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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几乎是从龙椅上跳了起来,指着黄全骂道:“你,快给朕好好跪着,等唐清臣进来了,先磕头求他的原谅。若他不肯原谅你,朕就杀了你这狗奴婢!”
黄全人虽小,脸大脑子灵光,像只老鼠一般趴到李昊脚下,哀叫道:“皇上,求求您让奴婢再为您与韩夫人效一回劳好不好?等奴婢替您将韩夫人接入宫廷,奴婢就自己背着棍子去唐清臣家领死,好不好啊?皇上,求您了!”
李昊皱眉片刻,挥手道:“那就下去准备吧!”
等黄全走了,李昊转身在那鎏金雕龙大照壁前稳着气息,闭眼捏拳许久,才道:“宣!”
脚步又沉又稳,进殿之后停在正中央。李昊脑子里回荡着韩覃叫的那声二郎,那颤声如杜鹃啼血,子归哀鸣,那是他死过一回又重逢的爱人。李昊终于鼓起勇气转身,大步上了御座,等唐牧行了叩礼,伸手道:“清臣请起!”
唐牧站了起起来,听李昊问道:“爱卿,宁武关情况如何?你可曾出关巡视,蒙古兵如今滋事可还频繁?”
唐牧道:“臣曾拍马出关巡视关外一百里,蒙古人在关外已呈聚居之势。那些夷蛮之民,以牧为天,关外并无好草场,所以他们的生活来源,大多赖以抢劫关内农民商户,滋事之频,三五日就有一场。臣去那日恰逢蒙古兵前来捣乱,臣还曾提刀策马,与他们一战!”
李昊想起八月十五宫变那夜唐牧一手放翻三五个番子的身手,心中又是一颤,拼武力,他是拼不过唐牧的。他又问道:“爱卿瞧着,宁武关可需一战?”
唐牧道:“亟需一战,以震摄关外鞑子!”
李昊复问:“那咱们就战?”
唐牧道:“非战不可!”
李昊点头,下了御座道:“爱卿此番辛苦,朕在西暖阁中备了薄酒要替爱卿接风,走,咱们去喝上两盅,如何?”
第93章
唐牧侧眸瞧得黄全已经脱了那蟒袍,换了一件寻常内侍们的青服,正在西暖阁的棉帘内探头探脑,也是一笑,跟着李昊进了西暖阁。阁中三张而并的膳桌上从高到低,从里到外满满当当堆着各式菜品,唐牧在客座鼓凳上坐下,黄全捧着只雕盘龙青铜鎏金酒壶过来斟酒,两只小眼珠子乱瞟着,还不时翻个白眼。
李昊遥遥举杯:“爱卿此番辛苦,饮了这杯,如何?”
唐牧捧杯,遮袖而饮。黄全再斟,李昊再敬,他便再饮,连番饮了七八杯。黄全就在唐牧身边瞅着,眼看着他做不得假全喝了的,可是面色仍还如常,便有些焦急。他灵机一动,斟酒时故意弄翻了酒盅滚到地上,便叫道:“哎呀,唐阁老的杯子掉了,烦请您拣一拣。”
唐牧弯腰在地上摸了摸,扶额摇头道:“皇上,臣本不胜酒力,醉的有些过了,还请您容臣告退!”
李昊与黄全一听俱是大喜。既是醉了,就好说话了。李昊道:“清臣有所不知,朕前些日子在宫中见到韩夫人,一眼之下,竟识得她是当年朕在东宫时的一位侍妾。朕心爱韩夫人过甚,况她心中也属于意于朕,但不知清臣能否成人之美,将韩夫人送入宫廷中来?”
唐牧听了这话便拍桌子,半眯了双眸盯着李昊问道:“在皇上眼中,妻子也是可以随便送人的?”
黄全插言道:“唐阁老,并不是白送。咱们皇上替您准备了十几位美人,皆是奴婢跟着宗人府李令官一起替唐阁老挑选的各位国公府、侯府并伯府的大家闺秀们,一个个儿资容堪称绝色,有身份,有门风,全是一顶一的,全凭唐阁老自己挑选。”
唐牧一声冷笑,扶着桌子才站起来,便见果真有十几个衣着华丽,面容秀丽的闺秀们走了进来,单凭她们行礼的姿态并各人面上的神态便知是大家闺秀,而不是自大街上随便拉来的。他扶着桌子往前走了几步,黄全一路跟着,提着盏小灯问道:“可有阁老瞧上的?您若瞧上了谁,只需点个头,奴婢即刻差人将她送到您府上去!”
唐牧冷嗤一声,回头盯着李昊骂道:“昏君养的狗奴婢,端地是荒唐无比!”
他拍的桌子山响,最中间那高盘上的各类水果齐齐滚落,李昊都叫他震的站了上起来。隔着桌子相对怒目,李昊亦拍桌子,声音却要轻许多,他指着唐牧道:“唐清臣,这几天来朕曾亲自查阅过大理寺积年的案子,庄箜瑶一府是你以牵连陈保案为由拉入大狱,又由你一手提出去的。她与韩鲲瑶同名,而当初该进东宫的,该是韩鲲瑶才对。
你是抢了朕的女人,如今朕要把她要回来,仅此而已。”
这三天中,李昊并非一事不做,他详细查了韩鲲瑶与庄箜瑶两人从小到大的生活轨迹,也从中察觉到,改变历史,让历史变的不一样的那个人是唐牧。所以,他直觉认为唐牧与他一样,或者也有上一世的记忆,不过是觉醒的比他早而已。
唐牧步履蹒跚,沿桌一步步逼近李昊,反问道:“所以,你认为八月十五在这暖阁内该喝鸠毒的,应该是我家韩覃,是不是?”
他再拍桌子,疾步逼了过来。桌上杯盘乱晃而倒,李昊吓的一步步往后退着:“朕宁可自己死,也不会让她死的。她本该是朕的妃嫔,你肯定早就知道什么,所以用庄嫔代替了韩鲲瑶,否则,怎么庄嫔会那么清楚朕的喜好,生活习惯。”
只是不够生动,不够自然。唯有记忆中与韩鲲瑶的那一段,才生动自然,才是他原本该经历的一切。
唐牧忽而屏息,隔窗一重重的府军几乎将整个大殿围困。他闭了闭眼道:“臣醉了,但愿所听到的,也是皇上您的一番醉话,臣就此告退,也请皇上好好清醒清醒脑子,咱们明日再见,仍是君臣!”
李昊看着唐牧眼神渐渐迷离,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掌握局势。他道:“唐牧,你究竟怎样才肯放了韩鲲瑶?你想要什么,穷朕之所有,朕都可以给你。”
唐牧道:“她是臣的妻子,只要不死,不相离异。”
李昊深吸了两口气息,竭力稳着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无论如何强大,也是他的臣子。窗外一重重的御前带刀侍卫相围,他不可能将自己怎么样。激怒他,若他敢无状就杀了他,午门外曾以身抵白刃,赤胆忠心的臣子还有很多,可韩鲲瑶只有一个。对上唐牧的眼睛,李昊眼底腾着血丝:“她爱的是朕,你拘着一个不爱你的妇人为妻,有什么意思?”
唐牧不由冷笑:“皇上凭什么认为臣的妻子不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