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首长要放松
当我们回到房间,发现宋哥与王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俩只好在客厅喝茶,等他们回来。
“庄总,你给我的小费,不需要这么多,最多两千就行了。”方姐小心翼翼地跟我说。
“你陪其他客人是这个价,但你把我当兄弟,就不同了。中午,还要你的帮忙呢。”
“那是我应该的,用不着客气。”她说话怯生生的,让我倍感辛酸。一个曾经如花的女人,因为缺钱,居然胆小到如此地步,面对一个比她小好多岁的年轻人,面对这五千块钱,卑微得没有自我。什么叫悲剧?这个曾经拥有骄傲和美好的人,在现实中自尊被撕得粉碎,这就是悲剧。
尽管我也痛苦孤独和无助过,尽管我自己也很不开心。在与宋哥打交道时,甚至有点迫不得已的恶心,但看到方姐的情况,我心生怜悯,自身的痛苦感受,反而好了起来。这是什么心态?看到别人比自己难受,自己就更好受些?
我笑了笑,最好的思想工作,就是比惨。西方心理咨询师,是不是也玩这一套?至少这对中国人,是管用的。
“你笑什么?是在笑我吗?”方姐怯生生地问我。
“方姐,不是笑你,我在笑我自己。假装配合宋哥,心里别扭得很,还得装。跟你扮情侣,我自己觉得都不像。”
“说是没笑我,还是在笑我,我老了,跟你一般配了,是不是?”
我不能伤害她脆弱的自尊心,小人,才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不是,方姐你误会了。我是说,跟情人,声码得投入点。现在我的状态,就是给我一个天仙,我也配合不起来。”
“原来是这样,庄总。你没有从上一段感情中走出来,当然没心情。你要有心情,除非把自己变成没心没肺的状态。”方姐说这话的时候,心态好多了。
“没心没肺”我重复着这个词,结果被刚进门的宋哥和王姐听到了,宋哥马上问到:“小方,你是说庄总没心没肺吗?男人都这样,自己爽了,不管女人的,是吧?庄总?”
这家伙打哈哈都那么下流,我简直无言以对。
他倒不介意我的想法,只是提醒到:“庄总,部长快来了,我们到门口去迎一下?”
我随即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正事要来了,必须有个好的精神状态。我们出门前,宋哥回头对王姐说到:“换场地,中午定在牡丹亭,你们俩先就位。”
我随着宋哥来到前厅,站在大门口,等待部长的到来。
远远看到一辆很大的黑色路虎车开过来,不是军车,缓慢地向门口驶来。我发现身边的宋处长,突然挺直了腰杆,笔挺的军姿,在这个身着花哨的男人身上,看到了严肃和恭敬,我也抬头挺胸收腹、两腿夹紧、行注目礼,以适应宋处长的姿势,把自己站成了哨兵。车到门口停下,上面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五十来岁,穿黑夹克,红光满面。
他头发向后梳,按部队标准,这种发型叫“稳健型”。部队男性发型主要有三种:一般战士只能留“刚健型”,也就是平头;干部可以留“青年型”,也就是侧分;校官以上的干部才准留“稳健型”,也就是全面向后倒。这是一个标准的干部形象,就是部长了。
只见他肚子微挺,夹克没有拉上,裤腰皮带系得很高,这是老干部的标准穿法,因为没有腰了,皮带只能系到肚子膨胀的上方。一边下车与人招手,一边嗯嗯啊啊地跟下面的人打招呼。
开车的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皮肤白皙,雍容大气,当然是老板了,因为大家都在喊“何部长,黄总”。这个黄总,应当就是部长的情况,这里的老板。是她亲自开车把部长接过来的,可见他俩之间的关系。
部长当然稳健,笑容是职业性的,目光是宽容大度的,不经意扭头,发现了宋处长:“小宋,你昨天就到了?”
“给首长打前站,必须的。”我看见宋处长努力挺了挺他本已经挺得很直的腰。然后宋处长迅速扯了扯我的衣服,让我向前站一点,他这是准备介绍我了,在这样的场合,他这样做,是帮了我的大忙了,估计是昨天的工作起了作用。
“部长,这就是小庄。”他这样说,肯定原先已经跟部长汇报过我的事情,起码部长应当听说过我这个人。
“喔,小庄啊,果然年轻有为。”部长居然向我伸出手来,我把上向前以正步的姿势跨了一小步,双手握住部长的手,谦卑地说到:“我曾是普通一兵,见到首长,三生有幸。”
“诶,今天我们不是这种关系。小伙子,我们今天是兄弟关系,要不然不好喝酒,是不是?”
“首长,不,老大,我按您要求办。”
“这是黄总,你以后叫她黄姐就是了。”他身后,黄总过来,跟我握了个手,我们就一同进入宴会厅了。
这个牡丹亭,不是一个亭子那么简单,那是一个有亭子的小别墅,亭子在别墅的后院花园内,按苏州园林的方式设计,流水假山,花榭游鱼,那只是个喝茶的地方。
直接进入一楼宴会厅,因为今天天气比较阴沉,不适宜在外面喝茶。
进去后,我看到一个细节,估计里面温度有点高,进门时,宋哥跟在何部长后面,何部长要脱外面套的夹克,宋部长亲自帮助接下来,并把它挂在了衣帽架上。
其实这个宴会只有三个男人,部长、宋处长、我,我看见也只有六把椅子,这是为女人们准备的。不是说,还有其它人呢?昨天宋处长不是这样说的吗?
黄姐招呼大家先在沙发上喝点茶,我看见王姐我方姐主动把茶给我们递上,后面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大约二十几岁的样子,身材高挑,前凸后翘,衣着清凉,给何部长递来一个保温杯,里面是泡的什么东西认不出来,大概是些滋补的药品吧。
我看见,何部长盯着那小姑娘的胸部看,黄姐就坐在何部长身边,轻轻拍打了何部长一下:“过会看,先谈正事。”
那小姑娘从后面走了,何部长自我解嘲到:“黄总说得对,过会喝了酒,昏了头,事也谈不清,人也看不清,倒耽误时间了。”
在宋部长的带领下,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谈事就是我订单的事,看了看宋处长的眼色,他没那个意思,他只是说到:“部长,小庄第一次到这里来,不熟悉情况,但是,他一来就喜欢上了这里,他今后要经常来的。”
此时,黄姐已经紧挨着何部长的身体了,王姐也坐在了宋处长身边,方姐知趣地坐在了我的身边,这配合得天衣无缝。何部长看了看我们俩:“小庄兄弟,你的爱好很有特点哟。你是喜欢这里的环境,还是这里的人呢?”
“都喜欢。”我恭敬地答到。
“这就对了。本来我今天还有个活动,推了,那几个客人,也不陪了,这几天非常忙,到这里来放松一下。听说你这小兄弟爱好不同,我得见见,黄总,这小兄弟生意做得大,你可不能小看人家年轻。”何部长这一解释,我大概明白,今天的客人只有这几个的原因,他是专门来给黄总拉生意来的,随便放松一下。
“人家人年轻,但办的是老到的事,交的是老道的人。”黄姐这话一语双关,调侃我与方姐这特殊的组合,我们只得装着大笑。
“这样,黄总,你给小庄办个卡,他以后经常来,优惠些。”何部长回头对我肯定地说到:“你的事,没问题。”
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办卡消费,相当于变相送礼,他现场答应我的订单,一拍两清,效率极高了。此时,何部长大手一挥:“下一个议程:喝酒!”
我们来到桌上,两两配对,六个位置落坐,菜已备齐,酒已满杯,举杯应酬,完全没有负担了。
这酒喝得,我敬酒三杯,何部长以年纪大为由只喝一杯,宋处长要敬部长,谁知道部长嗔怪到:“小宋你这个人,这多年教不会。你这典型的是自己搞自己,你得敬小庄。我对你的评价这多年,没变。内战内行,外战外行。”
宋部长自罚三杯,然后又向我敬酒。这样下去,我和宋处长都得倒霉,因为看起来,何部长酒量可不一般,又有天然优势,他还没喝好,我俩却倒了。
此时,宋处长果然有办法。“黄姐,部长欺负我们,你要帮兄弟们一把。你们要让部长放松,他没酒可是不能放松的。”
“你看,我说的,你小子,就会整自己人。”何部长话音刚落,黄姐的酒杯已经端上了,她递给何部长一杯,然后说到:“不管你喜欢哪个,我们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何部长没办法,老老实实地跟黄总干了一杯。当然,此时王姐我方姐也纷纷下坐,一左一右地挽着何部长的肩,劝起酒了。
交杯酒喝一个,亲个脸喝一个,这几轮下来。何部长的花酒,一点也不比我们少了。王姐代表宋处长敬酒,方姐代表我敬酒,何部长也喝了。
酒喝到这种情况,算是彻底打开了局面。何部长反应过来:“小黄,照这样喝法,不公平,在你的地盘,把我整醉,你是何居心?”
“你不是要放松嘛,今天就彻底放松一下,喝多了好办事,对不对?”
此时,气氛暧昧,小酒微醺。何部长与黄姐手脚乱动,宋处长与王姐燕语低声,我和方姐配合,也算是拉手扶肩,进入某种稳定状态。
此时,黄姐的声音突然大起来:“何哥,你要好色,我们就换一种喝法。”
宋哥带着鼓掌,我们也跟着看好戏。
黄姐到后面去了一下,只见带了一个人回来,就是一开始送茶的那个年轻姑娘,开了两瓶红酒,加了一把椅子,何部长两边美女相拥,我们开始进入红酒阶段。
“好色的喝红酒,不好色的喝白酒,大家自己选择。”黄姐的话,意思很明白,我们都喝红酒了。
其中行状,不可细述。我只记得,何部长确实喝多了,他最后被黄姐和那小姑娘扶走时,对我和宋部长说到:“今天晚上,都别走了,还在这儿!”
我们回到我昨晚的房间。我在大堂咨询了办卡的事项,有三十万、五十万、一百万三个档次,优惠力度递增,但要一年时间消费完毕。我一狠心,办了个一百万的卡。
我测算了一下,拿下订单,工厂一年有两千万的纯利润,拿出这一百万,加上给宋处长的一百万,总共两百万的经营成本,也只算利润的十分之一,划得来。关键是,这个工厂,是我力保的对象,这里还有全家不好估价的感情和历史因素。
当然,这两天的接待,也在这卡里出了。我回到房间,方姐已经在房间里了。那边,宋哥的呼噜声传来,他已经睡着了。其实在部队的人,都有睡午觉的习惯,这是部队的作息时间养成的。还有一种说法,不会休息的人,不会战斗。能吃能喝能睡,是检验一个战士身体是否过硬的指标。宋哥身体好,昨天晚上,我就听出来了。
“庄总,喝多了吧?蜂蜜水已经泡好了,要不要喝点?”方姐问到。
“没多,全靠你们,牺牲色相,保护了我。”我一边脱鞋,往床上躺下,一边开玩笑。
“切,我这个年纪,哪还有什么色相可言?你看黄总,年轻时还不是一枝花,现在呢?不得找帮手,才搞得定何部长了。”
“什么意思?”我不太理解,她具体所指。
“你没看出来吗?那个倒茶的,后来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就是黄姐找来的帮手,要不然,何部长这么听黄姐的话?”
“你是说,那个姑娘,是黄姐专门介绍给何部长的?”我有点不太理解,既然黄姐是何部长的情况,那么,其他何部长喜欢的女人,就是她的情敌,还有主动介绍的?
“是啊。黄姐就是这样拴住何部长的心的。反正我知道的虽然不算多,但这么久,还是听说和看到不少。这黄姐原来是何部长的情人,但人老珠黄,总有被嫌弃的一天。后来,他们俩的关系,更像是生意合作者。这会所,利润的一半,估计都是何部长的。况且,黄姐经常介绍一些漂亮姑娘过来,陪何部长,两人各取所需,这两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那这些小姑娘是从哪里来的呢?”
“还不是从风月场上找来的?黄姐有办法有资源,找得到这些人。况且,给她们的价格也高,人家也愿意来。但是,黄姐也有她的打算,据我观察,没有一个女人,能够陪何部长超过一个月的。”
“为什么?”
“怕日久生情呗”
方姐说到这里,脸红了一下,我意识到,这句话,可以往身体那方面理解,我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也就是说,黄姐靠各种方法,满足了何部长的性需要,让他得到真正的放松。而何部长,利用手中的权利,给黄姐拉生意,他们俩都赚钱,各有所得,这是好的合伙人啊。
而权钱交易的牵线者,宋处长肯定是其中之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如果宋处长本身是干净的,那么何部长肯定不相信他。他要用猥琐和下流的状态,来表达跟何部长是一路人,而且永远不会背叛他,才能够牢固他跟何部长的关系。这中间,宋处长既攀牢了何部长这棵大树,又自己得到了好处,况且,王姐也算是一个漂亮的礼物,何乐而不为呢?
我倒在床上,本想休息一下,为晚上的酒局积累精力。但想到王姐比我喝得更多,昨天晚上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也没休息好,就说到:“王姐,你在床上睡一会吧,我在沙发上躺一会就行。”
“不不不,你安心睡吧,我个子比你小些,沙发还躺得下,你在沙发上,脚都伸不直,休息不好,你是干正事的人。”
她需要休息,这不是我有意怜悯她,也对她有点感激。中午,她为了配合我,跟何部长这个老男人,又是交杯酒,又是亲脸,她的内心肯定是不情愿的。但为了我,她也算是拼。如果晚上要她再拼一次,她也得休息好。
“方姐,这床这么大,睡两个人不成问题。要不你上来吧,我们都睡床上,毕竟晚上还有酒,我们都得休息好。”
“那样,好吗?”她怯怯地看着我。
“有什么,来!我把你当姐,你把我当兄弟,就行。你不要担心,我不会欺负你的。”
她笑了笑:“你要是欺负我,我也愿意,好吧,就跟你这小帅哥,睡一回。”
各盖各被,都在床上休息。因为喝了酒后,更想睡觉。我也有睡午觉的习惯,很快就睡着了。
我是被她惊醒的,她在床上猛地一惊,这弹簧震醒了我,我也醒了。我忙问到:“方姐,怎么了?”
她没理我,假装睡着的状态。这不合理,如此惊动,她肯定也醒了,只是不愿意打扰我,想让我继续睡而已。我睡不着,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多,我们也睡了两个小时了,休息时间够了。
我轻轻下床,还是被她察觉了:“庄总,对不起,把你惊醒了,你不睡了?”
我听口音中,有不正常的味道,问到:“做了梦吧,你那一惊。”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在枕头上点了点头。
“梦见谁了?”反正也没事,找个话题聊聊。
“梦见老家儿子了。”她这声音,明显是哭过。她的专线很细腻,平时很甜,如果你闭着眼睛听她轻声说话,非常磁性,是成熟性感的那种,甚至还很迷人。
我陷入了沉默。这样一个女人,为了老家父母和儿子,独自一人在北京打拼,抛弃了尊严和骄傲,苦果自已咽,平时还得强颜欢笑,只有在梦中,那酸涩的情绪,才会真实地浮现。
我递给她一张纸,让她擦擦眼泪,她坐了起来,擦了擦,红着眼睛,苦笑到:“不好意思,庄总,打扰你了。”
这种强忍泪水的做法,让我于心不忍,我说到:“你想哭就哭吧,你把我当兄弟就行。”我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一个自卑的女人,企图用柔弱的肩膀托起整个家庭的希望,她是多么希望有一个支撑啊。我的善良和我能做的,就是在她哭泣的时候,借给她一个肩膀。
她靠在我肩上,低声地哭了起来,我轻轻地拍拍她的背,仿佛给她某种力量,其实,我也察觉了自己的虚伪。我们俩本来是生意关系,表达出的感情,有点装。
过了一会,她好了。感激地看看我,然后扯出一张纸,边擦我的衣服边说:“不好意思,庄总,把你衣服都打湿了。”
“没事,过一会它自己会干。”
我俩都这样并排地坐着,完全不像在酒桌上那搂搂抱抱的形象。其实,在酒桌上,我们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那种假装的亲近是工作。
但是当我们都面对自己的感情的时候,我们恢复到了我们两人应有的状态,我们初识,感情生疏,这种并排坐的状态,是符合我们感情距离的,自然的行为。
“方姐,你这两天,对我细心周到,也超出了你的服务范围。本来中午你可以回宿舍睡觉的,怕我酒喝多了,在这里陪我,其实,我内心还是很感激的。”
“不不不,庄总,我喜欢陪你。真的,你年轻帅气,事业有成,本身就有魅力。实话跟你说吧,原来我陪那些老男人喝酒唱歌,心里别扭,恨不得工作完马上逃离,但是,服侍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好吧,方姐,你今后就不要把我叫庄总了,我听着像我们俩是做生意的关系。你以后就把我当兄弟,叫我小庄,行不行?”
“你今后还要来,还要来找我?”她低着头,仿佛不敢看我的样子。