎这个来自北方的真正男子汉。
好景不长,两人的风流韵事很快被好事者故意传播的沸沸扬扬,这令凡尔赛宫廷很是恼火。为避免法国王室的猜忌,费森决定效仿自己的父亲老费森,以私人身份参与法国-军队,并在当年开赴北美大陆,参加援助北美十三州独立战争。
在约克镇战役中,费森中校担当了法军统帅罗尚博伯爵的参谋官,曾组织过成功封堵英军突围的激烈战斗。不过,由于费森伯爵与玛丽王后那种半公开的私情,直接导致他与另一名法军统帅,拉法耶特侯爵的关系非常糟糕。那是不擅长交际的拉法耶特侯爵曾在凡尔赛的宫廷舞会中,屡次遭遇到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公开嘲讽。
在这4年期间,费森与玛丽的书信不断,6千公里的距离并没有消磨两人的感情,阻挡彼此间的思念。在写给姐姐的书信中,费森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永远不可能娶妻,那是我深爱的女子也深爱着我,可我却不可能成为她的丈夫。”所以,等到战争一结束,费森伯爵就迫不及待的脱下军装,并在第一时间乘坐大洋商船,从北美大陆回到6千公里外的巴黎,准备随时投入爱人的怀抱。
在费森伯爵的日记中,如此描述了再次见到玛丽王后的动人姿态:
“……她是在午睡之后穿着淡红色小碎花点缀的裙装,俏皮的粉红色羽毛的小帽子,润滑白皙的脸庞新的干净柔和,又带着浪漫,而美艳的发型显得相当刺激,好像绽放后的美艳花朵……我知道,她内心隐藏着极度渴望投入我环抱中的冲动。在当晚的舞会上,她身穿黑色宫廷式的蓬裙,高松的金色头发,加上闪亮的耳环,性感而娇艳。初为人母的她好像是被光辉笼罩,耀眼动人。”
两人为了避免重蹈覆辙,费森向父亲保证,他留在巴黎只是为了接触自己的准未婚妻,内克尔小姐(未来的斯塔尔夫人);至于玛丽王后,她也在费尽心思的隐藏自己和费森之间的感情。一开始她便疏通了关节,促使瑞典情人重新加入驻防凡尔赛的法国-军队。不久,玛丽王后再度出面干涉,将费森上校的骑兵团调任到法国与奥属尼德兰接壤的北部边境,造成两人并不在一起的假象。
但事实上,瑞典人一直待在凡尔赛近郊。除了曾有两年时间,他不得不辞职回到瑞典,陪同古斯塔夫三世周游欧洲各国,建立反俄同盟。1788年,当第七次瑞俄战争爆发前夕,费森以瑞典特使身份回到凡尔赛,继续维系着同王后玛丽的私情。为了避免让人知道自己入宫的真正目的,他们每周约定幽会三到四次,基本上都定在王后的私人别墅小特里亚农,一座耗费60万里弗尔建造的小农场。
在这段时间里,两人相亲相爱,你侬我侬。等到王位继承人路易?约瑟夫(1789年病死)开始读书识字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便主动向丈夫路易十六坦言了自己与费森伯爵的情人关系,好让法国国王头顶的大绿帽不显得太过难看。
然而,费森伯爵与“赤字夫人”的私情并没能持续太久,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就爆发了。由于路易十六的愚不可及,以及玛丽-安托瓦内特的傲慢偏见,促使革-命风暴越演越烈。巴黎的革-命民众强行将国王夫妇绑架回巴黎。痴情的费森想着调遣凡尔赛军队入宫“护驾”,但法国士兵拒绝听从瑞典人的指令。
即便如此,费森依然不离不弃,他继续以盟国特使的身份留在巴黎,却在暗中协助布耶侯爵,筹划国王夫妇的外逃法国边境。为了筹办豪华大马车,伪造出国护照,打通各个关节,费森需要大量的现金。很快,他变卖掉自己的所有资产,但这还远远不够。于是,瑞典贵族还一次又一次的写信给曾经的俄国情人、英国情人、普鲁士情人与丹麦情人,向她们借钱,最终成功筹集到上百万里弗尔。
只可惜功亏一篑,阴险的安德鲁从中作梗,布下重兵破坏了路易十六的完美逃亡计划,把国王一家人交还给了制宪议会代表,并送回了巴黎。由于费森本人参与策划了此次逃亡,他也不得不赶在巴黎的通缉令下达之前,远远逃离法国。
1792年2月,按不住相思之苦的费森在决定冒险回到巴黎。他先是伪装成丹麦外交使团进入了巴黎城。其后的一周内,费森又通过同情王室的一名国民自卫军当值军官(保王党人),在一番乔装打扮之后,以仆役身份成功混入戒备森严的杜伊勒里王宫,最后还在玛丽王后的寝宫里渡过了整整一天的美妙时光。
傍晚,等到路易十六来到玛丽王后寝宫时,国王随即拒绝了瑞典人提出再度逃亡计划,包括王后也感觉此举太过于仓促而风险太大。目前所能做的事情,是尽可能拖延时间,将希望放在普奥两国正在组建中的德意志讨逆大军那边。
无功而返的费森在离开法国之后,便径直赶往布伦瑞克公国。在联军司令布伦瑞克公爵的指挥部,他请求加入德意志反法联军,并希望自己能第一个达到巴黎城下解救爱人。然而,看似强大无比、势不可挡的14万德意志干涉军却在短短两个月内,成为全欧洲历史上最失败、最可怜的入侵者。
9月,大普鲁士军团在瓦尔密战役之后屈辱的缴械武器;10月,奥属尼德兰军队和波西米亚军团遭遇强大法军的围歼,哈布斯堡家族在比利时的统治彻底不复存在;到了11月时,整个比利时与莱茵河以西的德意志地区相继沦陷,一个强大的安德鲁法国开始在欧洲冉冉升起。
在月亮湾堡垒,费森与布伦瑞克公爵一道,成为安德鲁法军的俘虏。好在费森家族在斯德哥尔摩听到其战败被俘消息之后,很快为费森缴纳了足额赎金,此时安德鲁也没打算为难这个瑞典痴汉,收到赎金的当天便让他滚回瑞典。
其间,费森还偶尔收到一两封来自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书信。信中的那位貌美王后是如此的恐惧,她的叙述的文字更像是在表达绝望的哀嚎。那是杜伊勒里宫的每一个角落都隐藏着监视的眼睛,每一个仆役都不可靠。为了将书信送出去,玛丽王后不得不使用隐形药水和密码来写信,并藏在巧克力和糖果盒子里送出去。然而,等到8月9日之后,费森与国王夫妇的一切联络都被切断了。
或许是从那时起,费森伯爵便将屡次破坏自己图谋的安德鲁视为平生最大的仇敌。正是安德鲁的干涉与阻拦,使得他本人不能去解救困住监牢里的爱人。不过,已经羽翼丰满的穿越者即便知道了瑞典贵族的所思所想,他也不在乎有个痛恨自己的家伙正无时不刻惦记自己。从1789年开始,但凡想要明里暗地加害兰斯暴发户的人多的去了,但半数都已经躺在墓地里,或是被流放6千公里外。
当壮起鼠胆的普鲁士人决定撕毁《瓦尔米密约》时,感觉机会再度来临的费森伯爵就决定赶赴布伦瑞克公国,再度加入普鲁士军队。但在斯德哥尔摩港口,他却被摄政王派去的军警拦截下来。那是瑞典已决定与安德鲁法国同盟,共同打击普鲁士。而“12日战争”(第二次普法战争)那一边倒的结局,也充分证实了普鲁士军队的软弱无能和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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